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惩罚
关雎宫的檐下挂着一排由明纸制成的灯笼。
夜晚的北风一吹,灯光摇曳,连着灯笼下的穗子,也飘的很高。
因着年关将近,事务繁忙,宫人就连走路都仿佛要小跑一般。
虽然路过的宫人,来来往往,但他们好似忘记外面还站着一个人,迟迟不见有人来喊颜鸢鸢。
一夜北风紧,那风吹在门窗上,呼呼作响,像是有人扯着嗓子尖叫一样。
站的时间长了,有些目眩,加之被风这么一吹,两侧的太阳穴里隐隐作痛。
耳朵里像是有人扯大锯一般,嗡嗡的响了起来。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终于见玉盏挑帘而出。
“娘娘醒了,要见你呢,进来吧。”
颜鸢鸢闻言答了是,跟在玉盏身后,进了关雎宫。
六盏银制的灯器,上面插着蜡烛,将关雎宫照的灯火通明。
江云瑶斜歪在由沉香木制成的床上,身上盖着捻金银丝线滑丝棉被。
床的四周悬挂着云香纱的罗帐,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簇大簇的繁花。
左边的梨花木大案上,放着定窑的白釉刻花盘,盘子里放着三四个鲜妍可爱的佛手。
右边紫檀木架上,大宣炉里燃着焚香,香味袅袅升起,幽香四溢。
屋里的地龙烧的火热,一股暖气随着果香檀香,慢慢的沁入到周身。
刚刚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陡然进入到这么温暖的室内,身子有些不自觉的微微抖动。
江云瑶一只手撑在床上,半倚在枕头上,闭着眼睛。
她神色倦怠,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见有脚步声响起,江云瑶缓缓睁开双眼。
江云瑶生的极美,一袭大红色的云雁细锦衣,领口开的极低,露出胸口的一片雪白。
因着她怀有身孕,身形渐渐丰腴,但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容貌。
烛光下,她肌白胜雪,凝脂可破,抬眼阖眸间都是风情妩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叫蒹葭?”
颜鸢鸢低头,低声细语的回了声:“是”。
江云瑶见跪在地上的颜鸢鸢,身形消瘦,肤色暗沉,容貌生的也是极为普通。
她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么美的名字,竟没有相匹配的容貌。”
玉盏拿来一件外裳,披在江云瑶身上。
江云瑶眼波流转,继续看着颜鸢鸢。
“你不是江府的人,那你与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颜鸢鸢有些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江云瑶口中的公子是指江期程。
“回娘娘,江公子是我一位朋友的朋友。”
江期程挑眉,面带好奇。
“你的朋友?那你这位朋友叫什么?”
颜鸢鸢心里暗暗思忖,自己现在不能说出闻渡一的名字。
皇上早就对闻家颇有微言,万一自己捅了什么篓子,总不能再搭上闻家上下吧。
“回娘娘,只是一位普通的朋友。”
江云瑶见颜鸢鸢没有说出名字,料定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朋友,而是颜鸢鸢在胡诌。
她有些不屑,语气中带着轻蔑。
“公子为了你,宁愿把江家上下都搭上,你好大的本事啊。别以为公子护着你,你就无法五天。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你配吗?”
江云瑶的语气陡然变的尖锐起来,声音里都是不满。
颜鸢鸢没想到江云瑶会这样误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娘娘误会了,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江云瑶似是很累一样,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良久,才见她睁开眼。
“罢了,你既进了宫,就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好待在宫里,别想着出去。”
一旁的玉盏弯腰凑近提醒。
“娘娘,她是以江家医女的身份进宫的,等您日后诞下龙子,她是允许被放出宫的。”
江云瑶白了玉盏一眼,很是不满。
“那就让她出不了宫。”
折腾了这么一阵子,江云瑶早就累了,她躺了下去。
玉盏替她盖好被子,慢慢放下罗帐。
玉盏走到紫檀木架旁,拿起那鼎香炉,走到颜鸢鸢身旁。
“娘娘近日总是心神不宁,入睡困难。这沁梨香最是清心安神,你今晚就不用回尚食局了,你抬着这香,跪在娘娘床前,好让娘娘安睡。”
外屋的更漏一滴一滴的滴落,关雎宫里静的连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沁梨香的白烟袅袅幽幽,散落在四周。
颜鸢鸢手捧着香炉,跪在地毯上。
那是块波斯的地毯,柔软厚实。
上面绣着成团的玫瑰,花团锦簇,色泽鲜艳。
膝盖跪的久了,里面的骨头都有些僵硬,丝丝的痛意袭了上来。
颜鸢鸢稍微动了动身子,哪知骨节处发出嘎吱一声。
罗帐里的江云瑶睁开眼,声音慵散。
“跪了多久了?”
颜鸢鸢惊了一下,但很快便镇静下来。
“回娘娘,奴婢不知。”
哪知江云瑶哑然失笑,声音也软了下来。
“行了,回去睡觉吧,让玉盏进来。”
颜鸢鸢出了关雎宫,凭着记忆,往尚食局方向走。
天色昏暗,她又没灯笼,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也没到尚食局。
转过一处高高的围墙,颜鸢鸢远远的望见前方有星星光点。
她想着,或许是巡逻的侍卫,想过去问问他们,尚食局该怎么走。
哪知越往前走,地方也越空旷,周围越来越静。
颜鸢鸢背脊发麻,冷风阵阵。
前面的围墙高高耸起,看不见围墙里面有些什么。
突然有一道黑影从颜鸢鸢面前闪了过来。
颜鸢鸢被吓的往后跑了几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
哪知那黑影落在了围墙上,一声声凄惨苍老的鸣叫声在耳边响起。
直叫的人头皮发麻,一种恐惧感爬上心头。
颜鸢鸢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周身羽毛漆黑的乌鸦,扑扇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