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新兰别墅区是出了名的富人圈子，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可是现在严疏顺着车窗往外看，别墅之间隔得远，虽然点着灯，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个小小的孤岛，不知道里面沉寂着多少秘闻。
严疏忽然轻轻嗤笑了两声，圈子里关于严善诚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但这样的事情甚至不足以成为秘闻，有人总是喜欢凌驾于他人的难过之上，高高在上的，道一句，这有什么的。
这有什么的。
那她妈妈呢？她妈妈真心爱过严善诚，那些真切的喜欢，难道就不值一提吗？
带着这样的怨念，严疏大逆不道地说：“严善诚迟早是孤家寡人。”
她向来对严善诚是连名带姓地喊，到了他跟前才肯规规矩矩地叫他一声爸爸，要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在严善诚面前，她也干得出来叫全名的事情。
程非从前座转过头来，严疏还以为是要劝她，程非虽然现在是她的助理，她也不会怀疑程非会将她做的事情透给严善诚，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行径，程非不会做。
但程非始终最开始是她爸身边的人，不见得只听她的话，严善诚对他有知遇之恩，是大恩人，他不会容忍有人平白无故不尊敬严善诚，即使这人是严疏，是严善诚的亲生女儿。
严疏正要不耐烦地先发制人，免得又听程非罗里吧嗦地唠叨，程非却道：“去接江望的时候，他有话给你。”
嗯？严疏顿了顿，有些不解地看向程非，其实更多的是催促，既然江望有话给她，怎么不早点给她，还有江望也是，就不能直接给她打电话或者是发短信，非要走程非这个中间人。
严疏的思绪忽然停在江望不愿意给她打电话这件事上，她在课堂上表明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浑身上下像竖着尖刺的刺猬，又匆匆离开，江望该不会是以为同她闹了别扭，才要通过程非来求和吧。
严疏不喜欢这样，她将手机打开，愕然发现她和江望的聊天框还停在她的那句只是玩玩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严疏竟然觉得这句话十分刺眼，她兴致本就不高，啪的一下就把手机按灭了。
这一举一动都落在程非眼里，程非心照不宣地从钱包里面拿出来一片银杏叶，抬手递给严疏。
只是片再普通不过的银杏叶，秋日里，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东西，林大里面更甚，叶子泛着黄，叶片上那个从中间分开的缝隙要比其他的银杏叶更大，像是被人为撕开的，还是一片残缺的银杏叶。
严疏将银杏叶摊在掌心里，车内的灯开着，但叶子比在日光下显得要暗淡许多，严疏并不意外，这本来就是属于自然的东西。
严疏望向程非，很明显是在等江望的话。
程非得逞似的笑了笑，“小姐，他说，一叶知秋。”
严疏不该记得的，可她就是鬼使神差地想起来，江望喜欢收集叶子，总是将它们夹在书里，各种各样的树叶都有，横跨整个春夏秋冬。
夏天的时候，他们刚刚热恋，江望曾郑重地将两片树叶交给她，一片是细长的柳树叶，一片是宽大的梧桐叶。
严疏收到过太多的礼物，名贵的数不胜数，但千金虽重，却不比那两片叶子让她记得清楚，她还记得那时江望说，要把四季的叶子都送给她。
一年四季，年月变幻，可哪里是靠人可以留得住的，作家的笔下有春色，沿途的风景皆在字里行间，突然之间，只是很小的一个念头闪过去，严疏没抓住，她小有遗憾地垂眸，再度看向手中的叶子，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江望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严疏将那一片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包里，妥善地安置，抬头就看见程非一片了然的笑，严疏算是明白为什么程非非要到现在才告诉她这件事。
有江望的话在前，她心中格外平静，等下纵使是对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发火，至少在落座前，她总要和善地同严善诚说上几句话，老狐狸！
严疏咬了咬牙，忽然心生一计，准备杀程非一个措手不及。
“停车——”
车很快就停了下来，严家的别墅近在眼前，几乎可以看见露台上那曼妙的身影，那个女人最爱装书香门第，腆着脸要往她妈妈身上靠，更叫人生厌。
严疏勾了勾唇，程非顿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严疏笑嘻嘻地开口：“张叔，等程非下去之后就掉头，我们回郊区。”
张叔迷茫地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的程非，许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办吧，张叔应了一声：“好。”
程非如临大敌，脸上的笑都僵了僵，很快他又赔着笑道：“小姐，都到门口了，不能反悔吧。”
他可是知道自家小姐的，不会轻易食言的。
严疏狡黠地笑起来，“我没答应他啊，是你答应的。”
从始至终都是程非这个中间人在严善诚和她之间周旋，严疏当然可以翻脸不认人，与其进去受那三个人的气，不如早点回去陪着江望。
至少江望，不会让她不顺心。
程非近乎哀求地道：“小姐……”
他发誓，他绝对有万分的卑微，在用心希望严疏回心转意，尽管很渺茫。
“程非。”
“诶。”程非连忙应道，还以为奇迹降临，严疏转了性子恰好被他遇上了。
严疏拍了怕程非的肩膀，很是体贴地提醒他：“下次，可别算计我了。”
这能算是算计吗，他只不过是想要江望的话江望的叶子在合适的时机发挥最大的作用，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啊。
张叔开着车杨长而去，徒留下程非在原地咬牙切齿，望穿秋水，背后还传来了严善诚的声音——
“这丫头怎么走了？”
程非迅速挂上十二分的笑容，幸好严善诚比严疏好哄。
……
严疏推开门走进去，已经有点晚了，玄关的灯还留着，应该是有人特意给她留的，严疏上扬了唇角，继续往里走，看见了在餐桌旁坐着的江望。
江望一只手支着脸颊，眼睛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严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慢慢地穿过江望的腰和膝窝，企图将江望抱起来。
江望比严疏高，骨架也比严疏大，严疏原以为把他抱起来会格外吃力，但也只是吃力，她的格斗可不是白练的。
但实际上要比她想象中轻松得多，怀中的人也太轻了，哪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体重啊，严疏皱了皱眉，江望已经醒过来了。
又跟严疏想的不太一样，辜月醉的迷迷糊糊会本能地往司珏怀里钻，江望也应该迷迷糊糊地攀上她的脖子才对，可是她看江望眼中一片清明，严疏不明白，甚至有点委屈，“你怎么不蹭蹭我，抱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