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永宁今日上朝时心情不错，就在她刚准备甩出她的论文，横扫整个朝堂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跟萧影差不多衣服的人匆匆上殿。
"陛下！"，她三两步跑到大殿中心跪下，身体有些不稳，声音颤抖地说："臣萧浅启奏陛下，！太子殿下遇刺，当场身亡。"
这个消息说得太快，又太不可思议，刚才还在吵架的朝堂立马安静下来，只听到一些人抽气的声音。
皇帝猛拍了一下桌子，机械式地缓缓站起，睁大了眼，摇头道："你说什么？！"
"陛下！"，跪在中央的女人抬起头，眼眶里也蓄满了泪，却重复道："太子殿下遇刺，在青州身亡。"
朝堂上没有一人出声，都呆呆的。
轰统一声，皇上倒在了龙案下。
"陛下，陛下！"，几位脑子转得快的尚书大人和皇子们连忙冲上去搀扶。
永宁身后的几位国公也反应过来，他们冲上去的时候从身后撞了永宁好几下，永宁也麻木地摔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永宁不相信，活生生的太子不可能就这么死了，这是障眼法，这一定是障眼法，她嘴里喃喃着，看着一堆人冲上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一阵寒气直逼天灵盖，瞬间晕了过去。
"六妹，六妹你醒醒。"，永宁在黑暗中感觉一阵恶心，干呕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四皇子，永宁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质问道："你们的障眼法是不是，你们故意这么说的是吧，太子没有死，他没死！"
四皇子看着一瞬间憔悴的永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永宁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乱哄哄的朝堂在她眼里逐渐扭曲，她摇晃着，一步一步地往还在殿中央跪着的女人走去。
"你是谁，你凭什么说，太子已经死了，你有证据么？你有证据吗？！"，永宁也跪在她身边，看着她因为过度流泪而红着的眼睛，捏住她的肩膀粗鲁地摇晃，大吼道。
四皇子和萧影同时来拉永宁，永宁却拽着她的肩膀不放，哭出声来。
"殿下，。"，女人的眼里也有万般的破碎感，哑声说："臣看到……太子殿下的尸体，他还算走得安详。"
永宁彻底崩不住了，她一直干呕，但却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胃液和胆汁。
原来悲伤到极致是这样的。
尸体，还算安详。永宁脑中一直回想着萧浅说的话，手脚都渐渐用不上力，软在地上。
皇上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几个太医带着全套工具赶来，几针下去后皇上终于清醒过来。
他醒过来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看着还软在地上的永宁，和她身旁的萧浅，中气不足地说："不可能，太子身旁有五十多个禁军，还有崔明远，怎么可能会死。"
永宁听到崔明远的名字，心头一紧，如果太子死了，那崔明远岂不是也……
她紧张地看着萧浅，怕又听到崔明远被杀的消息。
萧浅惨然的神色中出浮现愤恨，咬牙切齿道："陛下，杀太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平西候崔明远！"
"嗡----"，永宁开始耳鸣，看皇上的嘴一张一合，崔尚书，三皇子都站出来不知道说什么。
又好像看到三皇子又哭又笑，崔尚书大呼着什么。
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殿下您终于醒了，您有什么想吃的么？"，阿紫和李青守护在永宁床边，看着永宁睁眼，赶紧问道。
永宁感觉额头上盖着什么东西，但也顾不上是什么了，直接坐起来，温热的毛巾掉到了被子上。
"我怎么了？现在几点了。"，永宁踩着鞋就要下床，腰却传来剧痛。
阿紫赶紧把永宁摁了回去，盖好被子，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永宁，说："殿下您把腰给扭了，您在朝堂上晕倒了，是雍王殿下和萧浅大人把您送回来的。"
永宁根本对她怎么晕倒的不关心，而是直接说："皇后怎么样了？她一定急死了，不行，我要进宫！"说着又扶着腰挣扎起来。
萧浅一直站在门外，看到永宁打开门，赶忙擦了擦眼泪，冲永宁行礼道："殿下，您还是不要出去为好，太子殿下看到您这样，会更伤心的。"
永宁根本听不进去，披上衣服就要走，恶狠狠地说："太子哥哥都死了，怎么还会伤心，走开。"
萧浅听到永宁说"太子死了"，眼泪又掉下来几颗，哑声说："太子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嘱咐臣，以后要一直照顾您，臣现在担心您的身体，请您不要出去。"，说罢还跪下了。
"你是梅花内卫，我只是个公主，配不上你照顾，你还是回去照顾皇上吧，"，永宁听到太子的遗言，眼泪像决堤一样，但还是硬要出去，嘴硬道："太子认识你么？就跟你说遗言。"
萧浅听了永宁的话，脸上浮现出伤痛，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居然笑出声来，眼含泪花，说："臣与太子……不熟，但萧浅此生挚爱，唯有李永宙。"
永宁一时梗住，说不出话来，但趁萧浅伤痛之际，突破了她的防线。
永宁一瘸一拐地进宫，近乡情怯，快到宜春宫门口的时候，永宁停下了脚步。
宜春宫门前一个人都没有，再也不复昨日的热闹景象。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永宁努力鼓足勇气走到寝殿，看到大小宫女都围着皇后的床，旁边还有不少太医。
