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十日后上京
李继柏进院前就吩咐身后众人先离开。
为首的衙役朝李继柏恭敬一拱手，一行人才有序退出巷子。
李继柏踏进院子，看着干净简单的小院，眼底现出一丝讶异，没想到季兄生活环境，真如他所说一般艰难。
李继柏家世不低，却莫名觉得季瑾很合他的眼缘，在科考后更是硬拉着季瑾要跟他拜把子做兄弟。
冷漠如季瑾也受不了他的痴缠答应了他。
这不刚放榜，李继柏听说季瑾被圣上派了事，就借着回附近城中给家中老夫人送喜信儿的机会，说帮着季瑾将母亲跟妹妹带上京去，好让季瑾见识见识自己这个结拜兄弟有多够义气。
进院子后，蒋玉芝才想起自己没给大家喜钱，拍拍脑门忙告罪道：“真是老了不中用，让官差老爷们白跑一趟还没个茶水钱，这位小老爷，等会我将其它老爷的喜钱交给你，麻烦你回去给大家分一下。”
李继柏朝蒋玉芝行礼笑道：“伯母，您别折煞小子，要是回京后季兄知道我还收您银子，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蒋玉芝见李继柏与季瑾关系似乎颇好，心底也十分高兴：“瑾儿此次孤身上京，在京城也多亏你们这些朋友照顾，我替瑾儿谢谢你们。”
李继柏忙道不敢，顺着蒋玉芝的手势在院中落座。
另一头，周婶跑到枝月阁，踏进店里就喘着气喊正在忙碌的桑枝：“阿枝，阿枝，你家来官差了，说是你家哥哥考上了状元，你快回去看看吧！”
桑枝以为自己听岔了，反应过来，整个心房被涌上来的狂喜淹没，“周婶，你没骗我吧？”
周婶歇了口气，朝她招手：“婶子骗你做什么，你快回去看看吧，这会人都还没走呢。”
桑枝双眼明亮，唉了声就朝正准备结账的妇人高兴道：“大娘，我要关下店，这簪子送您了，不用付钱。”
妇人正准备结账，听见桑枝这话高兴的哎哟一声，“那感情好，那就多谢小掌柜了。”
桑枝灿笑着，麻利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送走妇人，桑枝关好店铺跟着周婶快步往家中走。
旁边糖果铺的掌柜看着两人欢喜样，咂了咂嘴对店里的伙计道：“季瑾还真是个人物，一路从童生试考中状元，中间可是次次得第一，要真像那个大娘所说那样，我们高月县呀，日后就是状元郎的旧居地喽！”
正在点货的伙计听见掌柜的话，弯腰笑道：“可不是，如今这附近哪个县不知道我们高月县出了个文曲星，现在季老爷高中状元，日后我们也跟着水涨船高，出去隔壁县办事腰杆都要挺直一些。”
糖果铺掌柜笑着点点头，吩咐伙计快点将等会给主顾家送去的糖果清点好，自己则坐在一旁琢磨起来。
要是自家那个浑小子，有季瑾一半聪明就好了，这样他跟孩子娘也不用担心他长大后没个着落。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桑枝跟周婶快步回到自家院子。
周婶见桑枝他们院外不复刚才热闹，稀奇道：“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围在这里看热闹，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人就走完了？难不成都回去了？”
桑枝着急见人，听见周婶这话笑道：“可能是他们等不及先走了，婶子我先回去看看。”
说着桑枝推开院门，快步走了进去。
李继柏正在院中喝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
李继柏抬眸一看，瞬间失神。
桑枝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流仙裙，脚下辗转间，轻灵的裙摆似缓缓绽放，配上她婀娜的曲线，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迎春花，引人前来嗅闻。
季兄一家真是个个漂亮的不似凡人，李继柏盯着桑枝，递到嘴边的茶都忘了喝。
桑枝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个陌生男子，看见蒋玉芝正在给他倒茶，桑枝微楞，走上前朝李继柏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前来报喜的官差？”
蒋玉芝见桑枝回来，眉眼里全是笑意，不住的朝桑枝招手：“阿枝，快来，这位是李公子，他不是什么官差，是你哥哥在京城结交的好友，今天是特地过来给我们报喜讯的。”
李继柏放下茶杯站起身，朝桑枝回礼笑道：“伯母说的正是，这位姑娘应该就是季兄的妹妹，桑枝了吧？”
听见两人的话，桑枝立刻明白过来，热情道：“李公子说的没错，我正是季瑾的妹妹。冒昧问声公子，我哥哥现在在京城过得好吗？”
李继柏对桑枝语调更加温柔耐心：“你放心，你哥哥在京城很好，当今圣上很是满意季兄的才干，刚封了他官职，这几日季兄正在京中忙着办交接，所以才没时间回高月县接伯母你们。”
听见季瑾刚中状元就被封了官，桑枝心底十分高兴，看来季瑾这是得圣上青睐了，不然怎么会刚考中就派了事，不愧是书里的男主，这业务能力真是杠杠的。
兴奋过后，桑枝忙招呼李继柏：“李公子请坐，家里平日就我跟娘两个人，没有什么菜，我去外面置办一桌酒菜，李公子等会就在我家吃完饭再走吧。”
