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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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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一抱严疏很容易,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由着情意使然,可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江望就有些犹豫了,他还没为自己想到一个万全的借口,幸好严疏也没有多问,不止如此,江望发现她好像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程非告诉江望,严疏是去跟自己的父亲吃饭,江望对严疏的家庭知之甚少,倒是程非提了一两句,严疏跟她爸爸不对付,每次两个坐在一起总要吵起来,一个脸色铁青骂不孝女,一个梗着脖子直呼大名。

    也许是,江望小心翼翼地想,严疏又跟她爸爸吵架了,江望有心想问,但又怕惹得严疏更生气,严疏应该不喜欢他这个时候过问她的家事,于是江望只好一句话也不说。

    他跟严疏刚刚重归于好,他有这样的私心,不想再跟严疏闹翻了,更不想严疏讨厌他,病房里的气氛沉闷,严疏没有觉察到。

    她手捏着自己的被子,庸自抖开,放在柜子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江望刚想要伸手将它递给严疏,严疏忽然烦躁地说了句:“别管它。”

    紧接着她就干脆利落地按灭了手机,好像是关机,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江望的手硬生生地在空气中凝滞住,他觉得尴尬,但严疏没再看他,手悄无声息地落下来,带了那么点微末的忐忑。

    严疏已经躺好,陪护床要比病床矮上一截,从她这里望过去,她只能看见栏杆与床垫,严疏忽然道:“江望,把被子盖好。”

    江望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特殊,抵抗力变差,有些药也不能吃,他自然更加小心谨慎,奇怪的是,自从严疏说过这一句之后,病房里的气氛好像有了变化。

    江望的手攥住被子,几乎用力到发白,过了良久,他才大着胆子问:“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睡?”

    说完之后他先红了脸,病床只有这么大,为什么非要严疏挤上来,陪护床是又硬又窄,可总好过和他挤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

    他热起来,很快就感到后悔,又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一时词穷,担心严疏误会他生出不好的心思,纠结之下,江望没注意到,自栏杆上横过来一只手,悄悄地摸到了他的腰上。

    江望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就是严疏的脸,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出奇。

    严疏坐了起来,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摸住江望的腰,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栏杆上,撑住下巴。

    恍惚之中,江望好像听见严疏轻笑了两声,如银铃般砸在他心上,许是身处暗中,江望的胆子也大起来,他攀上严疏的那只手,直起身子扬起脸,几乎快要碰上严疏的唇。

    可他却硬生生止住,严疏大概不喜欢他亲她吧,江望有些寥落,兴致落尽,积攒起来的勇气也散了个干净,他想要偷偷地缩回去,却被严疏扣住腰,严疏径直往他唇上一撞,霎时江望就觉得唇上一疼,仿若被撕开了个口子。

    这是一个不太温柔的吻,犹如狂风骤雨席卷一切,严疏松开江望,在黑暗中挑了挑眉,调笑道:“犹豫的人,一定会被收拾的。”

    “收拾”两个字背后大有深意,江望脑子一热,居然将严疏拽到了床上。

    说是拽,其实是他暗中使劲,手环住严疏的腰,将严疏整个人抱了过来,严疏刚要数落江望胡闹,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不要了。

    谁知江望往下一扣,严疏顿时也往下落,还好严疏及时撑住,才不至于直直砸在江望的肚子上。

    病房的灯一般都在门口,严疏和江望谁也没法开灯,严疏索性攀住江望的脖子,微微一转,变成了她被江望揽在怀里。

    “江望你想干什么?”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的江望低着头,刚好抵在严疏的头顶,头发柔顺,犹如上好的绸缎,江望在想,他从前也这样,也这样揽着严疏睡觉。

    可他跟严疏再次睡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各盖各的被子,他看着严疏安静的睡颜,手多次伸在空中,却也只能虚虚地坠下去。

    反正一片黑暗,江望大可明天早上起来不承认,他耍赖,他贪婪又眷恋地说:“我想跟你一起睡。”

    “男朋友跟女朋友一起睡天经地义。”严疏环住江望的腰,头往江望的胸膛上偏了偏。

    江望的心跳得厉害,原以为会一夜无眠,没想到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他迷迷糊糊之中还听见严疏在跟林沐竹说话。

