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陈漓从法务那儿拿完盛洺川经纪合同回到二楼，就看邱峰正坐在白树旁边的工位上。
这俩人居然还白的有点雷同，凑到一起实在扎眼。这点共识他俩估计也心里明白。所以当这俩“小白脸”莫名隔着隔板突然对视一眼后，各自都是满满照镜子的尴尬感。
白树见陈漓进来，立刻站起来冲她挥挥手，脸上露出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恐的表情。
邱峰也顺着白树的视线望向陈漓，然后倏地站起来，停止后背，却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儿。
“干嘛。”陈漓走到他们面前，“看见我比见鬼还可怕吗？”
“不是，”白树摆摆手，假装轻松道：“哪有可怕，分明是亲切。”
邱峰心理素质太差，陈漓这句玩笑话直接把他逗得浑身窘迫。脸又涨红了，话更是不敢多说。
二十一世纪了，娱乐圈居然还有这种娇羞内敛，薄脸皮的年轻人？
陈漓噗嗤笑出声，正要说话就听白树踌躇着墨迹：“那个老大，我得跟你说件事。”
“哦，”陈漓走到自己工位上，坐下把盛洺川的合同塞进自己包里，问白树：“那个会开的不顺利？”
“你都知道了？”白树以为陈漓已经把刚才那个会上发生的一切都了解过了，立刻摆出一副‘我被欺负了，你寻思寻思咋去找他们报仇吧’的表情凑到陈漓身边，气愤道：“艺宣部那群混蛋杂碎太他妈气人，尤其是领头的那个芦狗，简直就是狂犬病携带体，他们艺宣部就是一群狂犬患者！”
陈漓不想听白树发牢骚：“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们瞧不起咱们啊。”白树没想到自己威武精明的老大居然不懂他的心酸。
“那就讲点非重点的。”陈漓打开电脑，翻出昨天白树发给她的一份文件。
“非重点的？”白树反应过来陈漓话里有话，连忙把自己那副不着调的流氓样子收敛了一些。他心里斟酌着措辞，想了又想才说：“重点是我去开会了，但是不太顺利；非重点吧比较复杂。”
“长话短说。”陈漓说。
“这事儿没法长话短说！”白树调子又不受控制地高了高。
陈漓再次叹气，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只好抬手招呼白树：“按照你自己节奏来吧。”
白树是那种典型的憋不住事儿的人，有话不说那就肯定要被憋死。见陈漓发话了，把早就堵在嗓子的那番牢骚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白树是白，皮肤白，脑子也基本是小白，但骂人功力堪称悄悄第一。他那口条做宣传简直是屈才了，该去说脱口秀。而脱口秀选手骂起人来，那就堪比小街道里的大爷大妈，无理无据都能被他说的气势磅礴。
可就算再翻江倒海，白树吐槽艺宣部的都只有那一套——芦西狗杂碎借着我迟到说咱宣传部整体没有时间观念；芦西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到底有没有审美，他凭什么觉得我们写的方案既浮夸又没有可操作性？芦狗比又甩锅，分明是他们的艺宣部的工作凭什么到他嘴里就变成宣传部必须配合了？
陈漓和其他同事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由他一个人把整个二层都热闹起来。可邱峰是个初入娱圈的新人，哪里懂得只不过是个藏在娱乐圈背后的宣传工作，居然能扯出这么多恩怨来。整个人都听傻了，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白树连续不断噼里啪啦了十分钟的嘴，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唾沫。
白树的单口相声即将告一段落，陈漓倒是听出一条芦西新鲜的罪名来。
“老大，芦狗说咱们宣传部没人了，居然派我去开会。”白树双手叉腰，“我去那是给他们面子，他还有脸嫌弃我？他算什么东西，上次那个项目按照他的方案最后都成啥样了，他不清楚吗他——”
“停。”翻旧账那就没完没了了，陈漓连忙打住他。“直接说会议结果。”
“额”白树瞬间蔫了，“这个结果吧，我刚也说了，不太顺利。”
“嗯。”陈漓趁白树骂人的功夫，把宣传方案改了一版出来。她抬头想笑又必须憋着的问白村：“芦西不管？”
