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彻头彻尾的笑话
柴房的门被人粗暴踢开,灌进来的冷风扬起灰尘,让蜷缩在枯草堆里的沈依依剧烈咳嗽起来。
“咦,她还活着,命挺硬的呀。”一个中年妇人踢了踢沈依依的腿。
沈依依眯起眼看过来。
站在她跟前的,是祝鸿枝的奶娘和赵雪柔。
赵雪柔是祝鸿枝带回来的女人,也是他唯一承认的妻子。
至于沈依依这个“未亡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沈依依目光锁定到宋嬷嬷手中的金丝楠木茶盘上。
一只茶壶一只茶杯,都是淡绿色的,透着莹润的光泽。
沈依依扯了扯嘴角。
“这就要送我上路了么,你躲着不肯送我最后一程,是心虚加愧疚吧。”
门外站着的祝鸿枝脸色刷地变了。
他与沈依依自幼就有婚约,父母之命,当真算数的。虽说在他假死之后,沈依依不肯背负契约,毅然决然地入了祝家,做了祝家媳妇,这三年来,服侍公婆,抚养小姑,未有半分错处,而且还为祝家挣下偌大家业,不过他既然肯在一开始就欺骗、算计于她,今日亲手至她于死地,他的心里是不会起半分涟漪的。
心虚、愧疚,根本是不可能。
可沈依依偏偏当着雪柔的面这样说,以雪柔敏感多疑的性子,必定会多想。
他不能让雪柔起半分误会。
祝鸿枝在门外待不住了,一脚踏进门来。
沈依依冷笑出声,她就知道用这个办法能逼他现身。
“好歹夫妻一场,你是来送我的吧。”沈依依朝他柔弱一笑。
祝鸿枝心里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反正赵雪柔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赵雪柔狠狠盯着沈依依美若天仙的面孔,内心妒火中烧,她自恃美貌,可在沈依依面前她的面貌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一个白玉无瑕的人儿,是个男人都会念念不忘,要说祝鸿枝完全放的下她,鬼才信。
赵雪柔开始怀疑祝鸿枝对她表的痴心。
祝鸿枝忍不住,指着沈依依的脸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妇……”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何必惺惺作态,”沈依依打断他:“你明明知道我和别人没有私情,那都是你精心策划陷害于我,你我一起长大,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鉴,就算你不顾及我们青梅竹马的情意,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你莫非有不得已的苦衷?”
狗屁苦衷。
这些日子,沈依依被祝家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她对这一家子,只有恨。都死到临头了,她当然不会对他还残留情分,不会下贱到体谅他,觉得他是身不由己。
她算是看出来了,祝鸿枝对这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宝贝的很,还亲口许诺下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负她,心里从未有过任何人。
赵雪柔善妒,那么她就要在她心里埋下猜疑的种子,她困于人手,这是她死前仅能做的挣扎了吧。
祝鸿枝没想到沈依依会这么说。
他原想着沈依依会咒骂,会愤怒,会不甘,她越是疯狂,就越足以让雪柔相信他和沈依依之间绝无半点情分,她才会死心塌地跟了他。
不行,绝对不能让沈依依坏了他的好事。
祝鸿枝心一横,上前就给了沈依依一个耳光。
“呀!”赵雪柔没想到祝鸿枝会动手,惊讶一叫。
祝鸿枝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喷在沈依依苍白的脸上。
“沈依依,你不是以孝顺闻名吗,你娘都要断气了,只可惜你这个孝女不能送她最后一程。”
“什么,我娘她。”沈依依大惊失色。
祝鸿枝继续道:“你娘惊闻你与男子偷情,气急攻心,吐血卧床,已经时日无多。”
沈依依死死盯住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他在骗她,她娘不会有事的。
祝鸿枝嘴巴仍然在一张一合:“还有你的好师父,已经先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在阴曹地府总算有个伴,不会寂寞。”
沈依依已经说不出话来。
祝鸿枝的话依然响在耳边。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成为书院山长,还有你师傅的安济坊,也归到祝家名下。你师傅那老东西,固执又死心眼,皇上的诏书刚到,他就受不住打击一命呜呼,可惜啊,他是看不到书院的繁盛喽。”
沈依依仿佛听不懂祝鸿枝在说什么。
祝鸿枝耐心地朝她解释:“你师傅简直冥顽不化,这么有名气的书院,他非得免费办学,错过那么多赚钱的机会,而经过我的改造,凡是想入书院者,束脩十金,即便如此,还有有一大批子弟削尖脑袋想过来读书,我简直是日进斗金。”
沈依依渐渐回过神来。
