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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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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进写诗骂过谢太傅之后,就在京城名声大噪,不过都是恶名。云之霭也在那一天到了京城,也听说了这件事,特意跑到柳进题诗的地方看了看。

    “果真有骂太傅的本事,看来这柳进是真的对谢太傅失望至极啊。”

    厚重的墙壁上,只写着几句诗。

    “千万里追寻,三千夜求索,待得行至月明边,却见灯火阑珊,月更在他方。”

    旁边的仆人不懂,问云之霭:“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云之霭缓缓解释:“这谢太傅号称文坛之首,无论是作诗还是为政,都是独一无二,因此,他也如那月亮一般,可望不可即。如今柳进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梦寐以求的想见这位名士一面,可是一见面却大失所望,说是皓月千里之明光,实则灯火阑珊之微光。”

    而这首诗还有下半首:“蜉蝣不知天地之阔,学鸠不知瑶池之远,匹夫以为鲲鹏,奈何决起而飞,不过三两丈尔。”

    云之霭看到最后,直接笑了起来,“哎呀呀,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骂他了。”

    “公子,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说是谢太傅才疏学浅,却有那么多人吹捧,以为是当世无双,可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引经据典的腐儒罢了,这诗,骂了谢太傅,也把他学生骂了个遍。”

    “这柳进也着实狂妄。”

    “非也,非也,这人要么是哗众取宠,要么就是个大才!”云之霭的眼睛炯炯有神,大步流星的走向客栈,“走,找他去!这个人我一定要认识一下!”

    云之霭去了客栈,可是店小二说他去了落日茶楼,又急急忙忙的跑到落日茶楼,一进门就听到声音楼上的争吵声。

    “柳进,谢太傅怎么得罪你了?他老人家不过是在这里喝了杯茶,你何必口出狂言?”

    “每天就知道端着两本经书讲着一些老掉牙的故事,是真当我没读过么?这些经书都写了几百年了,还当祖宗一样供着,哪怕别人提出一点疑问都不许,不骂他骂谁?”

    柳进的声音和他的性格一样,十分狂傲,三两句话就说得那人哑口无言。

    他接着说:“书是文人向上爬的梯子,不是顶端,我辈要靠前人之经典,去探求宇宙之无穷,而不是读透了一两本先人著作,就以为是当世第一,而停滞不前了。”

    云之霭听得兴起,不禁拍了拍手,“说得好!”

    “在下蜀中云之霭,闻柳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几人也同样起身回礼,云之霭却径直看向柳进。

    “刚才听柳兄的意思,是觉得先人之经典并不是全对的?”

    “没错,写那些书的人,不是圣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流芳千古,不一定写的书,说的道理就是对的。”柳进一身粗布衣裳,却难掩他身上的孤傲,再加上他俊美坚毅的脸庞,哪怕说的话再难听,也愿意听下去。

    “难道你认为,自己比他们还强?”

    “世人之所以觉得他们高不可攀,无非就是他们躺在了史书上,多了一丝神秘,可如果和他们站在同样的角度,我未见得比他们差。”

    “那柳兄是认定自己能高中喽?”

    柳进自信的昂起头:“是,我来京城一遭,就是要青史留名,还要留下美名!”

    云之霭也挺直胸膛,目光灼灼:“可惜了,那我的名字,一定会在柳兄前面。”

    “哈哈哈!”

    他们两人的谈话,却引得哄堂大笑。

    “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就说起梦话来了?”

    “有谢公子在,你们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懂几句酸诗,就当自己是才子了?”

    柳进不理会他们的笑声,反而问云之霭:“你为什么确定,你的名字会在我的前面?”

    “因为我的才华,比你强!”没有原因,就是比他强。

    ————

    科举的结果出来后,柳进第一,云之霭第二。

    那一刻,云之霭怎么也不明白,明明他的答卷比柳进更加完美,为什么他却排在后面?

    怀疑,不甘,愤怒,接踵而至,可是没人会在意他的这些情绪,只会恭喜他高中榜眼。

    放榜那夜,他去找了谢冀,想问问究竟是为什么。

    “就是你不如人家嘛,还能为什么?”谢冀的反应却很平淡,“科举,考的不仅仅是写文章,你的文章确实很好,可是满篇词藻华丽,真正有用的地方却很少。”

    云之霭据理力争:“我的文章,每一个字都是有用的,我读过柳进以前的策论,和我比差远了!为什么你会把他排在我前面?”

