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治疗
时凉黑着张脸回到暗部大厦时，一进关押戚暖的房间，就看到了许可医生。
“谁把她带来的？”阴晴不定的监察官大人当即发了火。
他早就下令禁止戚暖和甲子楼的人接触，甲子楼也早被封锁了。
没办法，审判官太聪明了，一旦让她抓住一点机会，和那些心腹部下联系上，她很可能就会跑出他的手掌心。
宋读跟在时凉后面，被他凶冷的眼神扫过，一个激灵，急忙摆手，“不是我！”
“是是……是我，监察官大人，是我把许医生带来的。”
之前给戚暖看病的那位年轻医生哆哆嗦嗦地从角落里站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您走后，审判官大人又发病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把许可医生找来。她是天空城最好的医生，也是审判官的私人医生。审判官的这种病情只有她才能治。”
“你想死？”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违抗您的命令，只是作为医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出事。您也知道，审判官是药剂无效体质，每次想要抑制病情都需要注射大量药剂，才能起到旁人一半的效果。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这么大剂量的药身体再好的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审判官体质本来就差。而且，就算不考虑过度用药的伤害，也要考虑审判官能够承受的疼痛范围。精神域崩溃是非常痛苦的，而麻药对审判官完全无效。”
许可放下手中的医疗设备，看向时凉，也是一脸怒容，“监察官大人，如果你想小暖死，可以直说。她现在精神域崩溃很严重，再得不到合适的治疗，很快天空城就要换新任审判官了。”
时凉眉心一跳，却硬起心肠，质疑道：“你在说谎。一个好好的人没道理突然间就精神域崩溃到这种地步。”
“并不是突然间，精神力越高的人越容易精神域崩溃，更何况她体内有r病毒，会加速她的身体衰弱，更加无法支撑庞大的精神力。”
时凉皱眉。
许可：“你应该听说过r病毒。在末世之初，这种病毒几乎屠杀干净了所有火属性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小暖能活下来，是因为拥有了r病毒的抗体，但其实不是，具体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暖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r病毒对她的侵蚀仍在。这也是她的身体远远弱于正常精神力者的根源。若是以前，作为审判官的专属医生，我不会把审判官的弱点告诉任何人，但现在监察官大人，你需要做出选择……是把我赶出去，放任审判官病情恶化直至死亡，还是听听我的治疗方案？”
时凉一怔。
良久后，他干涩的嗓子发出了声音，“该怎么治疗？”
许可悬着心的总算放下了，松了口气道：“进行精神域融合，找精神力比她高的人为她进行精神域梳理。”
宋读两眼一瞪，难以置信道：“精神域融合？！！”
许可：“对，同属性的人进行精神域融合最好，但小暖是个特例，这世上已经没有和她同类的火系精神力者，所以只能找属性相辅相生的。”
宋读嘴角抽搐，“你不仅要找一个属性相辅相生的，还要找一个精神力比审判官高的。”
这要求是要上天啊！
许可认真分析道：“小暖现在因为精神域崩溃导致精神力下降，找一个精神力比她高的人很容易。”
宋读更激动了，“可那是精神域融合啊！是绑定一生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精神域融合代表着双方的绝对信任，灵魂的水乳交融。
那是比身体契合更深入、更彻底的融合。
每个进化者一生只能选择一位伴侣进行精神域交融，将自己的精神域完全展现在伴侣面前，坦然暴露自己的所有隐私和弱点。
而且精神域互通后，伴侣可以随时进入另一方的精神域中，虽然能够互通心意、加深默契，但又何尝不是将自己最脆弱的致命点摆到对方面前。
所以，这世上没有几对恋人会互通精神域，哪怕是夫妻。
不是不愿，是不敢。
许可医生似乎不太能理解宋读纠结的点，“我是木系精神力者，也收到了系统的通知。刚才治疗的过程中，我尝试过用自己的精神丝探入小暖的精神域……”
宋读：“！！！！！”
年轻医生：“！！！！！”
“你说什么？！！”时凉打断道，握紧的拳头咯吱直响。
是的，精神交融不分男女，这让监察官大人的脸已经黑透了。