“嗯。”白树小声回，余光瞟了眼身边的邱峰。“而且我看了他们给盛哥做的方案和商务安排，也很一般。《屠城》的影片宣传节奏也出了，可艺宣也没准备跟着《屠城》这边节奏走的意思。还有啊，你知道他们给盛哥准备的第一个商务代言是啥么？”
盛洺川是空降到悄悄的，这种口碑不好的艺人都是烫手山芋，艺宣那群人肯定不想管，不认真也属正常。这也是陈漓让白树去开会的原因，不管她让谁去，艺宣那群人都不会管，还不如给白树一个骂人的机会。
陈漓忽视掉白树对艺宣部方案的评价，好奇问：“是啥代言？”
“是洗衣粉！”白树说完意识到声量大了，连忙又无捂嘴小声说：“洗衣粉哎，跟咱们盛哥现在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啊！”
“洗衣粉？”陈漓没注意到白树疯狂往旁边瞟的眼神，只问：“确定？”
“那必须确定啊，”白树说，“我回来时路过商务专门去打听了，真是洗衣粉。”
这年头确实开始流行男士干家务了，可代言找个看着就没有任何居家气质的美男做代言人
额，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陈漓幻想着美男配洗衣粉的样子，甚至飞快构思出了广告拍摄的画面。她突然觉得清香纯白的洗衣粉跟盛洺川还蛮合适的。于是笑着掏出手机，给盛洺川发了条信息——盛洺川，你会洗衣服么？
按照盛洺川回信息的速度，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回复的。陈漓把手机收起来，跟白树扬扬下巴：“帮我拿下文件，谢谢。”
白树走后，陈漓嘴上还不忘调侃邱峰两句：“小弟弟，让你做洗衣粉的代言人你愿意不？”
“啊，”邱峰之前连写真都没拍过，如果真能有代言，别说洗衣粉了，就算是皂角皂粉，他都得高兴的晕过去。很显然，小朋友这会儿已经当真的找不着北了，“我，我，我自然是非常，非常乐意的。”
陈漓笑出声，“行，那改天我也帮你争取个洗衣粉的代言去。”
“啊，真的啊！”邱峰瞪大眼睛，满脸期待。
“如果强求着去代言大牌香水那是咱高攀了，可洗衣服那还不是绰绰有余么，”陈漓说，“小弟弟要有信心。”
“嗯嗯！”邱峰又站成军姿，一脸听姐吩咐的表情看着陈漓。
“”陈漓被小孩儿看的有些囧，刚那话吹牛的成分肯定是在的。但被小弟弟这纯良无害的眼神一看，她就跟鸡血似的，这个代言必须给弟弟拿下！
白树刚单口半天，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取文件的时候还顺路把自己的杯子一起带了过来，颇有拉长唠嗑时长的架势。
他把文件递给陈漓前看了眼：“这不是我昨天给盛哥写的宣传方案么？”
“嗯，”陈漓拿订书器把文件边角订了起来，“我加了一些东西进去，你先按照这个方案执行吧。哦对，你等下还要去找陈毅再融合下《屠城》的内容。最终版你明天发我就行，不着急。”
白树一口水刚喝进去，险些被自己呛到，猛地咳嗽两声说：“啥意思，我执行？”
“嗯，芦西不是不干吗？”陈漓说，“他不干那不就是扔给咱们的意思么。”
“可盛哥是公司的艺人，这事儿我要是负责了，那不就”白树虽然瞧不上艺宣部那群人，可公司向来分工明确，他是明白分寸的。嘴上吐槽也就是过过嘴瘾，这要是真负责了，那就是越权啊。
“可现在是芦西主动让你负责。”陈漓把文件放到白树怀里，“艺宣的烂摊子，咱们得帮他们递纸啊。”说着起身，“我先走了，你等下安排邱峰小弟弟去食堂吃饭，然后给他打个车，把他送回学校。”
“哎，不是老大，啥意思啊——”白树茫然看着陈漓潇洒离开的背影——什么叫咱们得帮他们递纸？这跟我负责盛哥的个人宣传有什么关系？不对等等、等等，邱峰小弟弟？
邱峰是谁？
盛洺川收到陈漓信息时，他正在研究爸妈刚又发给他的那张快递单子。
那个来自北京的名叫clxhsmc的神秘人，就在上午又给他爸妈寄了元宵过去。
盛妈记着盛洺川的话，第一时间把快递单号发了过来。
一整天，盛洺川都在查这个名叫clxhsmc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给快递公司打了电话，可快递公司也说不清楚是谁寄的快递。后来甚至查到了总公司，客服只说是客户在营运点直接寄的，查不到寄件方的地址和具体信息。
