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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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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很特别。

    他们结束了相识以来的漫长试探。

    两人没有明说过什么,但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心照不宣。

    算同一阵营的吧!时凉心想。

    他隐隐约约知道,审判官在筹谋些什么。

    真正了解z计划,是在9月的那场秘密聚会里。

    审判官的四位副审都来了——沈厌、宗朔、辰土和唐七十六。

    性格迥异的四人是陪审判官长大的玩伴、最亲密的朋友、最可靠的战友。

    他们对戚暖带来赴会的时凉态度不一。

    沈厌一如既往地厌恶。

    棺材脸的帅哥宗朔冷得像块冰铁,全程毫无反应。

    唐七十六倒是反应强烈,一直用敌意的目光瞪着时凉,好像一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屁孩。

    不对,他就是个小孩儿,当时才9岁,虽然外表软萌可爱,但实际上是个切开黑。

    和主宰者一个狗德行,对戚暖占有欲强到变态。

    时凉猜,估计就是因为唐七十六打不过主宰者,所以才会被更变态的后者发配到雷城。

    四人相处下来,只有辰副审对时凉表示欢迎,因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傻子。

    字面意思,纯傻子。

    据说,小时候脑袋受过伤,这辈子智商也就保持在五、六岁水平。

    可能心宽的原因,体胖得过分。

    一个顶时凉三!

    长相憨厚喜庆,对谁都乐呵呵的。

    但没有人敢轻视这位傻副审,因为那是世上最强的土系精神力者。

    诡异的是,一场聚会下来,时凉还是没弄明白z计划到底是什么。

    沈厌全程打哑谜,基本上不说人话。

    宗朔和唐七十六只负责戚暖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辰土更不用说了,只会盯着戚暖傻乐。

    所以,时凉有点明白沈厌为什么每天那么累了。

    不靠谱的人太多,带不飞。

    但戚暖也没和他多解释什么,并非是由于不信任,或是顾虑。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时凉追问了很多次,她只说了一句——z计划不重要。

    那天,很不凑巧。

    主宰者亲自签发的任务文件又下来了。

    他匆忙登上飞行器,没有听到戚暖的后半句话。

    ——我负责归零,你负责开始。

    直到很多年后,时凉才搞清楚z计划的全部。

    z,zero的缩写,“零”的意思。

    核心成员并不只有审判官和四位副审,很多人都是z计划的执行者,从天空城到九大区,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

    不只是精神力者加入,还有许多普通人。

    他们拥有天差地别的身份,有藉藉无名的守卫走卒,有九大区的区长,甚至还有身处敌对阵营的警卫部首领。

    而审判官之所以从未跟时凉详说过z计划,是因为z计划的核心只有三个字——牺牲品。

    这群人自愿成为铺路石,他们有共同的觉悟和信仰,加入计划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自己的结局。

    哪怕是审判官。

    她是z计划最大的牺牲品。

    但这一切,当年的时凉都一无所知。

    他被各种任务搞得筋疲力尽。

    在每次生死一线、血腥厮杀后,他才能回到天空城,短暂地见一次自己喜欢的人。

    甲子楼的卧室里,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暧昧又夹杂着心疼……

    审判官会皱着眉给他上药包扎,会小心翼翼地给他吹伤口,会亲手给他喂饭喂水。

    时凉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俗话说得好,偏爱会引来得寸进尺。

    相处越久,时凉越混蛋,小痛小伤就要亲亲抱抱。

    反正只要他喊疼,审判官都会千依百顺。

    时某人从护卫混到了继承者,从床下混到了床上,又从负责暖床的那个混到了抱着审判官给自己暖床……

    身价暴涨,一飞冲天!

    呵呵!!

    ……

    转眼,到了晚秋。

    某天,夜里。

    时凉执行完任务,踏着夜色回到了甲子楼,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审判官的卧室。

    至少半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他只用了七天。

    身上的伤有多严重可想而知。

    戚暖睡到一半惊醒,打开床头灯看清人时,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审判官第一次对他发火。

    “时凉,你的天性是作死吗?!”

    时大流氓见了她就高兴,被骂了更高兴,没羞没臊地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又亲又抱,厚颜无耻地笑道:“如果是,审判官大人愿意和我一起水深火热吗?”

