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遇刺
夕阳西下，两人坐在田埂上，看着落日。
谢止给沈泽讲京城的趣事，沈泽给他讲北疆的风光，两人聊的大不相同，可是却氛围却格外浓烈。
“阿止，照你这么说，谢丞相和谢太傅关系不好，是因为柳叔吗？”
谢止摇摇头：“肯定不是，我祖父虽然严厉刻薄，却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当年柳进骂他骂得那么凶，可是当他看到柳进的文章时，惊为天人，直接力排众议，点他为头名。而且他说，柳进的确有骂他的资格。”
“那谢太傅为什么对你爹中探花这件事耿耿于怀？”
“因为他想让我爹中状元，正好打一下柳进的脸，没想到我爹居然被柳进给甩了三条街。”
“那他们父子二人为何……”沈泽刚想问下去，却忽然想起来这是人家的家事，问了不太好。
谢止却没有异常，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当时我祖父已经写好了断亲书，父亲也不愿意向祖父低头，直到祖父去世时，父亲才回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沈泽喃喃自语：“父子两个怎么会闹得那么凶啊？”
谢止揉揉他的头，眼神复杂，“或许，我和父亲的关系，也会像父亲和祖父那般。”
“不会吧？”沈泽吓了一跳，“你不是说谢丞相对你很好吗？”
谢止笑了笑，没说话。
他没有回答沈泽的问题，反而问：“阿泽，天色已晚，要不先在我这里住一晚？”
沈泽看他清澈的眼眸，心里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是风吹过北疆的草原，远远望去，没有一点变化，可是走近才发现，那纤弱的草被吹得摇摇晃晃。
“好，反正军营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我比你闲。”
谢止握住他手中，拉着他走在田埂上，两个浑身泥泞的人，在最后一丝夕阳下，携手同行。
夕阳薰细草，江色映疏帘。
沈泽回握住他的手，回头望去，天边只剩一轮红日，逐渐消失了轮廓，可余下的晚霞却仍然挂在天边，染红了云。
他愣神时，谢止突然说了一句：“阿泽，你的手好暖啊，就像光一样。”
明明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可是沈泽的心却突然漏了一拍，脸瞬间红了，无措的低下头，“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随便说说，阿泽的手就是很暖。”
谢止继续拉着他，远处隐隐约约出现村庄的轮廓，“我现在住的地方是民房，你别嫌弃。”
他的声音，如同夕阳那般荒凉哀伤，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在夜晚更加压抑。
沈泽想道：或许是提到了谢丞相和谢太傅的事，阿止才不开心的吧？他都后悔提这件事了。
“怎么会？你住的地方，我都不嫌弃的。”他说得干巴巴的，是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却用这种笨拙的方法让他开心。
两人心照不宣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忽然，谢止停下脚步，抓紧沈泽的手。
感觉到他的颤抖，沈泽也警惕起来，“不对！”一般晚上就算再寂静，也会有声音，可是这里太安静了。
一阵寒芒闪过，剑光四起，周围的草丛里跳出十几个黑衣人，直直的朝两人刺来。
“阿止小心！”沈泽率先把谢止拉到身后，侧身一躲，一脚踹在来人的腹部，顺势夺过他手里的兵器。
两人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十几柄利剑径直朝他们砍来。
……
梁语带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还有不少的残肢断臂，和几把被血染红的剑。草地上的血还没有干涸，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一块块地皮翻卷，看到没有沈泽和谢止的尸体，梁语暂时松了口气。
“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谢大人和世子！”
从现场的打斗痕迹来看，昨晚的战况很激烈，这么多人，就算世子武功高，也一定会受伤，这两人要是出了事，自己脑袋都能被镇北侯和谢丞相抢着当夜壶了。
“将军，脚印是朝着西边去的！”
“赶紧找！”梁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忙忙顺着血脚印的方向跑去。
西郊的黑水庄内，沈泽咬牙，从腹部处出扎在体内的碎片，掌心大小的碎片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沈泽疼的直抽冷气，浑身颤抖，可就是咬紧牙关，不肯叫出声。
旁边谢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是伤口众多，衣服就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还不住的滴着血。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谢止急忙给沈泽披上衣服，说：“请进。”
