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严筱晚上七点下班出院后,早已叫好了车在门口等着。
车上,她在想高中的事。2009年进入帝都的海林高中,在学校大门口买笔记本,付过钱后,老板娘说:“小姑娘,刚上高中啊?”
严筱眨了眨眼:“嗯”
“我儿子也刚上高中,跟你一个学校呢。”
严筱微微笑了笑跟老板娘说了再见。
进入学校后看到高二学长们在篮球场上打篮球。
路过教学楼,想着高一一班怎么走,上到2楼,刚出厕所的一个男同学在对另个男同学塞水,没看到后面刚上来2楼的她,后背正好撞住了她。严筱正要往后栽,正面对着严筱的男生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拉她站稳。
等她站稳后,背对着她的男生连忙对她道歉:“对不起同学,你有事没?”
严筱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那个男生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你好,我叫程宇轩,是高一一班的,他叫年冶,我的好朋友。”
严筱表示知道了,“你好,我是严筱,高一一班。”
年冶不置可否,温柔的眉眼弯了弯,“同学,以后多多指教了?”
严筱点了点头,先走了。
程宇轩这才回过神,挤眉弄眼的对着年冶:“年同学,以后多多指教了?”
年冶移回看着严筱的眼帘微微张了张嘴:“程同学,需要我怎么指教你?”作势就要动手。
程宇轩撒腿就跑。
回到班后,严筱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年冶和程宇轩做在她的后排。
高一刚开始,日子过得很充实。军训,晚会,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上严筱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讲了以后大家共同努力共同进步。最后一句“日后请同学们多多指教。”
说完后,台下同学集体鼓掌呼叫。
一个月月考成绩出来后,晚上严筱回到家后。
过了很长时间,她回到房间,上完药出门去买饭吃,在饭店门口看到了店里的程宇轩和年冶,正想着自己脸上现在有伤,就对上了年冶的视线。
她作势赶紧向别的地方跑,店里的年冶好奇她怎么不进店,他对着程宇轩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先吃。”说完就出门。
他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严筱在跑,但好像腿一瘸一拐的,似乎有伤。
他赶忙追过去,跑到严筱前面,就看见严筱低着头,好像并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年冶怀疑本想抬她的头,但又觉得这样不礼貌,就问她:“你怎么了严同学,为什么低着头?”
严筱依旧低着头:“没事”……想了个靠谱的词“我社交恐惧症,想去人少的地方。”
年冶明白过来,笑着说:“社交恐惧症啊,这好办,我带你去个人少的地方。”
说完就带着她去马路对面一家店,看店名是个混沌饺子店。两人进去都点了份混沌。
年冶面容温柔的看着她,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接起:“喂?”
那边聒噪的声音瞬间响起:“年冶,你上厕所那么久,掉厕所了?”
“你才掉厕所了,我爸让我回去有事,就不陪你了,挂了。”说完就挂断电话,那边声音怎么大都没事。
过了一会,两碗混沌端了上来,严筱这才抬眼吃饭,年冶得以看见她的面容,额头有一处伤,下巴也有。在清冷白嫩的脸上看到这伤简直触目惊心。
他皱着眉头问:“你脸上怎么回事?谁打的?”
严筱反应过来他看到了:“我爸,因为成绩没考好。”
年冶震惊:“啊?你成绩那么好,何况这也不能打人吧。”
严筱没答,低头吃饭。
他也没理由继续说下去,也没心思吃饭。对她说了句出去一圈,一会就回来。
年冶拐去周边药店,买了些药,回到饭店,看到严筱已经把混沌吃完,问:“你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这份给你吧。”
严筱看着眼前少年温柔的眼眸,他的眼睛透着星星般的亮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短发。
面相温柔性格骄傲是他吧,严筱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母亲,曾经母亲也会问她吃饱了吗,也总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可是从初二开始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年冶又问了她一句,她才回过神,觉得眼睛都热了,闭上眼狠狠憋了回去,心想:不,你现在没有资格承受别人对你的好,你要自己变强。
她淡淡说了句:“我饱了,你吃吧,别浪费。”
年冶把手里的药给她:“你把药涂上吧,你不涂,我不吃。”
严筱无奈,虽然自己涂过了,但还是拆开了药,轻柔的把药涂上了脸。
年冶这才满意的吃上了混沌。
吃完后,两人出来店门,这里离严筱家很近,她开口道:“这里离我家挺近,我先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家吧。”
年冶还是往前走着,并没有朝反方向走,说:“没关系,明天周六,我送你回家,这么晚,万一有坏人。”
严筱没别的言语,随他了。两人走在马路上,路过一辆车,年冶往里站了站,头看向她:“以后你不开心可以找我,有手机吗?”
