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船到了广陵府,暂时停靠在码头,沈泽舒展了一下酸痛的手脚,朝谢止招手,“阿止,走了,去逛街!”
谢止的腿已经痊愈,走出船舱,伸了个懒腰。
“这短短一个多月,广陵府倒是好了许多。”至少,街上百姓舒心满足的笑容是真的。
“梁语这小子也可以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水贼剿灭了,这地痞流氓也没那么多了。”沈泽随意的在摊子上买了一袋糖炒栗子,给谢止剥了几颗,“要不要去看看姜老夫人?她也是救过我们的。”
谢止思忖片刻,说:“也好,算起来她兄长和我祖父也是故交,理应去看看。”
姜家的庄子在广陵府郊外,环境清幽,很适宜养病。两人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熟人。
“将军,谢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梁语不好意思的行礼,眼睛却不断地瞟着身后紧闭的木门。
谢止调笑道:“哟!这是来看姜老夫人的还是来看别人的啊?”
梁语脸又红了,“昨日上山打了几只獐子野兔什么的,就送来给姜老夫人补补身体。”
沈泽不明所以:“这非亲非故的,怎么这么勤快?”
谢止贴近他耳边,轻声说:“阿泽,这里的姜小姐,就是梁将军的前未婚妻。”
“哦,原来是看别人的啊,”沈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话说,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梁语的脸红得跟苹果一般,急促道:“将军,你就别打趣我了,是姜老夫人,在剿灭水贼的时候往军营里送了几车药材,我是来谢谢她的,真的!”
这时,门突然打开,一个丫鬟走出来,“梁将军请回吧,老夫人让我转告你,不过举手之劳,用不着将军如此客气,军务繁忙,还请将军以百姓为重。”
梁语不免失落,低头道:“在下自当遵循老夫人教导,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老夫人见谅。”
谢止连忙凑上来,对丫鬟说:“烦请转告一声,谢止来访,望见老夫人一面。”
“谢公子稍等,我去禀告一声。”
等门重新关上,梁语长叹一口气,“谢大人,将军,我先走了。”
“这么多次,你不会连人家门槛都没踏过去吧?”谢止却挡在他身前,问:“你不会真对姜小姐起了心思吧?”
梁语急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上次退婚这件事挺对不起她的,就想……”
沈泽忍不住插嘴:“喜欢就直说,这么畏畏缩缩的,我要是人家姑娘,我也不喜欢你。”
梁语自卑的低下头:“将军,我家已经分家了,爵位将来也会给二叔……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得得得!”谢止不耐烦的朝他摆摆手,“男人,要有点出息,遇到喜欢的人,就应该大胆承认,怕什么?”
“行了,我去帮你探探口风,你先回吧,下次见到人家姑娘,你把胸膛挺直了!”
随后,谢止拉着沈泽进去了,只留下梁语原地茫然,最后转身离开。
会客厅里,姜老夫人还是老态龙钟,但是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谢止由衷的夸赞:“看来老夫人最近养得颇好,这气色真好,看着年轻了许多。”
姜老夫人淡淡道:“谢公子谬赞了,我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一天比一天老,哪来什么年轻?”
“笑一笑,十年少,老夫人别这么悲观嘛,”谢止抿了口茶,开始进入正题,“其实今天来也是有两件事和老夫人说。”
“我那个不孝子的事和我无关,那个女人生的女儿,也要给墨沂做侧妃了。”老夫人猜到他要说什么,刚才和蔼的表情瞬间严肃。
“老夫人品行高洁,这件事自然和老夫人无关,”谢止笑意满满,“今天就是给老夫人传个话,以后有事,还要拜托老夫人呢。”
“那第二件事呢?”
“我在门口碰到梁将军了。”
“哼!”姜老夫人的脸色又拉下来了,“那个臭小子,自己家里的事都没有处理好,还想来招惹我孙女,凝儿因为他,现在婚事都没有着落!”
“安远侯府已经分家了,将来的爵位也落不到梁语的头上,说起来,除了他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那你还在这儿跟我提他?凝儿苦了十几年,不能嫁过去还让她受苦!”