李继柏也想在这里吃饭，可想到自己还没回家给家里老夫人报信，李继柏就拒绝了桑枝：“多谢伯母跟妹妹的款待，可李某等会还有事要办，今天也是先过来给两位说一声，让伯母你们有个准备。过段时日，我就过来接伯母你们去京城，在这之前伯母你们可以先做打算。”
听见李继柏这话，蒋玉芝就皱着眉凑过来问道：“瑾儿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李继柏摇头：“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季兄只让我把话带到，然后接伯母跟妹妹上京就行，旁的我一概不知。”‘
桑枝有些明白季瑾的想法，出声道：“哥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直接把店铺盘出去，然后把这租赁的院子退掉？”
李继柏点头：“我听季兄的意思，应该跟桑枝妹妹说的差不多。”
“好的，我明白了，多谢李公子跑这一趟，麻烦问一下李公子，我们何时出发。”
“十日之后。”李继柏盘算着时间道。
十日？十日够了，桑枝点头暗衬。
“伯母，既没其它事，李某就先走了。”李继柏朝蒋玉芝行礼辞别。
蒋玉芝点头，“这次麻烦你了，等上了京，我让我家瑾儿好好谢谢你。”
“不敢不敢，只是举手之劳，伯母不必挂在心上。”李继柏推辞道。
几人又说过几句，李继柏就抬步离开。
李继柏一走，桑枝就抱着蒋玉芝高兴得跳了起来。
“娘，娘，哥真的中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下我终于能安心了。”
母女俩抱着笑闹一阵儿，桑枝才拉着蒋玉芝坐到院子里，边思考边道：“娘，依哥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高月县的所有东西都处理了。依照刚才李公子的说法，恐怕这次上京，我们以后都不能回来了。”
蒋玉芝叹口气点点头，望了望住了好几年的院子道：“说实在的，你哥中了状元，我是感到高兴，可这真说起离开，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桑枝笑道：“娘你这是念旧，可现在是哥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等到了京城，你就慢慢适应了。”
蒋玉芝点头：“只能这样了。”
次日，蒋玉芝去跟院子的主人商量退租的事情，这院子主人听说她家季瑾中了状元，现在要接母女俩去京城，心底也十分艳羡。
那可是状元郎啊！
不过蒋玉芝他们一走，自己的小院肯定不愁出租的事，只要将季瑾在这院子住过的消息，散出去，保准不过一日，就有读书的人家前来相看。
说不定，自己还能提提租子，想到这里院子主人也客客气气的跟蒋玉芝道别，并免了她后面三个月的租金。
蒋玉芝不胜感激，约好等离开那日将院子钥匙交还给他。
另一头，桑枝也将枝月阁店铺转让的牌子立了出去。
刚把牌子放到门口，隔壁店的掌柜就出来看热闹。
看见桑枝要转铺子，其他掌柜心里明白，蒋玉芝母女要被季瑾接去京城了。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在这个时代，能考中状元，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情，要是换做他们，肯定要敲锣打鼓热闹半个月才行。
也亏得蒋玉芝他们母子几人低调，中了状元将这些处理处理就准备出发。
桑枝将转让店铺的牌子立出去后，就转进店里继续忙。
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进来问铺子怎么转让的，桑枝说了个数，两人谈了会，那人觉得价格有些高踌躇半晌说回去跟自己人商量商量。
桑枝也没在意，听见他这样说，笑着道好。
又忙了半天，桑枝接待了好几个进来问铺子的人，不过不是因着货物问题，就是因为租金问题也没谈拢。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桑枝正在店里摆货，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走了进来，桑枝抬眼一看面上一喜：“林大哥？”
林堂走进铺子左看看右看看，随后看着桑枝羞涩的笑了笑：“桑枝妹妹。”
桑枝连忙给他泡了杯茶，笑问道：“林大哥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转转，是去集市卖猎物了吗？”
林堂接过茶，红着脸道：“不是卖猎物，是陪人去集市里买东西。”
桑枝看着社林堂扭捏的模样，心头有了点谱，试探问道：“林大哥这是找嫂子了？”
听见桑枝这话，林堂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面色爆红，耳朵红得都要滴出血了，支支吾吾道：“嗯，是隔壁村的姑娘，许大娘介绍的。”
桑枝真心为他高兴，“那太好了，有了嫂子，林大哥你就有了知冷知热的人，日后日子就好过了。”
林堂害羞的点点头，道：“那是，那是。”
说完林堂顿了下，抬头脸色发红的看着桑枝：“桑枝妹妹，听说季兄考中状元了？”
桑枝双眸如星，高兴道：“是的林大哥，十天后我跟娘就要一起上京，这不，这几天我们正在处理铺子里面的事情。”
林大哥张了张嘴，脸上也带着笑：“恭喜你们，你们家也算苦尽甘来。”