许可叹了口气，好像很失望，“但是小暖本能地抗拒，所以我无法进入她的精神域。”
宋读：“……”
年轻医生：“……”
时凉：“……”
幸好。
每个人的精神域都会本能地排斥他人的入侵，除非是极其亲密且信任的人。
许可医生面色淡淡的，再度语出惊人，“系统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这次发布的公告还有点用处，可以为小暖挑选属性契合的人进行精神域梳理。”
时凉的目光一下子就冷，磨着牙道：“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许可沉默了一瞬，“我知道。”
“你知道还敢让他们靠近审判官？！”
“但小暖需要活下来，药剂对她的作用越来越小，再没有人帮她解决精神域崩溃的问题，她会死。如果她现在清醒着，她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凭什么替她决定？”
“凭我看着她从小长大，我知道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
话脱口而出，许可就后悔了，她知道她被这位狡诈的监察官套话了。
“你果然知道她在计划什么。”时凉弯了弯嘴角，那抹笑极冷。
嘀嘀嘀。
宋读的智脑响了起来，他打开通信，焦急道：“老大不好了，郁傲晨带领警务部亲自打上门了。”
时凉眉头一皱。
郁傲晨？他来干嘛？
……
暗部大厦，一层。
百十来号人在大厅中对峙，一派是以郁傲晨为首的警务部，一派是严阵以待的暗部人员。
时凉从电梯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郁傲晨那个花花公子像没骨头一样靠在大厅的柱子上，身边还站了一位红艳长裙的美女副官——罗艳。
“姓时的，审判官呢？”罗艳是个没耐心的，撩拨着自己的长卷发，长/枪直入道：“赶紧把人交出来，系统的公告可都贴出来了，审判官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能私藏的。”
时凉冷冷扫了她一眼，没搭理。
这女人跟神经病似的，从上天空城的第一天就嚷嚷着要单挑审判官，成为世上最厉害的女性进化者。
然后，被戚暖完虐。
那个时候，时凉还是戚暖的继任者，罗艳干不动审判官，隔三差五就找他这个继任者干架。
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女人的脑回路。
时凉看向郁傲晨，冷声道：“你来要人？”
郁傲晨笑了笑，“是啊，我们警务部这边有不少精神力者收到了系统的通知，你们暗部应该也有不少人收到消息吧。手底下眼馋的人太多了，都鼓动我这个当老大的过来抢人。”
时凉眼睛一眯。
郁傲晨：“你应该明白，公告一出，你这暗部大厦注定清闲不了，我是第一波来要审判官的人，但绝不是最后一波。天空城大大小小的势力太多了，有公家，有私家，有畏惧你暗部势力的，也有不畏惧的鬣狗。审判官你留不住，总要交出来的。”
时凉讽刺一笑，“是吗？”
郁傲晨刚想再说什么，罗艳扯了扯他衣袖，嘀咕道：“boss，咱说好了，一会儿动起手来我先上，等我把审判官抢过来，人归我。”
郁傲晨眼角一抽，颇为无语道：“你一个女人瞎凑什么热闹？”
“女人怎么了？！我就是不想把审判官让给你们这群臭男人糟蹋！”
踏马的，那画面想想她就生气。
系统用心险恶，出的什么垃圾公告。
她把审判官当神，当奋斗目标，系统居然糟蹋她的人生理想！！！
不能忍！
骤然间，一股恶寒的精神力遍布大厅，伴随着强势的精神威压，时凉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在这儿，没人能带走她。”
郁傲晨拧眉，直直地望向时凉的眼睛，似乎想确认他这话的真假。
“你知道留下审判官意味着什么吗？与仲裁庭为敌，与系统为敌，与所有对审判官有企图的人为敌。”
“你觉得我在意吗？”
他说得风轻云淡，但郁傲晨却感受到那句话背后是令人胆寒的实力。
郁傲晨惊讶地发现，这人确实和初上天空城时的毛头小子不一样了。
毕竟是从囚徒岛里闯出来的人，被关押的一年时间里这混球几乎灭尽了岛上的活物。
这也是主宰者最后决定放他出来的原因之一。
对于时凉来说，囚徒岛已经不能起到惩罚作用了。
郁傲晨直起身子骨，不再靠在柱子上，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肃道：“你确定自己守得住？”
时凉没说话，但郁傲晨在他眼中看到了答案。
