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东岩子
大唐开元二十八年（庚寅，公元740年），冬月
却说天宝辞别阿灿，乘船来到大匡山。紫风见公孙大娘及浑脱派弟子来到，喜极而泣。
李阳冰已经上任，家里只有紫风、东岩子、吴伯、吴娘四人。公孙大娘让各人还住各自的房间，便来拜见东岩子。
自从李阳冰与紫风成婚后，东岩子便一病不起。见公孙大娘来了，甚是高兴。让紫风给自己穿好衣裳，下床与公孙大娘吃茶。公孙大娘忙喊霜青，把茶桌端到东岩子的屋里来。
必雪、厚霜两人把茶桌端了进来。紫风坐在东岩子身边，为东岩子斟茶；必雪、霜青坐在公孙大娘身边，为公孙大娘斟茶。
“掌门，有福！”东岩子说。
公孙大娘笑了起来，说：“师父疼爱，弟子们孝顺，我也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
“十五年后，一场大难！”东岩子一边饮茶，一边说。
“还望神人指点。”公孙大娘说。
“东南行。”东岩子说。
“公孙氏记住了。”公孙大娘说。
玄风等人做好饭，来问是不是端到这里来吃？东岩子坚持要到大堂去吃，公孙大娘只得由他。
紫风抱着东岩子来到大堂，依然坐在他的身边，服侍他吃酒。
公孙大娘看了天宝一眼。
天宝起身，来到东岩子面前，跪倒，给东岩子敬酒。
东岩子将酒饮尽，看着天宝，说：“太白，交给你了。”
天宝奇怪地看着东岩子，笑着说：“五哥性情豪爽，对我很是照顾。”
东岩子笑笑不语。吴娘不住地擦拭着眼泪。
“重情之人。劳累之命。”东岩子说。
“可我不想改变。”天宝说。
东岩子笑了，说：“正因如此。”
天宝茫然地看着东岩子。阿蛮过来，给东岩子敬酒。东岩子饮了，却不言语。
“神人何不说我的命运？”阿蛮问。
东岩子叹口气，说：“也是个重情之人。”
阿蛮笑了，拉着天宝回到酒桌。
玄风走过来，跪倒，给东岩子敬酒。
东岩子审量着玄风，笑着说：“为情而侠，有福的人。”
雨泽听罢，忙跑过来，跪倒，给东岩子敬酒，说：“老神仙，给我说说。”
“神人身子虚弱，你们胡闹什么？”紫风嗔怪说。
“不妨事。”东岩子审量雨泽半天，“托儿孙的福。”
雨泽听罢，顿时羞红了脸，急急地跑回酒桌。
众人哈哈大笑。
“神人，莫非雨泽，是国夫人之命？”紫风诧异地问。
东岩子笑笑，看着雨泽，说：“顺心而行。”
雨泽忍不住点点头，脸羞惭地更红了。
有了雨泽的教训，其他人便不敢再去问东岩子，怕东岩子也说自己的婚姻。
公孙大娘不由笑了，说：“趁着神人高兴，还有谁想问？”
虽雨等人窃窃私语，却不敢上前。
东岩子自己端酒，饮了一杯，说：“掌门，你这十四个弟子，婚姻最好的，属紫风与云霜。我没见天寿，但云霜面带福相。其次属雨泽、必雪。其余的人，婚姻都不顺利。”
“可有破解之法？”公孙大娘问。
“婚姻乃先天注定，没法破解。”东岩子摇摇头说。
“莫非长安之行不利？”公孙大娘又问。
“大吉大利。”东岩子说。
东岩子又饮了两杯酒，说累了，让天宝送他回去。阿蛮听了，忙过来，说：“你是神仙，还是我来吧。”
东岩子笑笑，阿蛮抱起东岩子，送他回到房间。天宝紧随其后。
两人轻轻地将东岩子放到炕上，将被子给他盖好。东岩子拉着天宝的手，指指枕头下。天宝伸手进去，取出九册书来，正是东岩子的毕生所著《反经》。
天宝捧着九册书，看着东岩子。
“做个念想。”东岩子笑着说。
“这如何使得？你可传给五哥！”天宝说。
东岩子笑笑，没有说话。目光突然看着阿蛮，忙伸手去拉她。阿蛮见状，忙过来，攥住东岩子的手。
“查，查……”东岩子哆哆嗦嗦地说。