    谢冀不耐烦了:“是,论写文章,没人能写得过你,可是你写的那些,根本就是天马行空,异想天开,就是一团废纸!看看就行了,要是信了,那才是傻子,科举招的是办实事的官,不是一个理想者。”

    云之霭浑身冷颤,“你的意思是说我不配做官?”

    谢冀冷峻道,“官是官,文人是文人,一个官会是一个文人。但一个好文人,不一定是一个好官,我不仅仅是太傅,还是大周的丞相,我要为大周的百姓负责,不能给他们选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官。”

    看云之霭还是不甘心,谢冀又放缓了语气,“不过年轻人嘛,看问题不经过脑子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皇上给你的那个翰林院的差事先别做了,去当个县令,好好学一学怎么当官。”

    “你恶心谁呢?!”云之霭气不过,一拳打在他脸上,“这官老子还不愿意做呢!当今皇上那个德行,老子还懒得伺候他呢!”

    谢冀捂着鼻子,闷声道:“就你这口气,那个朝廷敢要你啊?”

    “老子又不是只有做官这一条路可走!”

    第二天,云之霭直接辞官离开了京城,也没有回蜀中,此后二十多年,游山玩水,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同样,这一年的科举,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块石头。

    二十年寄情山水,心中的郁结早已被冲淡,但是那个疑问一直环绕在他心头,他真的是因为不适合做官,所以才输给柳进的吗?

    云之霭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这些三个人都不淡定了。

    “你是说,谢冀当着你的面说你不如我,然后还拿话激你,你一气之下,就辞官离京了?”柳进最先不淡定,“那他还把我贬得一无是处?”

    谢斌依然雷打不动的喝茶:“何止啊,我爹让我跟你比人品,跟云之霭比才华,总之,他活着就没给我留一句好话,唯一一次夸我,还是我把谢家的未来给他分析了一顿。”

    云之霭奇怪道:“你爹不是打了你一巴掌吗?怎么夸你了?”

    谢斌呵呵一笑:“打完之后,跟我说了一句,你小子真是好样的。”

    柳进问道:“所以,咱仨到底是谁不如谁啊?”

    “当时我爹看到咱们三个的考卷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夜,排名的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最后才定出来这个名次。”谢斌回忆道:“我也问过我爹这个问题,只是他怎么也不肯说。”

    看到两人又陷入了沉思,谢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我爹这么做,对我们三个都好。”

    “柳进,你的确有才,有人品,有能力,是个混官场的好料子,但当时可是太上皇当政,他什么秉性就不用我多说了,把你放到近一点的地方,迟早会被害死,所以最好的地方就是北疆。可是若是一纸凋令把你调过去,没几年你就能升上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心甘情愿的在那边呆着。他先是让你觉得配不上状元之位,之后再说你没用,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服输,留在北疆证明自己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谢斌又喝了一杯,指了指云之霭。

    “至于你,云之霭,你的确有才,大周立朝以来,你的学识才华独步古今,可是这也就能说明,你根本不适合朝堂,更不适合二十年前的朝堂。你的性格,你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根本不适合当官,你只能是一个诗人,靠着写诗流芳百世。官场啊,太复杂,你太干净,不是它的对手。”

    “而我呢?”他又指了指自己,醉醺醺的说:“我从小锦衣玉食,被人吹捧惯了,难免有几分傲气,可是要找个能超过我的人,也没有。这不,你们两个出来了,天天拿你们两个把我压死,把我心里仅存的那点优越感挤没了,也就当了丞相。”

    柳进自嘲的笑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谢家老爷子这招高啊,明明不近人情,顽固死板,却把他们三个人的人生玩得明明白白的。

    “争了二十年,到头来都是个笑话,”云之霭狠狠的灌了一杯酒,“咱三个都没有得到当初想要的,却把最好的样子活出来了。”

    他也明白,自己的性格就应该离官场远远的,只是当时实在不明白自己哪一点不如柳进,一直纠结到今天。如今却告诉他,他没有那一点是不如柳进的,只是两个人的世界终究不同,能比的也不同,即使有交错,最后也是分道扬镳。

    柳进有能力,却没有背景,迟早会被淮王一党害死,在他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最好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云之霭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权力的争斗,山水之间才是他一生的归宿。

    谢斌有背景,有实力,唯一的缺点就是有傲气,只有一直拿这两个人压着他,消除他的傲气,才能有一番大业。

    谢冀,真是把这三个人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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