“好，”郁傲晨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命部下统统撤出暗部大厦。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时凉一眼，“时凉，阿暖不欠你什么，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原本想，哪怕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赶在那群豺狼虎豹扑过来之前把戚暖带走，至少放在自己身边，保护起来。
天知道，他刚看到系统发布的那条公告时，肺都快气炸了。
就这么对她吗？她为天空城和九大区付出了多少！！
明明z计划就快成功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仲裁庭为什么会突然下手？系统又是为什么突然针对戚暖？
可他没法依照计划继续潜伏下去了，因为许可传来消息说戚暖伤得很严重，再加上时凉从囚徒岛回来后就一副要弄死戚暖的模样，所以他第一时间冲进了暗部……
但现在，他瞧着时凉那副护犊子的架势，莫名安心了。
直觉告诉他，哪怕顶着“深仇大恨”，时凉还是下不去手。
头一次郁傲晨为自己这位白痴发小高兴，虽然又傻又莽，但这次她看对了人。
另一边。
时凉盯着郁傲晨离开的背影，突然自嘲地笑了。
那笑声渗人，让宋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大怎么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做什么、想什么，唯独我，一无所知。”时凉抬眸，看向窗外漆黑的夜。
不欠啊！
郁傲晨说，她不欠他的。
那人凭什么笃定她不欠他的，定然是知道什么。
时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蒙在鼓里的可怜虫，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都可以站在审判官身边，承担那些隐秘，承担那些风险，唯独他不可以。
他曾经以为，他们是最亲密的人。
如今看来，这种想法自负又可笑。
……
宋读知道，他家老大的脾气最近很爆，不用点火，没事都能自燃。
于是乎，刚回到顶楼卧室，时凉在郁傲晨那里憋的火还没发出来，就被许医生气到发飙。
“你们在干什么？！！”
房间里挤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是暗部中的精锐。
最让时凉觉得碍眼的是，这帮孙子还都是风系或木系的精神力者。
许医生正拿着纸笔做登记，头都没抬，回答道：“小暖目前的情况很危险，距离下次精神域崩溃没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就地取材’，先从你们暗部中挑一批人，轮流试试能不能将精神丝探入小暖的精神域，进行精神域融合。”
就地取材？？
这个词就很微妙了。
宋读瞥了一眼他家老大的脸色，唔，更微妙。
“滚！都给我滚！”时凉压着嗓音吼道。
一帮暗部下属夺门而出，生怕晚一秒就都自家老大人道毁灭。
【叮，精神丝入侵失败，患者精神域不允接纳。】
里卧传来医疗设备的提示音。
时凉精神力外放，立马感知到里卧有人，在干什么不言而喻。
仅仅过了三秒，宋读就看到他家老大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出一个人，用扔铅球的力道将人扔出了房间。
许医生惊呆了，那人是她好不容易挑选出的风系精神力者。
暗部的一个小副官，精神力阈值不错，很适合和小暖进行精神域融合。
虽然没成功……
“时凉！你做什么？你之前答应过配合治疗小暖的！”许医生气坏了。
“我配合，”时凉扭头看她，两眼发红，像一头在暴怒边缘的野兽，咬牙切齿道：“但谁都不许碰她！”
许医生：“……”
这流氓话说的！
“不碰怎么进行精神域融合？！！你知不知道挑选属性相符、精神力又高的人选多难？而且至今为止没人可以将精神丝探入小暖的精神域，我只能找人一个一个试……”
【叮，精神丝探入成功，患者精神域接纳程度99。】
许医生：“？！？！？！”
她惊愕地环顾四周，由于发疯的监察官大人清场，现在戚暖病床前就围了三个人：她，宋读，时凉。
宋读和她一样，两眼懵圈，震惊地看着发出提示音的医疗设备。
然后，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时凉。
那人神情恍惚地站在病床旁，脸上的怒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错愕，和一丝……窃喜。
许医生：“……”
宋读：“……”
草。
老，流，氓！
刚才还说谁都不许碰！！
自己居然偷偷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