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林大的绿化是做的最好的,其中又以文学院上课的教室视野最好,从窗户边上望出去,能刚好看见天水湖,水天一色,云雾蔼蔼,让人如临仙境。
此时江望就正盯着外面的天水湖发呆,坐在他身边的陈誉星看得一清二楚,江望就是在神游天外,半点心思都没在课堂上。
江望最近很不对劲,几天前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回来,到了今天还一直沉默寡言,江望是话少,但在陈誉星身边,受了陈誉星话多的影响,也会不自觉跟陈誉星说很多话,有时是学习,有时是他感兴趣的,天马行空,陈誉星也乐见其成。
可这几天,陈誉星发现,江望总是脸色苍白地捂着小腹,无论哪位老师的随堂提问,他都答不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江望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同寝室又是朋友的陈誉星自然知道得更多,老师私下里频频找陈誉星谈话,让他密切关注一下江望,生病了就去医院,家里出了事就请假回去,总不能一直耽搁着,这样浑浑噩噩的,学业也进行不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下课之后,江望慢吞吞地收拾得最慢,所有人都走了,包括同寝的其他几个人,只有陈誉星还站在门口。
江望就算不深想,也知道陈誉星是在等他,陈誉星是他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两人原也不是做什么都在一处的,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只是这几日,江望的状态不对,陈誉星才一直赖在他身边。
他没让陈誉星走,但也不想告诉陈誉星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要过去五天了,凭借着严疏手里的消息,要找到他,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严疏一直没找来,也许自己这样一跑正好合了严疏的意。
她反正不想要他,更不想要他肚子里的孩子,当他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主动跑了,还免得严疏腾出心思来处置,严疏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吧。
只是江望虽然这样想,心里却恍若被刀子割着,翻来覆去地疼,要是严疏什么都不在乎的话,他真的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留住严疏了。
严疏那样的人,就算是停驻在他身边,也终究是要失去的,江望料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却不能接受这样一天的到来。
江望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却被陈誉星攀住肩膀,陈誉星跟他打着哈哈:“你小子,不吃饭是要当神仙啊?”
话一落,陈誉星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江望往食堂去,他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不吃饭怎么行。
碎碎念的样子跟他那位操心的母亲一模一样,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先是挠挠头,后又笑了笑,“怎么跟我妈一条道上去了。”
江望在大一开学的时候,见过陈誉星的妈妈,是个很好很热心的人,想到陈誉星的妈妈,江望也笑起来,只是那笑比不上陈誉星的,有点苍白。
但江望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其他的表情,陈誉星高兴还来不及,哪能计较。
“今晚回去就给我妈打个电话。”
江望也跟着点头,只是他多多少少有些羡慕。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虽然大多时候都是陈誉星在说,陈誉星在笑,好在江望总算是有了回应,谁知道刚走到食堂门口,还没进去,江望就先吐了。
江望有胃病陈誉星知道,但他还没有看见过江望这么严重的时候,他当即吓了一大跳,又是去买水,又是给江望扇风,手忙脚乱。
等到江望缓和下来后,陈誉星紧张地问:“你吃药了吗,药还够不够,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说着他就要拉起江望,趁着下午没课,带江望去一趟医院。
江望摇了摇头,根本不是胃病的问题,他从市中心医院跑出来之后,再没进过第二家医院,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没养好,他的肚子一直反反复复地疼。
但这些话,他不可能告诉陈誉星,他怕孩子出事,医院是迟早要去的,只是不能让陈誉星跟他一起去。
“我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就好。”
既然人都吐成这样了,陈誉星也不好再强迫江望去吃饭。
“那我送你回去。”
江望摆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吃饭去吧。”
陈誉星上下瞥了江望一眼,有些怀疑:“你真的可以?”
他怎么觉得江望走两步就要躺地上,从前江望的身体也没这么差啊。
“再怎么样,我是个男人吧,不会轻易倒在地上的。”
陈誉星总算应了下来。
江望迷迷糊糊地往宿舍走的时候,两旁的桂花香气有些醉人,熏得他脸色更差,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早已入了秋。
他跟严疏遇见交往还是夏天的事情,不过短短几个月,老来回忆都不够。
正这样挫败地想着,他忽然敏锐地在这些桂花香中闻见些旁的味道。
和严疏身上相同的,比雪山更冷冽的味道,就跟严疏这个人一样,独一无二,总是高不可攀。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呼,江望抬头望过去——
女人打扮得体,像是刚从哪个宴会上下来,即使是站在这里,也与周围格格不入,至少和他是天差地别。
裸露在外的手臂相贴,江望不得不瑟缩了一下,严疏身上的温度传到他的身上,江望垂下眼帘。
要不是这些触感是真实的,江望还以为,他已经开始神思恍惚地梦游,几乎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真实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兜兜转转,真实与虚假交替,只有他渴求的严疏站在交汇的点上。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不看路啊。”虽是这样说,严疏依旧牢牢地拽住他,生怕他摔了。
“我看路了。”江望有些不太自然地把手抽回来,他问:“你怎么来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紧张兮兮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很明显,他虽然盼着严疏来找他,但他对严疏那日决绝地说要打掉孩子依旧心有余悸。
他不能不害怕。
严疏将江望的动作尽收眼底,她没了威胁的心思,但也没有其他额外的触动,她只是照本宣科,向这个人宣读她最后的决定。
“接你去吃饭。”严疏顿了顿,又道:“顺便和你商量,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