“我喊她们送过来。”阿蛮以为东岩子要吃茶，忙说。
“……紫烟。”说完，东岩子长叹一口气，如释重负。
“神人你放心，杀害紫烟的那个左入竟，我们不会放过他的。”阿蛮看着东岩子，问。
东岩子闭着眼睛，摇摇头。
“莫非，你让我们查紫烟？难道她是禽子派？”阿蛮惊诧地问。
东岩子点点头。
“什么？紫烟是禽子派？这怎么可能？”天宝吃惊地问。
“怎么不可能？我们只想着为紫烟报仇，就忘记了，她是怎么知道左入竟的。”阿蛮撇着嘴，说。
天宝呆呆地看着阿蛮，问：“那五哥，会不会也是禽子派？”
“小昏头，当然不是。若李白也是禽子派，那自然知道金狎城是谁……”阿蛮说着，突然眼睛转向东岩子，说：“杨叛儿知道紫烟是禽子派，所以以为李白也是禽子派，这才在临死之时，告诉李白，自己受命于金狎城？”
东岩子不说话，挥挥手。两人疑惑地回到大堂。
吴伯见天宝手捧九册《反经》出来，大为惊奇，说：“这是神人毕生所学，传给你了？珍惜！千万珍惜！”
“我想送给五哥。”天宝说。
“神人若传给太白，早就给他了。这种事，也需缘分。”吴伯说。
“既如此，天宝你就收好，以后好好研读，切莫辜负了神人疼爱之心。”公孙大娘说。
天宝连忙应诺。
紫风不放心东岩子，又去查看一番，确信东岩子已经睡着，才回来与公孙大娘吃酒。
公孙大娘把天寿、云霜成婚的事情，详细说与紫风。紫风想把天寿、云霜接到昌明来，公孙大娘点点头。
吃罢酒，公孙大娘来到天宝的房间。阿蛮把东岩子的话告诉她。
“怎么，紫烟是禽子派？她是怎么加入的？”公孙大娘惊诧地说。
“在桃花洞，我仔细观察过文思的眼睛，当我说出左人竟的时候，他也是非常疑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不是禽子派的。”阿蛮说。
“在鹿门山，孟浩然临终前，和你说了什么？”公孙大娘问天宝。
“你们出去后，孟夫子就交代我三件事：一是查找杀害紫烟的凶手，代他杀了他，为紫烟报仇。二是保护好少伯、摩诘；三是李白的身世太复杂，杀他的人太多，让我保他不死。”天宝说。
“这样说，孟浩然也不是禽子派。那紫烟是如何加入的呢？”公孙大娘疑惑着。
“莫非龙泉派中有禽子派？”阿蛮看着公孙大娘，说。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李客的行程、仇家怎么知道？”公孙大娘说。
“若这样推断，这个人应该死于鹡鸰酒坊了。这同样成了无头之案。”阿蛮说。
“东岩子让你们去查紫烟，就是让你们顺着这条线，去查禽子派。左入竟如此高的身份，找到了他，也就能找到巨子。但你们一定记住，你们不是查禽子派，是查杀害紫烟的凶手！”公孙大娘说。
两人连忙应诺。
次日清晨，紫风去看望东岩子。东岩子身子冰凉，早已仙逝，享年八十三岁。
众人悲痛不已。浑脱派帮着紫风、李阳冰将东岩子安葬在李客夫妇的旁边。
新年临近，紫风留师父及师妹们过完年再走。公孙大娘同意。玄风领着师妹们到昌明城、青莲镇置办过年的货物，吴伯、吴娘的情绪渐渐安静下来。
望着一篓一篓的鸡鸭鱼肉，天宝躲在屋里悄悄抹泪。阿蛮见了，不由笑了起来。
“东岩子说你重情，咱也不能这样啊！和你说过的，屋婆是世外高人，把吃穿外表看的一文不值。上次留下你的银子，纯是哄你开心。若咱再去送东西，打扰人家，就讨人嫌了。”
“咱们悄悄地把东西放在寺门前，再悄悄地回来。这样就不打扰她了！”天宝说。
“跑这么远的路，我背着你，又背着东西，你怎么报答我？”阿蛮问。
“咱俩睡一个被窝。”天宝说。
阿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