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纵使是严疏说出这样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她轻易不示弱,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弱者,她从来都是强势霸道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招数尽显,她从小就明白,想要的,只能自己去争取,谁也不会给你,包括父母。
她隐隐约约觉得父母也靠不住,妈妈死后,她更是终日活在随时随地都会被赶出去的恐慌之中,但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她努力将自己达到一个完美无缺,四面都是防御的地步,可江望不一样。
他有这个能力,就像他在学校里所展现出的那样,可他不够狠心,严疏也不能像对待昔日的情人那样对待他。
严疏知道太多的招数,那些故意讨巧卖乖的,那些斗得死去活来只为了在她身边有一席之地的,她其实屡见不鲜,也认为,原来男人就这样,只要女人足够强势,足够有权力,男人也一样。
她需要一个男人,古代讲究女人都围着男人转,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一个两个埋在深宅大院里,韶华易逝,爱人之心难得,那是身不由己,所以她瞧不上许嘉言那样的。
但江望跟许嘉言有差别吗?
许嘉言需要她的庇佑,需要严总男朋友的名头去争取更多的资源,江望就不需要吗?甚至江望需要的更平常,只是钱。
许嘉言为了得到严疏可以玩心机手段,江望也不如他在严疏身边那样乖巧无害,哪有猫不会挠人的。
其实说到底,江望跟许嘉言并没有多大的差别,甚至隐隐带了点以退为进的意味,可偏生就是这样的江望,实打实地走进了严疏的心里。
先是感兴趣,紧接着是喜欢,最后是想跟他结婚,这三样,严疏都是头一遭,毕竟以前她万花丛中过,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男人结婚。
要是此时此刻换了任何一个人,在严疏旁边因为家里的事情哭成这样,严疏只会觉得他不算个男人,她还会冷声道:“哭够了再滚回来。”
即使那个人再回来,严疏也会干脆了当地抽身离开,她讨厌腻味的东西。
可她对江望说:“我们两个可真是倒霉蛋啊。”
将两个人的命运系到一处,本身就是动心的征兆,先有爱才会有恻隐。
不止会有同病相怜的感受,内心里也会觉得更亲密,愿意更加去接近那个人。
甚至还会因为相同的苦难,或浅或深地衍生出心疼,她心疼江望,可她不需要江望的心疼。
所以她一个字没再提,妈妈死了,小三怀孕登堂入室,爸爸被她骗得团团转,那个女人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就连妈妈一向喜欢的小花园也按照那个女人的喜好重新栽种。
严疏那个时候想到前几年网络上流行的一个笑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后面网友接了句,今伐之,博小娘子一笑。
她从来觉得网友如此恶劣过,那些经年的心动,沉痛的证明,其实早就不值得挂心,枇杷树可以砍掉,人的心也会变。
可爸爸妈妈琴瑟和鸣并非是假,那个女人有错,她插足别人的家庭,严善诚更是错,他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那些真挚热烈的感情。
可严疏同样割舍不下,面上再决绝,心里的感觉是瞒不过自己的,江望怎么会没用啊,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这样。
说起来信誓旦旦,内里却百转千愁。
她抱了抱江望,感受到江望的体温传达到她身上,甚至抵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不明显,隔着衣服则更加微弱,严疏很快意识到,可能是江望的肚子大了一点了。
她心里荡漾过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她隔开与江望的距离,想要好好看个清楚,但衣服阻碍着,严疏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她有点灰心丧气,想着等会儿要骗江望脱衣服给她看。
她在这里心猿意马地想着,完全没意识到人还没哄好,她一抬头就能对上江望红红的眼睛,像只惨了吧唧无家可归的大白兔,好好的猫猫怎么就变成兔子了呢?
严疏习惯性地上手去捏江望的后颈,就像攒住猫的后颈那样,她开了个玩笑:“不如我再去把江白打一顿?”
