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云之霭
谢止的伤不重,没几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只是沈泽,腹部被刺了一剑,伤口又深,怎么着也要养上一个月。
“阿止,你怎么来了?”沈泽坐在床上,看到谢止来了,试图起身。
谢止急忙按住他,“别动,我就是来看看你。”
沈泽被他着急的样子逗笑了,点点他的额头,“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
谢止又是心疼又是责怪:“你还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剑刺过来也不知道躲。”
沈泽笑着握住他的手,说:“我要是躲了,那剑刺的就是你的胸膛,你就死了。”
谢止责备的神情逐渐柔和,劝他:“阿泽,以后,不要这么拼命,我也能保护你的。”
“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我都习惯了。”
“不许这么说,你也是人,知道痛,会流血,任何事你都可以习惯,但是伤害自己的事,你绝不能习惯。”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掌心很热,摸起来很舒服,沈泽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在北疆养过的大狼狗,它的爪子也是和谢止的手一样,软软的。
谢止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道:“阿泽,我们马上就要去江州了,到时候遇到的危险会更多,你不能再这么拼命了。”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沈泽认真的和他说,“而且我这次出来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表哥他们,我们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也会来找我们麻烦,躲不过去的。”
谢止见他一根筋,也不多劝,“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沈泽炫耀似的挺直胸膛,神采飞扬的说:“皇宫里的金疮药还是很好的,过几天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去江州的事,二公子已经和你说了吧?”
提起这个,沈泽满脸兴奋,“是去打乱那个比武大会,到时候你就看我的吧!”
谢止却说:“到时候你不用动手。”
“为什么啊?”
“萧木落就是鹰帮的帮主,这位子也该他自己去争,”谢止耐心的给他解释,“如今太子殿下的身份已经暴露,到时候鱼龙混杂,光韩西一个还是不够。”
“知道了,就是让我不要乱跑呗,”沈泽有些失落,“还想着找几个江湖高手切磋一下呢。”
想到墨渝,沈泽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了,“大表哥他们还有事忙吗?”
“他们已经离开广陵府了,一个月后,江州汇合。”
“可是……”
“放心,萧木落不会对他不利,还有韩西在,出不了大事。”
有了萧木落的情报,墨渝处理起来就顺手多了,整个江南,上到知州,下到县令,萧木落都知道底细。一到地方,人还没见,证据就送来了,干得好的升官嘉奖。像高知府之类的,不好意思,轻则喜提牢底坐穿套餐,重则去拜访一下阎王爷。
沈泽养伤期间,墨渝巡视广陵府周边县府,把士族的臂膀该砍的砍,该换的换,有些犯事严重的,也抄了几个,最大的,就是那个最近新投靠太上皇的江南齐家。
齐家的人命官司写满了两个账本,墨渝二话不说,先斩后奏,抄了齐家,又把证据送到京城,顺带激起沿路民愤,太上皇再怎么生气都没用,也拿墨渝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太子殿下为民除害,太上皇怎么还包庇罪犯,亲疏不分呢?
紧赶慢赶一个月,墨渝以雷霆手段震慑住江南士族,后边新接任的官员也是墨骋亲自挑选的,能干可靠,算是暂时稳定了官场。接下来,就是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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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谢止和沈泽走在大街上,路过的人,十个里有八个带着兵器,都是来参加此次比武大会。
根据墨渝传来的消息,他们明天才能到,只是现在,他们连客栈都没有找好。
沈泽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人,问:“这些人,都是来争帮主之位的?”
“鹰帮家大业大,比你皇帝舅舅还要有钱,真要当了帮主,下半辈子就是躺在金银窝里过日子了。”
沈泽不屑道:“切,只看到眼前利益,当了那劳什子帮主,别把命当没了。”
“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总不能让你表哥睡大街吧?”
江州城的客栈大部分已经住满了,要是住在府衙,又会暴露身份,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谢止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泽,我们有地方住了。”
沈泽还很懵:“不是说客栈都住满了吗?”
谢止望向不远处的身影,笑道:“有他在,我们不愁没地方住。”
“谁啊?”
天下之大,能让很多人分别即是永别,但是天下也很小,前几天提到的人,今天就能碰见。
谢止拉着沈泽快步走到那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云叔叔。”
云之霭扭头一看,惊喜道:“谢家小子!真是巧啊,都这么大了!”又看向他旁边的沈泽,问:“这是你小媳妇?”
