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小区对面临湖,是个巨大的人工湖,湖边柳树掩映,是个散步的好去处。
从饰品店离开后,严疏和江望就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其间严疏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毫无例外地被严疏挂掉了。
江望与严疏并肩,目不斜视,甚至隐隐有些克制,严疏因着严善诚三番五次打来电话的糟糕心情,在瞥见江望如临大敌,仿佛她手机里的东西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好了。
严疏伸手过去,想要逗逗江望,正巧程非的电话也来了,不用多想,严疏就知道,严善诚找了程非来当说客,严疏打定主意,要是程非帮着严善诚说话,就算是一句,她也要让程非走人。
摩挲着江望的掌心,严疏心情虽好,但语气仍旧不善:“程非,做什么。”
程非一个激灵,良好的职业素养告诉他,此时千万不要提及跟严总有关的一切事情,于是程非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疏毫不客气,她看一眼江望,江望不知道是程非打来的,他心里有点忐忑,他不能一走了之,总是期盼严疏留下来的,乃至于握紧了严疏的手。
“小姐,你不回来,难道真让少爷把你的位置占了吗?”
程非不愧是个中高手,知道声东击西,先将严疏骗回去。
严疏勾了勾唇,捏着江望掌心的软肉,漫不经心地道:“让他占着吧,我正好可以单干。”
严疏早有这样的想法,她在严氏做的再出色,别人夸她的时候,也还是不愧是严总的女儿,有道是虎父无犬女,严疏是受了严善诚的光辉,这无可厚非,但她并不觉得,她离了严善诚就不行。
程非顿了顿,似乎是太惊讶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姐?”
“就算我离开了严氏,也一样能够再起来,严善诚没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
严疏和严善诚的脾气如出一辙,一旦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从前那些小打小闹都没有伤及这对父女的根本,但这一次,恐怕是彻底伤了严疏的心了。
程非将心比心,妈妈死后不久,爸爸就带着怀孕的后妈登堂入室,后妈和那个弟弟还千方百计地算计严疏,倘若他是严疏的话,也会心灰意冷。
“小姐,其实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告诉你,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程非吞吞吐吐,严疏也没在意,只当程非是为了吸引她回去,严疏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程非这一招可骗不到她。
“那就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吗?”
“还有,”程非沉默片刻,说:“小姐,我不知道跟着谁。”
严总对程非恩重如山,可他现在是严疏的助理,两难之下,一向果断的程非也犹豫起来。
“慢慢想,不着急。”
将电话挂断之后,江望也没什么想问的心思,他只管老老实实跟着严疏,要是严疏想让他知道的话,迟早会告诉他的。
身后传来一阵铃音,严疏拉着江望退到一旁去,发现是辆环湖自行车,前后两排,可以坐四个人。
“你想玩吗?”严疏扭头问江望。
到底是谁想玩啊,江望看着眼睛都快放光的严疏,宠溺的笑了笑,如严疏所愿,“想玩。”
“那就明天来玩。”
明天?江望有些意外,其实现在时间还早,要骑一圈完全可以,抵押处虽然要身份证,但手机也不是不行。
严疏踮起脚捏了捏江望的脸,好像自从江望怀孕之后,皮肤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严疏笑容明媚地说:“我故意的。”
她往前走了两三步,回头去看仍旧怔愣在原地的江望,“还是说,你明天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严疏朝江望伸出手,江望腿长,跨一步就能拉住严疏,但他心急,手从严疏的手上擦了过去,反倒被严疏牢牢握住。
他神色认真,虔诚地好像在神灵面前叩首,“想的。”
到了此时此刻,好像一切都成为了托词,最重要的是,严疏想留下来,和江望在一起。
天色暗下来之后,严疏送江望回家,她没打算在江望家里住,反正她身上有钱,到处都有容身之处。
一楼门厅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全是严疏上午没看见的新面孔,有的认识江望,但彼此之间也只是互相点头而已,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江家的孩子高冷,不太爱搭理人。
大的那个还会回你个微笑,至于小的那个,从小就是横着眼过去,严疏回想下午听见的那些话,在狭窄但明亮的电梯里打量起江望,比起江白那个臭小子,自然是江望更讨人喜欢了。
江望一向在严疏的目光里很局促,几乎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总是担心严疏在把他跟其他人作比较,要真是如此,他大概毫无胜算。
就算是许嘉言,他有着姣好的容貌,懂得讨严疏的喜欢,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拿着孕检单出现,也许此时此刻在严疏身边的就是许嘉言了。
电梯停在他们要去的楼层,严疏牵住他的手,“走啦。”
江望猛然回神,不管如何,现在在严疏身边的是他。
江望走得急,没带钥匙,江望敲门之后,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严疏才转身,她要是再对上程明珠,肯定又要吵起来。
要不是顾虑着江望,严疏也不用躲着程明珠。
……
“江白,你在干什么?”