    “是可以出院了,但动了胎气总是可大可小的,你也应该上心才是。”

    严疏背对着他,林沐竹的视线也被严疏挡住,于是江望索性大大方方地偷听,说是偷听,其实他只是想知道严疏都回了什么而已。

    “我知道了,林医生。林医生看着年轻,唠叨起来也不简单啊。”严疏语气轻快,大概在笑。

    林沐竹不跟严疏这样年轻气盛的小姑娘计较,她接着说:“还有能不能收敛点,医院里,把人的嘴唇咬破一个口子算怎么回事。”

    江望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果然摸见一个细小的口子,但不值一提。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血气方刚的,可是……”林沐竹压低了声音,“他怀着孕呢。”

    “我不是还闲着吗?”严疏漫不经心地答。

    林沐竹无心去想严疏的话里是些什么意思,她就算是明白了也会装不明白。

    江望恨不得把自己全然藏进被子里,巧的是,电话响了,是江望的手机。

    严疏和林沐竹齐齐看了过来,江望惊慌失措地从枕头底下将手机摸出来,闪动着的“妈妈”两个字有些晃眼。

    严疏拉着林沐竹出去了,说是还有些另外的事情要向她请教,林沐竹一头雾水,不过严疏愿意主动向她请教,她就算是摸不着头脑也乖乖跟着出去了。

    谁料才走到办公室门口,严疏就跑了,神色难辨地站在病房门口,也不推门进去,病房不隔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妈,我知道了,会打过来的。”

    “我没有乱花钱。”

    “是有女朋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他们家没什么钱……哪来的两个孩子啊……是因为我喜欢她啊。”

    听了前两句严疏几乎就要推门进去隔着手机骂人,可听见后面一句,听见江望的那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因为我喜欢她啊。

    严疏的火气莫名消失,甚至上扬了唇角,她从没有觉得“我喜欢”这几个字如此好听过。

    ……

    “我,我明天想要回家一趟。”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的时候,江望忽然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

    不过就是回家而已,算起来明天也应该是长假了,江望是该回家了,但在知道内情的严疏看来,江望这一趟回家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严疏面上不显,只是追问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江望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

    “那让张叔送你。”严疏也不想戳穿他。

    “就,就到车站就可以了。”江望是个聪明人,大概也知道要是再拒绝下去,严疏一定会发现端倪,索性就放弃了挣扎,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果不其然,严疏没有再问,只是叮嘱江望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跟她打电话。

    江望松了一口气,总觉得他和严疏好像又亲近了不少,再一回神,严疏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反正你要回家,不如仔细想想我跟你提的事情,要是决定了,也好顺便跟父母商量一下。”

    江望愣了愣,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什么事情?”

    他退,严疏就进,“结婚的事情。”

    直到江望抵住病床,退无可退,他低下头,不想对上严疏的目光,可他一低头,严疏就固执地将他的头扶起来,一来二去,江望的脑袋反而晕起来,他伸出手握住严疏的手,答:“我知道了。”

    严疏在江望的掌心里挠了挠,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知道了。”

    这一眼几乎将江望所有犹豫忐忑不安看穿,要跟严疏结婚啊,现实总是没有想象完好。

    “真奇怪。”严疏松开江望的手,忽然嘟哝了句。

    “什么奇怪?”

    “有人昨天就很勇敢,明明是同一张床啊。”严疏的手指在床的栏杆上点了点,与江望离得更近。

    江望不答,严疏就一个劲儿地逗他:“要不把床搬回去?”

    “这是医院里的床。”江望小声地说。

    “可是只有在这张床上,我男朋友才想和我一起睡。”严疏绕过江望在病床上坐下,摸了摸已经被江望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是不是在这张床上,我男朋友也想和我结婚呢?”

    江望不知道,他不知道严疏的话是真是假,他想相信,可他怕严疏只是一时兴起。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整个人都已经砸了进去,就算是严疏骗他又怎么样?

    可结婚不一样,江望固执地认为不一样,要是严疏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不想结婚。

    他用这点清醒来慰藉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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