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要债
自从颜鸢鸢在衙门成功休夫后，便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
阮家小院日日都有人来访。
一部分是纯属凑热闹，来看看休夫第一人的颜鸢鸢是何模样。
另外一部分是，每天提着烂菜叶和臭鸡蛋，不分日夜来怒骂颜鸢鸢不知羞耻的人。
这种情况如此重复了几日，颜鸢鸢实在不堪其扰。
于是，便买下了邻县的一处乡野小院，和谢芳尘一起搬去了新居。
冬日的夜晚总是比其他的季节来的更早些。
远处的青黛早就被笼罩了一层白白的薄雾。
新出的那轮半月，也随着寒风的吹摇，悄悄躲了起来。
屋内新买的腊梅含苞待放，长势喜人。
早晨买回来的新橙，明黄酸甜，果香四溢。
颜鸢鸢朝两手间呵了口气，搓了搓双手，转身关上了门。
屋内早就拢起了火盆，火盆里的炙热的炭火，温暖适宜，熏得人不忍离开。
室虚窗白炉火暖。
谢芳尘扒开火盆面上的那层灰，快速的朝里面丢了甘薯。
颜鸢鸢坐在火盆前伸出双手烤火。
“先前的那几个都还没吃完，这会子又扔进去那么多，小心吃多了积了食，明早又嚷嚷着肚子不舒服。”
她面上虽佯装生气，但语气却异常温和。
谢芳尘忙用炭火盖好刚扔进去的甘薯，模样娇俏。
她眉眼弯弯，抿唇浅笑，一双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阿姐，我晚饭吃的不多，等会再吃点别的也不碍事的。”
颜鸢鸢用手戳了戳谢芳尘的眉间。
“还不多，那一碟枣泥山药糕，可是全被你一人吃完了，还有那蟹黄小饺，你也吃了六七个，再吃下去，以后哪有人养得起你。”
颜鸢鸢还准备再说下去，谢芳尘却赶紧打断了。
“哎呀，阿姐，别再说了，怪不好意思的，常常听人说，能吃是福。阿姐，以前这些民间小食我是连看都不看的，宫人们都是寻些更稀奇的来讨好我。。。”
颜鸢鸢秀眉微蹙，面露疑问：“宫人？”
谢芳尘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神情也变得紧张了几分。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寻常模样。
“我的意思是说，我只要跟阿姐在一起，吃什么都香，不管是民间小食，还是皇家贡品。”
颜鸢鸢心中不信，正准备问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不会是阮家村那帮人又找过来了吧。
谢芳尘心里如释重负了般，赶紧站起来准备开门。
她拿起门后的木棍：“谁？”
门外的声音低沉浑厚，中气十足：“要债的。”
颜鸢鸢挑了挑唇，眉眼眯了眯。
谢芳尘还不知情，并不知道门外是谁，她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想着给门外的骗子一个教训。
“什么要债的，我们可没欠谁的钱，你是不是找错了。”
哪知屋外的声音也不恼怒，反而带着丝丝笑意。
“没有欠钱的话，那就是欠了别的东西。”
谢芳尘一脸疑惑的望向颜鸢鸢。
颜鸢鸢不再逗谢芳尘，只见她薄唇微启，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那就让这位债主进来吧。”
谢芳尘半信半疑的打开了门，门外一位俊逸的少年站在门外。
那少年一身墨绿色缎子长袍，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
腰间随意系着一条玄色的祥云宽边锦带。
一头墨色长发被根羊脂玉的白簪束起。
活脱脱一副风流少年模样。
那少年探头看了看屋里的颜鸢鸢，眉眼带着丝狡黠。
“债主不请自来，没吓到你们吧。”
这少年正是帮助颜鸢鸢休夫的闻渡一。
颜鸢鸢拿起桌上的橙子把玩，动作随意。
“你倒是神通广大，都找到这里来了。看来，我今日就是想赖账也赖不掉了。”
闻渡一倒也不拘束，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和你的这笔交易，可是我拿我的色相来交换的，我可是受了委屈的，你如果赖账，会良心难安的。”
颜鸢鸢将手中的橙子递给闻渡一：“你是怎么说服云娘，让她放你离开的？”
闻渡一一脸的风轻云淡：“我给了云娘两个选择，第一种选择是跟我回去，我会给她一个侍妾的位置，但一生无宠，从此后再也见不到我。第二种选择是，我给她足够的银钱，有了这些银钱撑腰，天下美男可以一天一换。”
“所以云娘选择了后者？”
“当然，没有人拒绝这样的选择。”
颜鸢鸢失声笑了：“想不到，闻家小公子有天也会在二者选其一时，被舍弃掉。”
闻渡一摆摆手，毫不在意：“无所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倒是你，说好的事情结束后，给我让西南自给自足的方子，哪知我稍不注意，你就携家属逃跑了。”
屋内的炉子上，茶壶里的水沸腾起来，升起了一阵阵白烟。
颜鸢鸢端起一杯茶，递与闻渡一。
“后山采的茶，也不知道闻小公子喝不喝的惯。”
闻渡一浅酌了口，很是享受。
“ 绕瓯翻雪不须疑，到齿馀香亦解肥。”
颜鸢鸢接道“鼻观舌根留不得，夜深还与梦魂飞。”
谢芳尘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看看颜鸢鸢又看看闻渡一。
怎么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不是我不给你方子，而是这方子现如今不在我手上，你得跟我去趟蛮州，到了蛮州，你就知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闻渡一正了正身子，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随意。
“蛮州虽然地方不大，是我云关国附近的小国之一，但蛮州自古富庶，是远近闻名的粮仓。正是因为这样，多少邻国都想把蛮州攻下，好获取蛮州的粮仓。但蛮州地势易守难攻，地形复杂，从来就没有哪国攻破蛮州的先例。你给我的方子，怎会在蛮州？”
颜鸢鸢看了看面前的火盆，里面的木炭因为燃烧殆尽，变成了银灰色的灰烬。
她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匹高大的白马，带着她驰骋在林间。
“我幼时在蛮州小住过一段时间，我在当地见过一种叫洋番芋的地里果实，产量惊人，而且不挑土地，种下三月左右就能成熟，存放时间长，不易腐坏。”
她突然停了下来，挑眉看了眼闻渡一，带着挑衅的表情。
“蛮州民风凶悍，国民野蛮，就是不知闻小公子，敢不敢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