屋里一片狼藉,入秋之后程明珠决定收起来的风扇被摔得四分五裂,地上到处都是零件,电视墙旁边一左一右摆放着的两个花盆,已经坏掉了一个,褐色的泥土散落出来。
而江白正提着凳子,准备往程明珠的方向""砸过去。
不是第一次了,江白自小顺风顺水,他要什么程明珠都会满足他,慈母多败儿,小的时候,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哭一场也就算了,大了之后,仗着一身蛮力,没人制得住他,就是跟父母打一场也是有的。
“我干什么不用你管。”江白向着江望的方向舞了舞手里的凳子。
这家里唯一不会惯着江白的就是江望,他往江白那边走,中途被江胜拉了拉,江胜也是一脸的火气,但也知道这个家里没人收拾得了江白。
就连他都打不过江白,又何况是比江白更瘦弱的江望。
江望撇开江胜的手,他就是这么执拗,江白连自己亲生的爸爸妈妈都敢打,以后该怎么办,难道就因为管不了所以不管吗?
江望的手搭上江白的手,厉声道:“放下!”
江白正在气头上,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新手机而已,他反手绞住江望的手,作势要把手上的凳子往江望身上砸。
“打你哥哥?”严疏接住那个塑料凳子,顺便把江望拉到自己身后,“我允许了吗?”
十七八岁的少年,又没专业学过格斗,只想凭着一身蛮力,自然打不过严疏,被严疏恶狠狠压到墙上的时候还在拼命挣扎。
“我完全可以报警抓你。”严疏将江白松开。
江白一边抹脸上的眼泪一边有恃无恐地道:“你有本事就报警抓我。”
严疏还真有这个本事,她非要这个小鬼被社会毒打不可。
江望拉了拉严疏的手,这才注意到严疏的手被那个塑料凳子划伤了,不长,只是有血印子,隐隐在往外渗血,江望心疼地捧起严疏的手,放到唇边吹了吹。
严疏只觉得好笑,慢悠悠一个蠢字下来。
江白很快进房间摔门,他这样的人就是欺软怕硬,在家里人面前挺横,一遇到外人,就要怂,何况刚刚又被严疏打败了,大概觉得没有面子。
严疏没留多久,江望找个创可贴的时间,严疏就走了。
不堪的家庭真相暴露在严疏眼里,江望觉得,他和严疏完了。
……
严疏一边往自己订好的酒店走一边骂:“你说这是不是有毛病?”
“像这种人,打一顿就好了。”辜月不知道在做什么,时不时传来水荡漾的声音。
“疏疏,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啊?”橘如有点忐忑地问。
严疏露出来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后知后觉发现这不是视频通话,正要说话的时候,辜月替她说了:“小橘如,严疏要是再留在那里的话,她会忍不住打人的。”
严疏附和道:“就是。”
“那江望怎么办,他还怀着孩子呢。”
“说真的,严疏,你堂堂严氏集团继承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在一个唯唯诺诺,家庭又这样憋屈的人身上耗费时间,不如算了吧,反正你也不想要孩子。”
橘如听了这话,眉都快拧成川字了,“阿月,这才一个下午,你把我的话放到了什么地方?”
辜月不慌不忙地回:“我这叫及时止损。”
橘如咬咬牙道:“小心你们家司珏听见。”
“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他泡鸳鸯浴,他去准备了。”
难怪辜月那边全是暧昧的水声。
“严疏啊,你吱一声啊,我忙着呢,司珏快来了。”
“就是啊,疏疏,你别听阿月胡说八道,跟着你的心走。”
严疏此时此刻正被江望拦腰抱住,他一只手提着箱子,一只手死死地环住她的腰。
是突然过来的,撞的严疏耳机都掉了半只,辜月和橘如还在各抒己见,但严疏的脑子里只剩下江望那句——
“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