"六殿下，您来了，"，秋月也哭哭啼啼的，哭着说："娘娘知道了太子殿下的事，已经病危了。"
"什么？"，永宁踉踉跄跄地拨开宫女们，坐到皇后床边。
皇后脸色白得吓人，身上不停地冒冷汗，嘴里一直叫着太子的名字，还打着冷颤。
永宁看到皇后这样，又流下泪来，赶紧握住皇后的手，轻声唤道："母亲，母亲我来了，你的永宁来了，你快起来看看，你的孩子没死。"
皇后好像听到了永宁的呼唤，眉头皱起，呢喃道："永宙，永宙。"
"皇后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永宁给皇后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小声地问太医。
皇后病危，身边只有两个太医，看来皇上那边情况也不好。
"殿下，皇后娘娘突发心症，救治不及了。"，太医实话实话道："娘娘受的刺激太大，又从生产之后一直体弱，就算醒转，也怕是，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永宁觉得当头又来一棒，愣在原地，还握着皇后的手，不敢相信她也要弃世而去。
秋月听了太医的话，哭喊了一声："娘娘！您起来啊，您起来看看啊！"
旁边的小宫女也都哀嚎一片，无不啜泣。
永宁稳了下心神，努力平静地问到："那不能用人参什么吊命吗？或者什么燕窝，鹿茸天天喝，可以续命么？"
太医摇了摇头，面容哀戚道："娘娘这一下子就十分凶险，娘娘现在就是拿命在撑着了。"
永宁知道太医说的是真的，直接哭倒在皇后床边，一帮宫女来搀都被她甩开。
皇后是她到这个世界来，第一个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在永宁心里，已经把皇后当成了她的亲人。
永宁哭了一会儿，突然发现皇后的手在动，一秒转悲为喜，大声喊："她动了，她醒了！"
只见皇后悠悠地睁开眼睛，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住了永宁，慢慢地抬手抚上了永宁的脸颊，然后甩了她一巴掌。
永宁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掌，感觉下巴颏都要被打掉了，嘴里有了血味，但还是坐起来拉上了皇后的手，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压抑着激动说："母亲，您终于醒了。"
皇后看着永宁脸上的巴掌印，也哭出声来，抱住永宁的头，哭着说："孩子，不怪你，对不起，对不起。"
永宁埋在皇后的胸口，感受着皇后的心跳，怕皇后一激动倒下去再也起不来，忙拉开皇后和她的距离，啜泣道："母亲没事了，你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只要积极治疗就没事。"
"我活着还干什么，"，皇后的泪水也一行一行地下来，"永宙死了，他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永宁听到皇后说太子死了，强忍泪水，说："母亲，你还有我，你为了我活下去，母亲，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皇后看着永宁一脸哀求，也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母亲！"，永宁真的是怕了，她怕皇后一闭眼就能去了，赶紧摇晃她，说："母亲，你还要报仇，把真正的凶手抓出来，扒皮抽筋，削骨碎肉，五马分尸，你想怎么样都行。"
皇后听了这话，眼泪和笑容一起出来，摸着永宁的脸上的巴掌印，说："凶手？要把崔明远凌迟处死么？"
永宁听了一僵，赶紧辩驳道："不是的，崔明远一定不是真凶，母亲你听我说，咱们把真凶抓出来，咱们……"
皇后打断了永宁，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不用找了，崔明远已经认罪，他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看永宁愣住，瞪着眼睛沉默，皇后笑着哭道："永宙走的时候，我没给他一点好脸色，我还生他的气，现在他人没了，我也跟着去好了。"说完就往床上重重一躺。
太医赶紧上前来探脉，惊呼道："不好，脉象越来越弱了，快拿参汤来！"
小宫女拿过来一碗汤，直接给皇后灌下。
皇后依旧没动静，还是躺着。
永宁从震惊中缓过来，三两下爬到皇后身边，拔开皇后的眼皮。
看到皇后的瞳孔越来越散，永宁不敢相信地摇头，还是拼命摇着皇后，但皇后这次的身体异常软绵。
太医把永宁硬拽下来，颤抖着切脉，又慢慢地把手臂放回被子，言语停滞了会儿，说："皇后娘娘崩了。"
瞬间，宜春宫阖宫上下一片哭声，秋月一边哭一边把丢了魂的永宁拉开，把她推到寝殿门口，哭着说："娘娘在世时叮嘱过，殿下您不应该看这些不干净的，请回吧。"，说着就死死地关上了门。
永宁呆呆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震天的哭声，觉得气血翻涌，喉头腥甜，一口浓黑的血就吐了出来。
眼前的景物又开始晃动，永宁努力地睁开大眼不让自己晕倒，踉踉跄跄地走过院子，走到了大门口。
永宁心就在绞痛，整条手臂从指尖麻到心脏，最后在心里释放着一个黑洞，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
阖宫上下都拜倒在地，看来皇后崩逝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皇后娘娘崩了，可有崔贵妃好看了。"，永宁正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听到宫女小声嘟囔着。
崔贵妃？永宁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承晖殿的一角，崔贵妃，对，崔贵妃她一定，一定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