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花裙子
自打李柚白从小康爸那儿知道老太婆的事后，便对老太婆多了几分尊敬，至少不那么针锋相对了。
可老太婆明显看不出来，还是时不时像以前那样训她。
李柚白本想给老太婆留几分薄面，干完活赔完钱就走的，大家好聚也好散。
可老太婆偏不，那小嘴跟抹了鹤顶红似的。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李柚白强烈怀疑，她儿子是被她气死的。
这不，入夏了，顶大的太阳。
李柚白和游安汗流浃背地在西瓜地里施肥，老太婆舒舒服服顶着草帽，往旁边田坎上一坐，捧着西瓜，使唤他们，“小兔崽子，你光撒那一块儿，是想把我的西瓜烧死吗？长点眼睛，往东边去点儿啊。”
叔可忍婶不可忍。
李柚白望着田坎上的老太婆喊，“罗春花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自己下来施啊。”
罗春花是老太太的大名，前几天李柚白打扫老太太房间时，翻到身份证看见的。
被叫大名的老太太明显一愣，横眉倒竖，“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喊谁呢！”压抑着怒气西瓜就地一扔。
李柚白知道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扔掉扁担，转身就跑。
罗春花抄起扁担追她。
还是这样的模式比较适合她，李柚白在心底舒坦地轻呼口气。
连着下了几天雨后正式入夏，天气一下燥热了许多。
以前李柚白每天晚上睡觉都会被罗春花邻居养的狗吵醒，现在天气变热，狗都不叫了，蔫儿了似的趴在窝里吐舌头。
李柚白也热的睡不着。
这天夜里，许是罗春花也察觉到了天气太热。
屋子里睡不了，便让他们把凉席和垫子搬到院子里，露天睡。
院子是水泥的，李柚白和游安忙前忙后，打扫干净地面，把垫子和凉席铺好后，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寂蓝的夜空瞬间占据她所有视线，繁星闪烁，仿佛仙女施法留下的星蕴。
看着漫天星辰，枕着夜间凉风，李柚白心也跟着静了下来，脑袋空空，什么事也不愿去想。
未来是怎样，明天会发生什么，都跟这一刻的她无关。
“真舒服啊——”李柚白说。
罗春花躺在大门口的躺椅上，身上盖了条薄毯，轻轻摇着蒲扇，听见声音，抬头看她一眼，又躺了回去。
三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享受这片刻宁静。
凉快下来后，李柚白很快睡了过去。
游安是最后睡着的，睡在李柚白的旁边。
罗奶奶家的床很大，两人睡刚好能各占一边。
他睡到半夜被旁边人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李柚白在不停地挠胳膊，挥打空气。
蚊子还不耐烦地在她身边绕回。
游安看了看，从旁边摸出一把小扇子，悄悄驱赶那些蚊子。
睡梦中的李柚白这才稍稍缓了会儿动作。
蚊子不愿离去，游安怕李柚白一直被咬睡不着，便不厌其烦地帮她驱赶。
最后夜深了。
李柚白终于慢慢睡熟过去。
在老太婆家的这些日子，李柚白从一开始的时时刻刻想着逃跑，到后面被老太婆做的饭吸引留下，虽然她们还是会时不时斗嘴吵架，但总归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李柚白和游安忘了逃跑，罗春花也忘了要时时刻刻看着他们。
这天，小康爸来找老太婆，说要去镇子上一趟，买点肉菜什么的，村子里种菜的家户不多，炒点简单的还行，如果要吃肉菜什么的还得去集市里买。
小康爸找了个车，召集要买菜的人，准备一起去，大家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临走前来问问老太婆，有什么要带的没。
想起上次小康爸说要带他们去，李柚白自告奋勇举手，“我去，我可以跟着去买菜。”
罗春花在旁边收拾凳子，“你去，你去个屁，瘦小身板，能扛个什么菜？”
李柚白不以为意说：“我会帮你挑菜不就行了。”
罗春花：“挑菜？别把我钱给我败光，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康爸在旁边憨厚地笑了笑，“罗姨，娃娃想去就让她去吧，跟着看个乐呵，买菜的事有我们看着呢，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罗春花沉默两三秒，松了口，“行，但游安得跟你一起去，让他看着你。”
游安能看住她？哪次不是她说什么，他应什么。
当然，这些话李柚白不敢说出来，只能笑着点头，“没问题。”
罗春花斜瞥了她眼，看出她的小心思，但也不能反悔，说了句“跟我进来，我给你拿个东西。”转身进了里屋。
李柚白疑惑地跟了上去，一直走到老太婆的房间里才停下。
老太婆从窗户底下的大木箱翻出件青绿色碎花裙子和一个花布包，裙子被她丢给了李柚白，盖在后者的头上。
罗春花：“换上。”
李柚白扒下脸上的裙子，仔细摸了摸，布料溜滑溜滑的。
“这是你的裙子吗？”李柚白新奇地说：“你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裙子？”
“嗯，以前的裙子，只穿过一次。”罗春花解释后有点不耐烦，“叫你换上你就换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能穿漂亮衣服李柚白还是很高兴的，所以没有立刻去呛老太婆。
她手脚麻利地脱掉这几天穿的老太婆的花衬衫，换上碎花长裙。
老太婆过来帮她整理头发，从衣领里拉出来。
语重心长道，“姑娘家家的去集市里穿漂亮点，高高兴兴的去，高高兴兴的回。”
“真没想到，罗春花你还有这份心思。”李柚白浅浅抱了抱她，“那我就小小的喜欢你一下吧。”
老太婆推开她，语气格外嫌弃，动作却很温柔，“没大没小的。”
今天老太婆难得这么好，李柚白没有犟着来，笑着顺着她的力道松开手。
老太婆白了她眼，从旁边拿起花布包，递给李柚白。
“这个拿着，里面我装了水和一些吃的，路上饿了吃。”
李柚白接过花布包。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好丑。
布包是用紫红色的布料缝制而成的，正面绣了黄色小花，四周留着长长流苏，肩带处还挂了个铃铛，颇有民族风。
但李柚白不喜欢。
老太婆：“好了，出去吧。”
李柚白穿着裙子蹦蹦跳跳跑出去，来到等待已久的游安和小康爸面前，喜笑颜开地捏着裙角转了个圈，问游安：“怎么样好看吧？”
游安从刚才李柚白出来那刻就看愣了，活泼洋溢的青绿长裙上绣着拇指大小的白色小花，裙摆随着李柚白动作不断跳动，像是深林里的小精灵偷穿了夏天的衣服。
游安认真点头，“好看。”
李柚白高兴笑了，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花布包，挂在他脖子上。
理不直气也壮道，“既然好看，那就你来背吧。”
游安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乖巧点了点头，“嗯。”
把布包从脖子上拿下来，抱在怀里。
罗春花跟在他们后面，又嘱咐了几句后，李柚白和游安背着花布包跟小康爸上了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