    他也不怕戚暖真生气,因为他会卖惨装虚弱。

    他家大宝贝最好糊弄了。

    时凉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我这次去第五区遇见一个糕点师傅,和他学了两手。你不是爱吃草莓蛋糕,明天我做给你吃。”

    就为了这个,他披荆斩棘,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审判官气得糊了他一巴掌,告诉他清醒清醒。

    时凉笑了笑,将戚暖的手握在掌心,流氓地亲了亲。

    他清醒不了。

    这辈子都清醒不了。

    他高兴得快疯了。

    ……

    渐渐地,主宰者似乎察觉了什么。

    他不仅再派给时凉任务,审判官也会因为各种事情离开天空城,或是视察九大区,或是一些棘手任务。

    基本上戚暖每次离开的时间,刚好是时凉回来的时候。

    那段日子,他们很少见面。

    直到有天,审判官执行完任务回来,被刚好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凉堵在了甲子楼的走廊转角。

    那里是监控的盲区。

    “暖,留长发吧。”

    时凉一手撑墙,一手暧昧地勾起戚暖齐肩的短发。

    他闲得蛋疼,最近在琢磨对他家大宝贝儿的称呼,叫审判官大人有点不亲近,而小暖、阿暖这些称呼被沈厌和许知北天天挂在嘴边。

    暖,这个字就很好。

    能骗他家大宝贝儿留长发就更好了!

    他知道——

    他的审判官大人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留长发应该会更温柔。

    “嗯?”

    戚暖因为他之前作死的事情,气还没消,冷冰冰地怼道:“理由。”

    时凉痞气地笑了一声,“我喜欢。”

    “……”

    更火大了,“滚。”

    巧的是,从那天开始,审判官真的开始蓄长发。

    很奇怪,他们互为彼此的两个极端。

    一个冰,一个火,注定不相容。

    按理来说……

    冰的那个应该冷静沉稳,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性格张扬得命,又狂又疯。

    火的那个应该热情张扬,但跟吃了秤砣似的,性格沉稳好静,八风不动。

    相同的是——

    他们都是最为炙烈的人,在孤寂中燃烧,在黑暗中前行,轰轰烈烈,有自己的骄傲和信仰。

    唯独相互间隐忍的爱意悄无声息。

    ……

    因为主宰者的警觉和打压,后来的时间里他们过得很小心。

    但太晚了。

    有些的东西已经藏不住了。

    那种全世界只能看到一个人的眼神。

    那种一个转身就能拥抱的默契。

    那种彼此心疼的愤怒。

    “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时凉是翻窗进来的,身上带着夜里的寒气,紧皱着眉头。

    审判官垂眸靠坐在床头,手里还翻阅着文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吃了。”

    她最近撤换了九大区的各区长,开始和仲裁庭一刚到底。

    仲裁庭自然不可能消停,没少给她整幺蛾子。

    所以时凉执行一趟任务回来,就发现他家大宝贝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你吃了?呵!”

    他扑上床将人压在身下,捞起她纤细到易折的手腕,冷笑道:“那这是怎么回事?瘦得戒指都尺寸不合了!”

    这种小细节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发现。

    因为太在意了。

    时凉那种吝啬的龟毛,恨不得连戚暖有几根眼睫毛都数清楚。

    少一根都要发飙。

    显然,面对左手中指上那枚松松垮垮的黑金戒指,审判官无可反驳。

    但恋人间有一种奇怪的胜负欲。

    ——你说是什么,我一定要说不是。

    俗称,狡辩。

    审判官和时凉待了这么久,也难免沾染些恶习,盯着手上的戒指,抿唇道:“它长胖了。”

    “……”

    “…………”

    “………………”

    几天不见,他家诚实可欺的大宝贝儿都学会撒谎了!

    时凉很生气,很生气。

    恨不得一口将人吞了。

    ……

    日子过得很快,那是深冬的一天,天灰蒙蒙的。

    天空城飘落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凛冽的寒风扑鼻刺骨。

    他们又来到了打铁老匠居住的那片白桦林。

    枯秃秃的树枝上压满了积雪,几只小麻雀在窄细的梢头上跳动,碰落了不少雪花。

    “暖,伸手。”

    时凉一只手藏在身后,眉间挑起温柔的笑意,轻哄地说道。

    戚暖愣了愣,听话地伸出左手。

    时凉将一枚崭新的黑金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痞里痞气笑道:“我家大宝贝儿真是不得了,连手都那么好看。”

    戚暖低眉看了眼,戒指上面好像刻了字——sl。

    “这是?”

    “我的也有,刻的qn。”

    戚暖反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绯唇绷成一条直线,“幼稚。”

    “啧,这可不是幼稚。我的审判官大人,你知不知道在审判元年前,男女方把互赠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是什么意思?”

    戚暖迷茫眨了眨眼睛,歪头看他。

    时凉笑了笑,手指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快点长大吧!”

    “嗯?”

    “问个问题,在天空城是不是男女十八岁就可以结婚?”

    “是。”

    “那岂不是快了?”

    “什么快了?”

    时凉伸手卷起一缕戚暖留长的头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家大宝贝儿快十八岁了。”

    审判官不是块木头,终于听懂了,“你想结婚?”

    时凉挑眉,笑意更深,“你说呢?”