沈泽忍不住反驳:“老夫人,虽然梁语现在家世平平,但是他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自己有一身武艺,人品也靠得住,而且若是日后立了军功,自己也能撑起门户啊。”
“搞了半天,你们二位是来说媒的啊,”姜老夫人冷笑,“那就给我告诉他,他家里的事儿要是不解决干净,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要想娶我的孙女,就先等他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死了再说!”
谢止还想再说什么,姜老夫人已经下令送客了。
“阿止,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出来后,沈泽提心吊胆的问。
谢止摇摇头:“没说错什么,姜老夫人嫉恶如仇,如今年纪大了,只想着让自己的孙女过安稳日子,所以才会对梁语要求严苛。”
沈泽还是不放心:“可我看她那样也不喜欢梁语啊,这事儿能成吗?”
谢止笃定道:“只要安远侯府的老侯爷和老夫人都驾鹤西去,梁语他二叔再也不招惹他们一家,这事就能办成。”
“这前一条容易,后一条,他二婶可是我不共戴天的姨母啊。”沈泽想起婧姝公主就头疼,她的事迹,大部分都是从自家老娘那里听到的。
包括但不限于勾引沈阙,用有毒的胭脂差点毁了婧媛的脸,又比如在太上皇面前撒泼,三天两头的诬陷他娘。
谢止看他苦恼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婧姝公主的生母惜太妃,一直仰赖季太后,这母女二人在季太后的庇佑下,做了不少恶心事,她们交给我对付,你不用上心。”
“我也不是担心回京之后那母女俩会整什么幺蛾子,就是放在眼前实在膈应人啊,”沈泽的脸活像吃了三斤黄莲一般,“你看啊,她嫁人嫁得没我娘好,日子过得没我娘舒心,舅舅当了皇上,她地位也比我娘低了,更重要的是,她生的儿子都不如我。可是这些,能怪我爹吗?能怪我娘吗?能怪我吗?”
“是她自己心里不平衡罢了,安远侯府如今只是个空壳子,手里的兵权已经握在陛下手里了,唯一能撑门面的,只有婧姝公主一个,也不怪安远侯府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哎呀,我都不想回京城了,”沈泽苦恼的揉揉太阳穴,“回京后,有一大摊子事呢!”
“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那些阴谋诡计,不会让你去做的。”
沈泽掰着手指头数:“大事也轮不到我插手,但是回去之后,我娘肯定会带我去相亲吧?我总得要和那些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吧?我总得在我爹手底下挨打吧?还不能经常见到你。”
谢止听到他最后一句,问:“见不到我,才是最重要的吗?”
沈泽垂头丧气,“是啊,我爹来了,我连翻墙都会被他知道。”
“不怕,那我翻墙去找你。”谢止握紧他的手,心思却飘到了远方。
刚才听沈泽的话,他是不是对自己动心了?只是沈泽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镇北侯又会如何?自己培养的天之骄子,却有了一大团瑕疵,他真的不会对沈泽怎么样吗?
谢止做梦都想让沈泽喜欢他,如今和他走得越来越近,他就没来由的恐惧,他怕的人,怕的事太多了,沈家刚刚起步,要是在沈泽这一辈绝了后,那沈泽就会被万人唾骂。
还是不能告诉他吗?明明他活下来了啊,死里逃生,还是不能和天命抗衡吗?
“阿止,怎么了?”沈泽看他一会儿苦着个脸,一会儿又笑得眯起眼睛,“在想什么?”
谢止明亮的双眸看着他,笑得如沐春风,“我在想,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要不要和他表白。”
沈泽想也没想就直接说:“去啊,你这么优秀,你喜欢的那人,肯定会答应!”
谢止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回答而高兴,只是问:“阿泽,你真的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嗯……”沈泽迟疑一下,但还是说:“你开心,我就开心。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肯定会开心,我也会替你开心的。”
谢止狡猾一笑:“好啊,那我不去表白了!”
“为什么啊?”
谢止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我不表白,也很开心啊,我开心了,阿泽不就开心了吗?”
沈泽被他绕糊涂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还是尽快给那个人说,晚了的话,就错过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听到谢止不去表白,心里还是放松了一点,刚才的话,是他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去和他说,可是说完了,自己心里却不开心了,甚至后悔说那些话,又想问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笑。
他到底怎么了?不会是脑子有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