严筱抬眼看着他:“不了,我没什么不开心的,我家就在前面,再见。”
年冶微微顿了顿,看着面前这个生人勿近的女孩的模样,她眉眼中间有个美人痣,生的好生漂亮,眼神却透露着凉,旁人无法触及的凉意。
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触及她,自己现在这样的话好像真的太近了,震静道“不好意思,我说的话过界了,你回去吧,注意安全,再见。”
两人就这样朝两个方向走。他转头看了她很多眼,她却从未转过头看他一眼。就这样消失在马路中间。
……
严筱被司机的话叫回神来,司机说:“小姐,到小区门口了,您该下车了,总共20。”
付过钱后,她下车回到了蔺晨家,今天蔺晨要去帝都开个医学会议,蔺悦加班拍摄。家里没人,她点了外卖,定了时间,便去洗澡了。
四十分钟后,把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上后,便拿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十分钟后,头发吹干,正好外卖也到了。
下楼拿上外卖,坐在餐桌上吃完。她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但不知为何,心中狂躁,身体无法控制。她下床拿起拳击手套打拳袋,打到全身累了,动作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心仍是乱的,眼泪流了下来,身上全是汗。她把手套放在地上,拿起旁边的浴巾进浴室冲澡。
从浴室出来后,正要睡觉,她拿起旁边的药吃了两颗,闭上了眼。
梦里一会是妈妈温柔的面庞给她做她最爱吃的混沌,给她带上平安锁,温柔的对她笑着。
一会是那个意气风发骄傲耀眼的温柔少年,告诉她多吃点,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他说。
一会又是无法言说的凶残暴力,拳打脚踢,好像每个角落都是黑暗,都是恶魔。
梦醒来,她发现身体全是汗,看了眼闹钟是三点,外面打雷下雨。
她去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河里被雨砸的坑坑洼洼,她想起母亲对她说以后要带她去海边,好像海边可以让人心里平静,心情快乐。
她想起母亲在病床边对她说她这辈子最喜欢的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是清代纳兰性德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里的诗句。
刚刚知道时只觉得这首诗好听,后来才知道好多人的一生好像就是这样,只有最初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回忆。
站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雨从三点下到六点,就一直站在那里,她想了很多事。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封闭着自己,从不敢爱,也不懂爱是什么。
蔺悦问她是否对年冶心动过,她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吧,但这样的她不可能去爱年冶,那么温柔善良又骄傲耀眼的人不能被自己的另一面伤害到……
她又想到年冶的病,自己说过会尽所能帮他治好。
她做在书桌边打开电脑查了查抑郁症,又回想到那个报告单上似乎出现创伤的字眼。
严筱想到了什么,她瞪大双眼,立马翻找书桌旁曾经的心理医疗报告单,找到贺纤年这个人。翻看上面的医疗报告,看他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原因。
严筱想起这个人是她一年前去非洲苏尼国的时候接收的一个心理疾病的患者,他是中国维和军人,在苏尼国不幸因为战乱得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现在应该回国接受治疗了。
……
早上,严筱下楼出门,在小区门口买了份早餐,便乘地铁去了医院,一路上她想问问曾经和她一同前去苏尼当心理医生志愿者的同事。
那名同事也是国人,名叫靳鑫,是一名对ptsd心理疾病颇有研究的心理医生。目前还在美国阿里克斯大学留学,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到医院后,她换好衣服,便坐在接诊室等待,她给靳鑫打了一通电话,却无人接听。无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