她神情认真,跃跃欲试,仿佛只要江望一点头,她就会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胖揍江白一顿。
江望果然被逗笑了,严疏有时候挺幼稚的,其实根源不在江白身上,他拉住严疏的手,“打人不好。”
严疏假意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当然知道打人不好,可我是要哄男朋友啊。”
明媚的笑脸,好像还带了点微末的讨好,这也不占理啊,江望哭笑不得:“那也不行。”
江望又在心里加了句,再可爱也不行。
糟糕的情绪被江望抛之脑后,严疏依旧拎着花提着箱子,两人遥遥走在由城市灯光和天上明月交织出来的路上。
……
要骗江望脱衣服好像并没有严疏想象得那么容易,严疏只是想看看,顺便摸一摸,她又不是真想做点什么。
何况两个人早就什么都做了,孩子都有了,脱个衣服怎么了,严疏大大咧咧地想。
谁知道江望听了之后支支吾吾去洗澡了,他带了睡衣,在箱子里,有两套,他犹豫之后拿了那套上下套装,上面是带扣子的长袖,下面也是长裤,出来的时候,江望将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遮掩得死死的,像个老古板。
严疏磨了磨牙,差点被气笑了,后知后觉江望是故意的,不就是让她摸一摸孕肚吗,至于这么小气吗,她可是孩子妈!
还有这样打扮,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蠢!严疏心中愤愤不平,偏生这个时候辜月又来雪上加霜,上赶着问严疏后续,严疏想起辜月都跟他们家司珏泡了鸳鸯浴了,而她,还停留在如何解人扣子上。
从小到大,严疏就没有落后辜月的道理,严疏的胜负欲很快上来,本来看不看都无所谓,现在不行,严疏今天晚上在这张床上一定要看到!
酒店的床很大,江望在另一头,但严疏还是轻而易举拽住了江望的手腕,江望拿着手机正在回消息,措不及防被严疏拉到了身边。
严疏余下的动作更快,从下往上,只解到第二颗扣子,便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江望那稍微鼓起来的肚子。
严疏得意地挑了挑眉,上面扣那么紧有什么用啊。
江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是做了无用功,一边恼怒,一边因为严疏的打量而脸红,其实更多的是忐忑。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肯定都希望自己伴侣的身材完美无缺吧,何况是严疏这样对什么都高要求的人,连身边的助理也是那样的玉树临风。
江望这样想,可是以后他的肚子会越来越大,时时刻刻都能提醒他怀孕了的事实。
直到现在,他其实都是全靠与严疏在一起的勇气在撑,他对自己怀孕只有飘忽的念头,但肚子鼓起来,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
犹如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他心上,他难以想象男人要怎么生孩子,万一他以后肚子越来越大,甚至肚子上出现妊娠纹,严疏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严疏本来就没有多喜欢他,江望的心发紧。严疏没注意到江望的这些想法,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江望的肚皮摸了又摸,以后这个肚子还会动呢!
江望悄悄瞧一眼严疏,没从她的神色里看见嫌恶,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严疏觉得有点可惜,要是能拍一张照片让辜月看看就好,但想归想,严疏心里是有分寸的,只是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很快她又兴奋起来,至少在有男人为她生孩子这一项上,辜月再也追不上她了。
辜月和严疏就像是两个幼稚鬼,上小学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比赛谁先到学校,一天比一天去的早,一来二去,连司机都叫苦不迭。
有谁会在早上五点半站在学校门口等开门啊,张叔那个时候就开始念叨着他是一把老骨头了。
上了大学,两个人又是同班同学,你追我赶,耀眼得如同学院永不陨落的双子星,上课时要打开手机签到,两个人都唯恐输给对方一秒,就连在游戏里养猫,也要争个第一,猫货膨胀都快被她们两个搞出来了。
最后居然是橘如胜过她们两个老手,拥有了最多的猫猫。
严疏躺在床上,背对着江望,辜月和橘如的消息一条一条地来,严疏挑了几个要紧的回复,辜月知道她和严疏和好如初了,倒是没再提让严疏跟江望分开的事情,反而神神秘秘地告诉严疏,橘如给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严疏将信将疑,橘如在群里一声不吭,严疏想,但愿不是惊吓。
腰上试探性地环上来一只手,暗掉的手机屏幕里映出严疏的笑容。
“要抱就抱紧点。”
江望忙不迭地把另一只手也环上来,严疏放下手机,转过身去与他相对,唇在江望下巴上轻轻碰了一下。
小小的,意犹未尽的,甜丝丝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