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记
吴洵在做梦，还是以旁观者的角度。
他有几分无语，他看到缩小版的自己，指挥自家管家亲自端了个粉色的五层蛋糕跟在自己身后，自己穿了套小西装还偷了父亲的领带，出了吴家才从兜里掏出来，傻里傻气的打个结往脖子上套，真没眼看。
他记得，这是纪晔5岁生日，他去给纪晔过生日，这一片的孩子生日都过两次，一次是给大人的，一次是他们这些小孩的，在纪晔五岁生日这次，他格外记忆深刻。
他看着腿短的自己大步昂首的往前走，哪怕知道自己听不到，吴洵也忍不住吐槽“真的，我真没想到，我小时候看起来这么蠢”
“别说，我虽然小但审美还是不错的，这领带偷的挺好看，法国的定制款吧，啧，真想不到，哥这么小就知道挑贵的偷了”
纪家吴家离得不远，吴洵比纪晔大两岁，他会爬的时候，就和纪晔在一个床上呆过，很小就有人告诉他，纪家的女儿会是他以后的媳妇，他从小就聪明，当真一直记着，记到如今。
吴洵看着短腿的自己进了纪家后花园，纪晔的小聚会设在后花园的庭院里，吴洵跟着自己，一眼就看到一群小孩里，正中间戴着公主王冠的纪晔，五岁的小女孩白白嫩嫩的穿着公主裙看到了他，扒开别的小朋友就向他跑来，嘴里喊着“洵哥哥”
七岁的吴洵就知道傻笑的迎上去，十七岁的吴洵到觉得甜极了，果然，纪晔这小丫头还是小时候可爱。
然后就是他记忆里的惨烈了，看看到自己踩了脖子上的领带绊倒还抓着纪晔栽进花厅摆在矮桌上的蛋糕里，十七岁的吴洵背过身去不忍目睹他人生中最糗的黑历史，他转身，没等轻笑出声，场景就换了。
他看到眼前的鲜花蛋糕消逝，鲜艳明丽的花厅变成了扎眼的灰色沙发，桌上摆着蛋糕和各种零食，沙发上坐了个苗条浓妆女人和臃肿的中年男人，她们中间是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头上戴着纸质的生日王冠，脸上是得意的笑。
很明显，他们在过生日。这个普通中上的家庭在吴洵眼里就有几分简陋，以及，糟糕的审美。
梦到纪晔，那很正常；可为什么会梦到他们，而且，为什么那是得意的笑呢？
吴洵听到声音脚步声回头，他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和五岁的纪晔差不多高，瘦弱的像濒死的猫。
她穿过吴洵站在客厅沙发前，小孩子的目的一眼就能看出，她极快的瞟了两眼蛋糕，看像女人，带几分讨好地说“妈妈，我擦完了地，用手的，没偷懒”
被叫妈妈的女人笑着给沙发上的女孩切着蛋糕连头也没抬，冷淡的说“知道了，回去吧”
女孩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蛋糕，就迎到了沙发上女孩的笑，她低下头，缓步走向厨房。
吴洵明白为什么是得意的笑了，父母的爱意在孩子童年犹如战利品给予底气，那瘦弱的小女孩在爱意里任谁看显而易见的失败者。
“她也叫你妈妈的，真是，都不觉得过分吗！”
住在宫殿里少爷，哪里见过这样的偏颇，几个字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此时的这份不满顶多掺杂了几分愤怒。
他跟上女孩的步伐，看到女孩走进厨房旁边的杂物间，纸箱堆积的另一边是杂物搭成的简陋的床。
女孩缩在一角，从枕头下抽出一张纸，放在眼前，可能突然发现差了点什么，拿起旁边的笔又添了两下。
她添了一支蜡烛，吴洵看到了；那张作业纸上画了一个蛋糕，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
女孩看着正前方的“蛋糕”，两手合一，虔诚的许愿。
“我希望，明年的生日，妈妈也可以给我买一个蛋糕”
单纯又含笑意，让吴洵恨铁不成钢的是这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怨气，好像，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被忽视一样。
“如果不方便的话，后年也可以的！”好像发觉自己提了个过分的要求，又赶忙补充道。
真是，蠢得可以。
吴洵想，不就一个蛋糕吗，大不了等他醒了买一个。
梦里的他好像限制在小女孩的周围，他被迫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这个叫江漓的小女孩的成长。
她好像没得到这个家里一点的爱。
他看着五岁的她踩在小板凳上洗碗做饭，晨起黄昏里，做的不好就不能吃饭。
他看着瘦小的女孩跪在地板上，用抹布一点一点的擦，旁边的桶里是冰凉的肥皂水。
他看着那个被小江漓称作姐姐的女孩，随意的把脏衣服丢给她；她看她的眼神，永远高高在上。
他看着她在这样的生活里一点一点长大，五岁，六岁，七岁她都没有等来一份蛋糕。
他的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看眼前的女孩，只觉得有些酸涩。
原来，真的有人 ，既不被爱，又习惯不被爱啊。
然后江家搬到一个更小的房子，那个叫江浩宇的 男孩慢慢长大，江漓过的就更为艰难。
江家很宠这个儿子，江漓七岁没有被送上学，在家哄江浩宇，江浩宇一哭，江漓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那个时候开始，江漓总哭；她依旧住在新家的杂货间里，每天缩在床的一角，抱着自己一个劲儿地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痛，不痛的”好像多说几次，就真的不痛一样。
吴洵就坐在旁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句不说话了，高高在上的少爷，品尝了底层的苦难，溶解了自以为是 ，不知道拿什么缓冲那难以下咽的苦涩。
唯一让吴洵高兴的事是，第二年开始 江漓上学了，义务教育下，江母不情不愿地把江漓送进了学校。
出了那个家门，小江漓很讨人喜欢，她得到了让她有些 不知所措的善意。
她不怎么哭了，又开始对所有人笑。
吴洵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心疼的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