桑枝笑道：“谢谢，林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有事你直接说就成，哥跟你都是好朋友，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两家跟亲人似的，你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见林堂吞吞吐吐明显有事要问，桑枝笑着直言道。
林堂重重嗯了声，将手中茶水一口喝完，抬头看着桑枝紧张道：“我就是想问问，桑枝你转铺子需要多少银子，我媳妇那边她是个手巧的，也爱捣鼓这些，如果价钱合适，我想盘下来让她做。”
桑枝明白过来，有些好笑的看着林堂：“林大哥，如果你想要这个铺子，你说就成，直接点了货，我把货钱收了就行，其它的都免费送给你，到时候房主那边我去帮你沟通一下，让他们按照我在这里时的租子，租给你。”
林堂听了这话，赶忙摇头拒绝：“那不成，那不成，店里的东西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也不能让你们吃亏不是。”
桑枝打断他：“林大哥，跟我们有什么好见外的，再说了，这些年，我装店铺的银子早就挣回来了，现在也只是一些货钱，你别不好意思，没什么的。”
林堂过意不去，总感觉自己故意占桑枝他们便宜，咬牙道：“这样，店里货清了后，我再多给你二两银子，就算买店里的这些柜子跟桌椅。”
桑枝见他坚持，小脸一板，故作生气：“林大哥你要再说这些我就要生气了。”
林堂见桑枝沉下脸，以为自己真惹桑枝不快，赶忙道歉：“桑枝妹妹，你知道我嘴笨，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你们吃亏。”
桑枝见他急急解释，忍不住噗呲笑出来，“好了，林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我明天去跟房主谈租子的事情，你带着嫂子后天过来点货吧。”
林堂见桑枝不是真的生气，憨厚的笑道：“那成那成，我后天一早带她过来。”
送走林堂，桑枝又忙了会就关店回家。
眼看没几天就要出发，蒋玉芝这两日忙着在家里收拾包裹，见桑枝回来，蒋玉芝忙道：“哎呀，我还没做饭呢，阿枝你肯定饿了吧，你坐着等会，我马上去生火做饭。”
桑枝是饿了，闻言笑道：“娘，我跟你一道，两人一起快一些。”
做饭时，桑枝将今天林堂过来的事情，细细给蒋玉芝讲了一遍。
蒋玉芝听说林堂说了个隔壁村的媳妇，也笑起来，连连说好，林堂娘盼了这一天盼了这么些年，现在终于能宽心了。
听见后日林堂要带着媳妇一起过来看铺子点货，蒋玉芝笑道：“那日到了，我跟你一起过去，顺便看看林堂媳妇咋样，林大娘那个模样，要是娶个泼辣的，林堂日后指定会听些碎嘴子，唉，到时林大娘就难过了。”
见蒋玉芝担心林大娘，桑枝安慰道：“娘，你别担心，现在好姑娘挺多的，婚姻不是小事，对方明知林大哥是个猎户还嫁过来，肯定是了解过林大哥家庭的，成亲后肯定也会跟着林大哥一起孝顺婆婆，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蒋玉芝笑道：“但愿是你说的那样，对了阿枝，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明天我买些东西回村一趟，去看看刘阿婆他们，也给里正家打个招呼，这些年他们照顾了我们很多，就算要走，也该让他们知晓一声。”
桑枝一边烧火，赞同道：“行，娘你明日回去的时候多买些东西，给刘阿婆多分些，她腿脚不便多带些她也少去村子里让别家带东西。”
蒋玉芝点点头，分离的忧愁又飘上心头，不过这种低情绪没持续多久，蒋玉芝就被锅里蒸老的鸡蛋羹吸引了注意力。
第二日，蒋玉芝清早起床饭都没吃就背着大竹篓去赶集，买了十来斤糖，又买了一些孩子们喜欢吃的零嘴和水果，等背篓快装不下了，蒋玉芝才往庆安村牛车等人的地方走去。
刘阿婆听见蒋玉芝他们母女要去京城，还抱着蒋玉芝哭了一场，分别在即，双方才察觉到以往相聚的时光有多珍贵。
安慰过刘阿婆后，蒋玉芝又红着眼去陈里正家。
陈里正听见蒋玉芝来意，蹲在大门口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季瑾不是在这小山村长久呆一辈子的人儿，可这一家子说走就走，陈里正心里头还是很不是滋味。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陈里正接过蒋玉芝带来的东西，恭喜过蒋玉芝后，又叹着气叮嘱了几句。
陈大明想起前几天的事情，还是给蒋玉芝说了声，说前两天桑枝大伯又过来了一趟，准备说上次那个房子还想分银子，自己看不过就直接将他骂走了。
蒋玉芝忙朝陈大明道谢，两人又说了阵，蒋玉芝就告辞离开。
从陈大明家里出来，蒋玉芝又去看了下林大娘，林大娘眼睛不方便，蒋玉芝将买的东西放在屋里后，跟她聊了会，就起身离开。
走时，林大娘还抓着她的手，反复叹着日后得了空，回来看看村里人。
蒋玉芝差点没忍住眼泪，连连答应几声，才背着竹篓快步离开。
坐上回程的牛车，蒋玉芝望了望隐在云雾中的青山绿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回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