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者路难

    直到窗外又一辆车子呼啸而过，余沉微这才醒过味儿来，她忐忑的看了晨成一眼，压抑着心底的好奇问道：“晨成，你怎么打算的？”

    晨成转头朝窗户外望去，世间一片混沌，仿佛连初生的朝阳也被蒙在一帘灰色的轻纱之后，使人看不真切。

    她沉默了好久，直到阳光迈上屋檐，这才回过头怔怔的盯着余沉微。

    “如果……如果你好奇的话我不拦你，但是小微，你不必为了我而委屈自己，毕竟，我们都不知道破阵是否要献上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决定了？”

    晨成点了点头，“我母亲身体不好，以我现在的工资，我没把握给她一个安康的晚年，如果，能踏上那一步的话，我想……”

    “我喜欢他！”余沉微抢先打断晨成话说，“我觉得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可我不能保证我不和你争！”晨成说。

    “爱情从来不怕争！”余沉微一脸坚毅的看着晨成说，“我们各凭手段吧！”

    修到道心圆满的，自晋亡以后也就那么几位，除了隋时的韩擒虎，宋时的寇平仲和包希仁，是最耳熟能详两位，而在这两者之间的唐时，本也是有人的，而且还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其声名虽不及后世的两位，但论及天赋，即便十年道心的毛小尖也很难望其项背。

    她便是鱼玄机，说起来，她还是毛小尖的师姐呢。龙息山本来也算不上什么门派，而程立也是太和二十三年师祖三音老头从朔州捡回来的野孩子，四脉青蟒的大阵也是自那时候立起来的，那一年，龙息山从世人的眼里隐了去，久久不能踏入道行之境的三音老头也是起了传下衣钵的念头，拜了师门，程立算是正式踏入了修者的世界，而他这一修，便修了三百多年，也是在那一年，他在下邽遇见了仅有五岁的鱼玄机。

    小姑娘生的好看，却又不失聪慧，程立起了心思，便收在门下，入了龙息山，一修五年，从启悟脱凡到道心圆满，小姑娘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程立自然是高兴的不行，授了开阵的秘诀，由着她出山行走。

    璞玉入世，自免不得受这红尘的侵扰，说到底，从与落魄书生温庭筠相识之日起，毛小尖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姐便注定要落得一个香消玉殒身死道消的下场。嫁了李亿，便是惹了红尘，虽后来又入了道统，但心已被锁在了那滚滚红尘之中，以至于后来妒杀婢女，自也是意料之中的祸事。

    等程立再见到鱼玄机时，她那一身的修为也早已尽失，那是龙息山一脉修者离道行之境最近的一次。此后的岁月尽是蹉跎，直到二十年前，程立在龙眠书院寻得了一部古籍，上述当年司马氏立截灵誓阵的一些可能地点，程立因此五年行走，一一映证，最后在南京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只是程立并不能确定，他自知时日无多，在收了毛小尖之后，便决心要为自己的徒弟先趟一条可能的大道，他失败了，也证实了司马氏截灵誓阵的存在，在坐化在悟箴石上之后，也把世间修者步入道行之境的重任一并压在了毛小尖的身上。

    破阵的方法毛小尖也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只是正确与否，还尚需验证。无论成败，这代价定然是不会比二百年国祚小，但毛小尖必须要赌一把。

    这世间，生在阴时的人很多，但衍生了阴体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有资质踏入修者行列的更是如凤毛麟角一般，好在毛小尖运气不错，初出茅庐，便在这挤在犄角旮旯里的未炀找到了两个，原本一切如水到渠成般的顺利使毛小尖心情大好，可晨成的心衰却使他有些始料未及。在摸到晨成脉搏时候，他犹豫了，从开口问候的时候，他的心便一直处在忐忑之中。

    只是说到底，毛小尖和他那个聪慧早夭的师姐一样，注定了逃不开这滚滚红尘向他伸来的纤纤素手，于是，在晨成舒展腰肢的一瞬，他毫无意外的沦陷在了她宛如秋波的眼眸里，他施了手段，封了这一方天地。

    韩擒虎的到来毛小尖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摸了摸怀里装着生阳丹的瓷瓶，心也在世界戛然而止的瞬间彻底定了下来。不错，他需要一个成熟的盟友，一个如他一样止步于道心境的盟友。

    不管是为了晨成还是为了破阵，毛小尖坏了生死轮回的规矩已成事实，想来天道的惩罚也不远了，因此，毛小尖与其孤身作战，还不如和韩擒虎联盟，将来，在面对问心劫也能有一个相互依托的伴儿！

    十二岁是一个坎儿，凡人迈过了，先天生的玲珑心便蒙了尘，龙息山一脉讲究的玲珑是心境上的一种透明，即一颗心的所思所想只是由先天的需求诱发，不痴、不贪、无爱、无恨。

    启悟脱凡是凡人步入修者的前两个境界。

    启悟，便是在这样的基础上给人以当头棒喝，使他接受一个新的观念，习惯一个新的规则，当然，顿悟之后，其所得只要不违天道，是容是杀，或争或夺，亦还是求扬名立万，更或是遁隐无为，龙息山都不会善加干涉。

    启悟之后，便是脱凡，在这个过程中，修者需引体内的先天之气与天地元气相合，行大小周天，开脉塑骨，直到体内有虎豹雷音，便是肉体脱了凡胎，正式步入了灵寿之途。

    但依着常规的法子，余沉微和晨成两人早就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定然是无法顺利的步入修者一途的，因此，毛小尖这一行，便是要去南境寻一种名为暗沉的草药，在配之以聚机花，毛小尖便可炼制尘心丹暂时将二人的心智封存，以便能使她们顺利启悟！当年，程立也是用这种手段让毛小尖启悟的。

    说白了，这是一种欺天的手段，人作为应天而生的生灵，自出生之后的任何变化都是不可逆的。尘心丹所用之材，一取自九幽之下，一得于造化之地，聚机花属极阴之阳主生，暗沉草为极阳之阴主死，以龙息山生生火炼制成丹，便可以假死欺天而求启悟。担的风险很大，但相比坏了生死轮回，这点风险对于毛小尖来说基本上是毛毛雨了。

    韩擒虎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赶在第二天一早便将聚机花交到了毛小尖的手上，他又一次变幻了映像，着着生时上柱国的服饰，一张脸紧巴巴的，给人一副慷慨赴死的壮烈之感。

    毛小尖那时正靠在门上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见到韩擒虎时，也不免愣住了。

    “不就是问心劫吗？这么紧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