盛洺川把所有可能的朋友都想了一遍，寥寥无几的通讯录里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能跟这几个字母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这十年，他的朋友圈好像除了杨懿和助理程鑫，能说的上话的就还有还有陈漓。
陈漓cl？
clxhsmc
clxhsmc
盛洺川反复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串字母，突然心头一跳，清明一片。
cl——陈漓？
smc——盛洺川？
中间xh是喜欢？
陈漓喜欢盛洺川？
盛洺川心头一颤。
clxhsmc，陈漓喜欢盛洺川。
盛洺川心绪倏地沉入海底，广袤无边的茫茫万绪里，似乎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明。多简单的一串字母拼接，他早该想到的，clxhsmc，陈漓喜欢盛洺川，严丝合缝，合情合理。
所以，这几年逢年过节默默送礼的神秘人，居然是陈漓，居然真是陈漓。
一切的意外中，又有迹可循。
盛洺川惊讶，他此刻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疑惑居然不是陈漓为什么会知道他家里的地址。而是陈漓为什么要连续几年偷偷给他父母送节礼？根据盛妈的回忆，第一次收到双份礼是在六年前，那时候他还不认识陈漓，那时候的陈漓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陈漓为什么会给他爸妈送礼物？
可不管为什么，现在的结果很显然——这个人除了陈漓，已经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盛洺川心里乱，他看着那串字母反复默念。clxhsmc这串字母分明通俗易懂，显而易见。所以陈漓其实从没刻意瞒着，就跟她曾经的那些喋喋不休一样，都光明正大。
“盛老师，我是陈漓，我喜欢你。”
“盛老师你需要陈漓做女朋友吗？”
“盛老师，我会永远永远喜欢你哦。”
“盛洺川你要习惯，习惯我喜欢你。”
陈漓从前那些不分场合的各种胡话还历历在目，清晰如在耳侧。如今再听，好像也没那么离谱了。
或许盛洺川早该想到这串字母应该会跟陈漓有关系。再或者，他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了，只是他认为陈漓是所有可能中的那个最不可能。
六年前，他爸妈第一次收到节礼那天，并不是逢年过节的特殊日子，而是他时隔四年再次有戏可拍的日子。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清晰记得那天摄影机的气味是怎样的。
不远处，那扇没被关严实的窗户缝里吹进了几缕寒中带柔的春风，带着一股盎然生机。窗外的树杈上零星有了绿色，原来春天悄已经无声息的来了。
盛洺川恍然清醒，这些年会记着他的，会明目张胆说喜欢他的，除了陈漓，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陈漓，六年前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桌上的手机适时响起，是陈漓。
【烦人精：盛洺川你在家没？】
盛洺川顿了顿，回：【在。】
【烦人精：那你在家等我，我去给你送你的经纪合同，我在路上了。】
经纪合同？
而此刻盛洺川家中客厅的茶几上，正铺着一份标注着‘经纪合同’四个大字的文件。盛洺川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盯着那份文件晃了晃神。
墙上的钟表沉重的指到四点钟，盛洺川视线和思绪回到和陈漓的聊天界面上，回：【多久到？】
此时的陈漓正堵在四环高架上，前方水泄不通，她音乐都开到最大声了。
高德地图提醒她距离目的地还有59分钟。她约莫着时间回了句【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吧，有点堵车。】
【盛洺川：好。】
他回完信息，走进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眼，然后合上又给陈漓发条信息过去。
【盛洺川：元宵你喜欢什么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