沈泽翻了个白眼,“才不是!”
“咳!”谢止重重的咳了一声,“我朋友,沈泽。”
云之霭瞬间失去了兴致,阴阳怪气道:“哦,柳进那混蛋的侄子啊。”
沈泽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这么说我柳叔?”
云之霭呛回去:“要不是那混蛋,丞相的位子怎么轮得到谢斌那个官迷?那应该是我!”
谢止急忙拉住两人,“好了好了,都别生气,阿泽,他是云之霭云先生,也是你柳叔的同窗。”
沈泽仔细打量着他,云之霭一身半新不旧的烟灰色长衫,长发也只用一根木簪简单束起,整个人懒懒散散,却又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一张脸棱角分明,肤色幽深,看着是历尽沧桑,但是眼睛却很有精神,依稀间能看出来年轻时模样周正,但也不能把他和那个传闻中风流倜傥,霁月清风的榜眼联系到一起。
谢止对云之霭说:“云叔叔,您不会也是来争帮主的吧?”
云之霭哼了一声,鄙视的目光扫过那群江湖人,“什么鬼帮主?自以为是爬向人上人的阶梯,却不知那是一条死路,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德不配位,能不配位!”
“那云叔叔是来……”
“喝酒,吃鱼,这月份,江州的桂子酒和鲤鱼是味道最好的时候。”
“那您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云之霭斜眼睨着两人,“我算是知道了,你们两个是来蹭我的住处吧?”
谢止大大方方承认:“那是,我爹平时给我说,云叔叔最厉害的不是诗文,而是那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体体面面的本事,就是不知道……”
云之霭没好气道:“你爹别的不行,就这方面还有点眼光,走吧,老子住的客栈正好有几间空房。”
谢止朝沈泽眨眨眼,似乎在邀功,沈泽无奈又好笑,拉着他走在云之霭旁边。
云之霭眼角瞥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心里暗道:还说不是小媳妇,那手都粘一块了!
见云之霭把他们远远甩在后边,沈泽莫名其妙:“阿止,他是生气了吗?”
谢止摇摇头:“不知道,我爹说云叔叔脾气古怪,又恃才自傲,但是他人还是很好的。”
“那他为什么那么恨柳叔啊?”
走在前面的云之霭听到这个问题,黑着脸转过身,说:“为什么?老子就是因为他才不能当丞相的。”
沈泽怼道:“你当不了丞相关柳叔什么事?他又不是丞相,你要怪应该怪谢丞相吧?”
云之霭嗤之以鼻:“就谢斌那个书呆子,除了做官什么都不会,能做丞相是因为我没入朝堂。”
沈泽来劲儿了:“那是你自己不入朝堂,有本事现在入去啊。”
云之霭长叹一口气,回忆道:“当年我离家去科考时,在青城山上发誓,不中状元不入仕,没想到中了个榜眼,你说,我不恨柳进恨谁?”
沈泽小声说:“还不是你自己才学不如柳叔。”
云之霭轻蔑道:“切!论才学,我能甩柳进和谢斌十八条街。当年参加那一届科举的举子能算得上有才的就我们三个,我们三个中,最有才的就是我了。柳进之所以能赢我,是因为太上皇觉得他长得顺眼,所以就当上了状元。要是输在文采上我认,老子这辈子就没在长相上认过输,纯属上那老皇帝眼神不好!”
谢止急忙打断他:“云叔叔,话不能乱说啊。”
云之霭却不在意:“有什么不能乱说的?那老皇帝的眼神,也就停在分辨美人那一方面了,要不然怎么会独宠季妃?”
沈泽还是不服:“有才学却不会做官的人比比皆是,要是你是状元,能带兵拒匈奴于长城之外吗?你能把北疆变得如同塞上江南一般?”
云之霭吹着胡子,瞪着他不说话,所以柳进不是丞相啊,他刚才说的这些,就算是谢斌也不能做到,但能证明谢斌不是个好丞相吗?
谢止拉住沈泽,轻声安抚:“阿泽,他说的没错,论才学,他的确是当世第一,你柳叔也未必比得过他。别气了,都多少年的事了,真要和他吵架,把你柳叔叫来不就好了?乖,伤刚好,别生气啊。”
云之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