第61章 第61章
顺着乡间小路，她很快便来到老妇人所指的地方，这里是一座坟山，村子里的人去世后都埋在此地，老妇人告诉她，香怜的墓地在东南方向的一棵柳树旁。
她沿着东南方向穿过一座座墓地，朝着香怜的墓地走去。
天色烟雨蒙蒙，时不时还下着细丝毛毛雨，快立秋了，秋风拂过，传来一丝阴冷，张钰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顿时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里又是墓地，整个气温都阴凉。
快到东南方向的柳树旁时，张钰朦胧之间见到前方有个身穿白衣的公子哥，身形身段与武崇谦有几分相似。
张钰心想，香怜的忌日，不出意外武崇谦肯定会来祭奠，前面那位白衣公子一定是他了，她本不想上前与他会面，后来仔细一想，自己就当是祭奠一位故友，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刻意避着他？
于是，她鼓起勇气往他的身后走去。
距他只有两米之远的时候，武崇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很轻，绝对不是恒昌这样冒冒失失的人。
他转身回头，见张钰撑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灰蒙蒙的雨雾掩盖了她的表情。
两人无言对立而站，而此时此刻，不言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半晌过后，张钰提着篮子，撑着伞径直走到墓碑跟前，站在武崇谦的身旁，武崇谦的眼神从刚刚那一刻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见她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篮子，拿起一沓香纸，划上火柴，烧了起来，又点燃几根香，朝着墓碑作了三个揖，然后插在墓碑前的香炉里。
这墓碑上刻着的是爱女杨柳之墓，立碑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想必是杨柳的母亲，上面还刻着她的生卒年，这个可怜又悲情的女子还不满十五岁就去世了。
一番祭拜后，武崇谦终于开口了，他低沉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张钰见他这般冷漠态度，自然也板着脸回答：“只许你祭奠自己的白月光，不许别人祭奠故友吗？”
“故友？你和她认识吗？”
“相识恨晚不行吗？”
武崇谦低头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张钰心里不服气，明明是他把人家当猴耍，把她当做香怜的替身，现在搞得自己倒像个妒妇，一时委屈之情涌上心头，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下来。
为了不让武崇谦发现，她又用袖子偷偷拭去泪痕。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武崇谦没有发现张钰在哭泣，冷漠的说道。
张钰哽咽的声音说道：“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我是个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思想，有自己的人格，不会为了一个无情浪子甘心当她人替身。”
说完，她吸了吸鼻涕，提起地上的篮子，转身欲离开。
却在过身之际，被武崇谦拉住了，他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替身不替身的？”
张钰见他一副无辜装蒜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索性把手里的篮子扔在地上，伞也不撑了，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哭声质问武崇谦：“你知道我为何要找到这里来去祭拜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吗？因为人人都说我长得像她，我当然不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直到我看见那副你亲手为她画的画像，我的世界崩塌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骗我，不管你是无痕还是武崇谦，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就因为我长得像她，所以你让我当她的替身去解你的相思苦？还有你送我的相思花，写的那首诗，什么‘相思血泪抛红豆，春柳春花满画楼’，你把对她的情感寄托在我身上，你可曾想过这样对我公平吗？”
武崇谦再一次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他与香怜的事更不愿提起。
见他无言以对，张钰甩开了他的手，狠狠的瞪着他，说：“所以，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了。”
“不是的，钰儿”武崇谦眼神恍惚，欲言又止，他又说：“谁说后到者就一定是先来者的替身呢？我从来没把你当过任何人的替身，相反她却成了你的替身。”
武崇谦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张钰以为他脑子糊涂了，也不忍再骂他什么，只是默默捡起篮子和油纸伞，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她还未迈开一米，又被武崇谦拦在面前，她往哪边走，他就往哪边拦。
张钰气得满脸通红，对他蹬鼻子上眼，呵斥道：“你有毛病吗？”
武崇谦见她停下脚步，便说：“如果你是因为香怜的事生气，我可以跟你解释，我决定没有那个意思，对于香怜，只是因为我亏欠她，所以才”
“你跟我解释这些干嘛？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那你生气的点是什么？”
“我我气得是你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专门欺骗女子的感情”，张钰别过头不愿看他。
而这时武崇谦却缓和了语气，说道：“我承认了，是我骗了你，我就是无痕，但你知道这个身份一旦暴露，被第三个人知道后，不止是我，连武家都要被人寻仇，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凡是与无痕有瓜葛的人，不是生死买家就是死者。”
听他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张钰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下一半，她说：“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了。”
“我不是怕你泄密，我是怕你被我的仇家追杀。”
武崇谦眼神里竟是担忧与着急，他怕张钰因为他的身份被有心人利用，然后成为权利之争的牺牲品，所以再三嘱咐她此时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事连跟了他十年的恒昌都毫不知情。
见他如此认真，张钰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心神惶惶，问道：“那现在我知道了，你的仇家会找上我吗？哦不对，即使不追杀我，追杀你也不行啊！”
武崇谦见她担忧自己的安危，心里窃喜，嘴上却不在乎的说：“我就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不过不想连累旁人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王侯公子都算贱命了，那我这种身份的人算什么？畜生命吗？别开口闭口就是死，你忘了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能，上次我能把你从阎罗殿里抢回来，下次也一定可以，哦不，呸呸呸，没有下一次了。”
武崇谦听她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