    戚暖认真想了想,郑重点头,“也好,我娶你。”

    “……”

    “…………”

    “…………………”

    他家审判官大人好像从没摆正过自己的定位。

    虽然她是挺a的,但注定被压。

    时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勾了勾心上人的下巴。

    “好,我等你来娶。”

    审判官大人闻言,满意点头。

    还浅浅地弯了下嘴角,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时凉瞧着心里痒痒,没忍住,一个俯身偷亲在她嘴角,然后用自己的唇瓣蹭着某人发红的耳垂,流氓笑道:“这是嫁妆。”

    素来冷淡的审判官脸猛地一下就红了。

    她见时凉要走,慌乱地拉住人,磕磕绊绊道:“等等。”

    戚暖踮起脚尖,双手环上眼前人的脖子,用鼻尖轻擦了一下他的,“这是聘礼。”

    然后,实打实地吻了上去。

    时凉懵了一瞬,之后眉梢挂上笑意。

    主动者和被动者位置颠倒。

    他双臂收紧,将人囚禁在怀里。

    那个深吻从温柔缱绻到粗暴激烈,在漫长中越发不可收拾。

    直到气息紊乱——

    有人沉溺痴迷,攻城破寨;

    有人步步退守,一败涂地。

    良久后,快喘不过气来的审判官挣扎着推开了某流氓,眼睛都被欺负红了,似乎还有点嗔怒。

    她a不过时凉,只好喘着粗气、红着脸,急匆匆朝白桦林外走去。

    欲求不满且的某人被丢在了原地,瞧着他家大宝贝儿落荒而逃的样子,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走出一段距离,审判官见人没跟上来,不得不停下来回眸看,“时凉,回去了。”

    那人痞气地插兜站在风雪里,但眸子里自始至终只映着她一个人。

    “好。”

    ……

    审判官的生日在寒冬最冷的日子里。

    那样温暖的人却降生在大雪最盛的一天。

    那日,时凉执行完任务回来,带着一身积雪,又去打铁老匠那里取了一样东西。

    不对,是一对。

    他出设计图纸,老铁匠负责做。

    说实话,这东西挺繁琐精细的。

    没想到老铁匠不仅会做,手艺还贼好,模样做得复古精致。

    嘀嘀嘀。

    智脑显示了一则紧急通话,是季旅打来的。

    时凉和这位好哥们联系一直挺密切的。

    虽然他成为了继任者,全世界各地跑任务,季旅倒一日既往地留在审判官身边当护卫。

    但不影响关系,好得和亲兄弟一样,没事约个酒凑个饭的。

    “喂,季旅,我今天没空,有事要……”

    时凉正笑着欣赏自己手里的“宝贝”。

    这是他送给审判官的生日礼物。

    另一头,传来粗重喘气声,“时哥,快跑!”

    时凉闻言,微微皱眉。

    季旅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逃命,“离……离开天空城!!”

    “出什么事了?”

    “sno197qz……”

    一串密钥让时凉色变,因为这是地下城的通讯密码。

    “时哥,我也是暗杀部的人,来不及说清楚……快走,我们暴露了!审判官亲自带人剿灭了地下城……”

    时凉瞳孔一缩,他听到自己冷静而信任地反驳道:“不可能。”

    “时哥!”

    季旅声泪俱下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悲凉,“地下城被烧毁了,我们的亲人、朋友、家人都死了……没有活口,没人生还,所有人都藏身于火海,是审判官……连老爷子也……为了挡住她,死在她手里……”

    砰,时凉手里的礼物盒掉在地上。

    “噗……咳咳咳……跑啊!快跑!时哥,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只是审判官的饵,她用我们钓出地下城的具体所在……我们是杀人者的帮凶……”

    后面的话,时凉都听不见了。

    因为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句话——老爷子死了。

    那位把他从虫兽遍野的废城中救出来的老人,那个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爷爷,那个会让他骑在脖子上玩耍的亲人……死了。

    时凉实际上是个很凉薄的人。

    他在乎的东西很少,在乎的人更少。

    他对拯救世界、改变时代没什么兴趣,对救赎人类更没兴趣,但如果他在乎的人想做……

    他会。

    所以,他成为了暗杀部的一员,成为了地下城最杰出的暗杀者。

    只要能帮到老爷子,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对审判官也是。

    他曾经很庆幸,审判官和老爷子有着一致的目标。

    但现在……

    很可笑。

    很糟糕。

    因为时凉这种人很独。

    一旦在乎了什么,就是铭心刻骨。

    转眼间,天下起大雪,阴寒孤冷。

    “快!他在那儿!!”

    白桦林四周冒出了众多警卫部的人,呈包围之势团团围上来。

    隔着重重人群,隔着漫天大雪……

    时凉与白桦林外的一个身影对视。

    那人眼神凉薄冰冷,暗黑军装被血染透,脸上、手上都沾满了血……

    他不想知道,那些血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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