三年前,她及笄这一天,传来祝鸿枝遇难的噩耗。她悲痛欲绝,毅然决然地嫁入祝家,和他的衣冠拜堂成亲。
父亲被她气的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一年后逝世。
而如今,娘快不行了,对她恩重如山的师傅也死了。
可娘能气病她信,师傅一直身康体健,怎么能容易因气毙命,分明是有人加害。
祝鸿枝轻声说:“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自己非要犯蠢,怨不得别人。”
沈依依胸腔荡起滔天的恨意。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她家破人亡,害的师傅含恨而终。
沈依依挣扎着起身,如一头困兽朝他扑过去。
“是你,是你害了他们,我要杀了你,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嬷嬷手脚麻利摁住她,嘴里叽里咕噜道:“都半死不活了还这么大力气。”
沈依依挣脱不成,一口咬在宋嬷嬷手腕上。
“哎呦。”宋嬷嬷吃痛呼喝,拼命回缩,沈依依越咬越紧,生生从她手腕上撕下一块肉来。
宋嬷嬷终于挣脱,抬起没受伤的手给了沈依依一巴掌。
沈依依仍然冲着祝鸿枝声嘶力竭地喊:“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胸腔恨意激荡,沈依依喉咙一紧,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溅到祝鸿枝身上。
赵雪柔捏着帕子嫌弃地捂住口鼻。
沈依依的反应终于令祝鸿枝满意,他转过头,温柔地对赵雪柔说:“你身子娇弱,这种场面会吓到你,去外面等我。”
赵雪柔乖巧地点点头,拎起裙摆,摇曳生姿地去了。
“宋嬷嬷,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
宋嬷嬷道了声是,把托盘放下,临走还不忘关上柴房门。
沈依依仍然心有不甘。
“为何,为何你会如此歹毒。”
祝鸿枝“嗤”地一声笑了,反正你就要死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把你解决干净,我怎么能做邶国的东床驸马。”
“驸马?赵雪柔她……”
“她当然不是什么赵国公的女儿,她的真实身份,是邶国国君的八公主。”
“我已经取得郦君的信任,等我一步步深入皇宫,就和岳丈里应外合,一举灭掉郦国。”
祝鸿枝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俯视着她。
得知真相的沈依依吃惊不已。
郦国和邶国,可是势不两立的,这些年郦国内忧外患,都是邶国造成的。
她原以为祝鸿枝已经卑鄙无耻至极,没想到他还做下通敌叛国之事。
那么他消失的这三年,一定是在邶国度过的,一边与敌国筹谋划策灭掉自己的母国,一边与邶国八公主谈情说爱。
好一个心思深沉卑鄙歹毒的祝鸿枝。
沈依依自知难逃一死,她努力让自己站稳,仰起头,傲然道:“你可相信因果报应?”
祝鸿枝笑的花枝乱颤:“我这种人,会相信那玩意?”
沈依依一字一顿道:“会的,你,还有与你一同作恶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祝鸿枝懒得与她废话,直接倒了一杯酒,“沈氏与人苟且,丑事败露之后羞愧自尽。”
说罢便一步步朝沈依依走去。
待他靠近,沈依依便使出全身力气朝他撞去。
奈何身体已经孱弱的不成样子,还没等她近身,祝鸿枝便伸出大手钳住她的脖子,用大拇指掰住她的下巴,一眨眼的功夫,一杯毒酒便给沈依依灌了进去。
见沈依依已经把毒酒悉数喝下,祝鸿枝自知解决掉了大麻烦,长舒一口气,像丢弃废物一般把人随手一扔,转身离开了柴房。
毒酒挥发了作用,沈依依逐渐意识不清。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祝鸿枝在吩咐下人:“趁着天黑,把她抬到深山里扔了。”
“不必掩埋,就让她曝尸荒野。”
然后就是家丁奉承讨好的声音:“少爷放心,深山里尽是野兽出没,不出一日,她就能尸骨无存。”
夜深人静,两个家丁拉着板车走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车轱辘的声音格外突兀。
“我说哥们,差不多了吧。”一个家丁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
“就这么着吧。”另一个也说:“也多亏咱俩胆子大,要么少爷怎么把这差事交给咱们。”
他们二人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席子抬了下来,随手一丢。
“啪嗒!”人掉在地上,席子散开,露出里面的人。
一个家丁看着沈依依绝美的容颜,露出邪恶的笑。
“我说,”他拦住准备打道回府的同伴:“这就是咱们少夫人,汴京第一美人儿,你不想尝尝?”
“拉倒吧,”另一个说:“人都死了,你不觉得倒胃口,再说主子给的赏钱,足够你去青楼里找最漂亮的姑娘。”
“那些万人骑的,怎么能和冰清玉洁的少奶奶比。”
另一个家丁也动心了:“那我给你看着点,你快点。”
“好嘞。”家丁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