一个灰袍老者背着药箱走了进来，朝门口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站在门口的老嬷嬷说：“二位，这位方大夫是老夫人娘家带过来的，绝对可靠。”
谢止松了口气，安抚的握了一下沈泽的手，“有劳方大夫了。”
老者走上前，看看两人，不知道先治哪一个。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先治他。”
谢止压下沈泽举起的手，说：“阿泽，听话，你伤不能拖。”
方大夫看向沈泽腹部的伤口，默默的走到他身边，“这位公子，您的伤比较严重，还是听谢公子的话吧。”
“阿泽，听话！”谢止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
沈泽只好同意，对那大夫说：“你尽快。”
黑水庄外，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站在一众兵丁前，“这里是私人的田庄，你们不能进去。”
梁语不耐烦的说：“我是广陵府新任的总兵，要找一个重要的人，让开！”现在时间晚一分，世子就多一分危险，他已经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那女子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我祖母正在休息，我倒要看看，大周的将士，还会对妇孺动手不成？”
“姑娘，我们这真的有要事，还请你不要为难。”
“要事？”女子冷笑，“什么样的要事，让你在大白天带着兵擅闯民宅？太子殿下就在广陵府，你就不怕被问罪吗？”
“就算是太子殿下来了，也不会怪罪，”梁语怒火中烧，指着她说：“我们找的两个人就是在这里不见踪迹的，你最好还是放我们进去。”
女子据理力争：“我再说一遍，这是民宅，就算是要抄家，也要有官府的搜查令。再说了，就你们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抓盗匪呢，这庄子上都是女眷，你们这么闯进去，以后我们这里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梁语一时语塞，要是世子不在里面，他这么闯进去，被自己的二叔抓住把柄，家里又要不太平了。
女子又说：“这位将军，我一直在这庄子上，从来没有见到什么生人，你还是带人速速离去，要是惊到了我祖母，我就亲自去太子殿下面前击鼓鸣冤！”
两人对峙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由佣人搀扶着走来，“凝儿，不得无礼。”
女子看到老夫人，立刻收起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走过去扶着他，“祖母，您怎么起来了？”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和蔼的说：“下人们都告诉我了，这件事啊，你不用插手。”
说罢，她又走到梁语面前，“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谢止，还有另一个年轻人？”
梁语顿时来了精神：“老夫人，他们在这里吗？”
老夫人点点头：“他们受了伤，在我这里。”
“那能否……”
“现在大夫正在治疗，将军要是着急，不妨先等一会儿。”
“多谢老夫人了，”梁语听到两人没事，也放下心来，“还没问老夫人贵姓。”
老夫人指着女子道：“我儿子是彭城伯，她是我孙女，姜凝萱。”
梁语脸一红，瞬间局促不安起来，彭城伯，姜凝萱，不是他的前未婚妻吗？
姜老夫人瞧着他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询问：“将军这是……”
老人家的眼神炯炯有神，梁语紧张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末将是广陵府新任的总兵，梁语。”
“……”
现场死一般寂静，姜凝萱见刚才和自己吵架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前未婚夫，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匆匆走进屋内。
姜老夫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沉默了半晌，才说：“老身最近身子不好，大夫说要最近江南天气适宜，就带着孙女到庄子上养病，梁将军不必拘谨。”
言下之意就是老娘的孙女已经和你退婚了，来这里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不用起什么歪心思。
梁语一本正经道：“还是多谢老夫人能施以援手，救助沈世子和谢公子。”
姜老夫人疲惫的摆摆手，“谢就不用了，姓谢的那小子帮过我，这次算扯平了。”
其实她来江南也不全是养病，实在是被自己的不孝子气的，所以才带着孙女来江南散心。这梁语好是好，就是家里太乱七八糟了，祖父祖母，叔叔婶婶都不是省心的，老夫人早就放下了要结亲的这门心思。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梁语浑身绷得笔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走吧，世子还在里面，不走吧，前段时间他家发生的事是真的对姜凝萱不厚道。
时间又过一个时辰，沈泽和谢止终于坐着担架出来了，算是解救了不安的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