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遇刺杀
太子反应平平,许之兰发愁,只能放弃示爱字谜,寄希望于下一步。
启程了,太子仪仗先行,高头骏马开路,两侧禁卫披甲执锐,面色冷肃。
夕阳沉坠,温度骤降,虽说这几日停了雪,可晚间寒凉,出行换春衫总要多加件厚实的外披,太子在车上也多加了件黑氅。
摘星楼设置在城外,约莫一两个时辰才到,天暗以后星月就急急跃上来,照看行人。
太子斜靠着小方案看书拉开了与她的距离,许之兰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再制造亲密接触,百无聊赖,往后倾了倾身,背贴车厢,后脑轻倚,忙碌一整天没歇息乍然停住,浓重的困倦蔓延,眼皮沉沉耷拉下来。
许之兰小小打个哈欠,警告自己千万不能睡,然后在温暖香甜中睡着了。
再睁眼,许之兰感觉脖子酸胀,头脑有些发蒙,清淡的嗓音蓦地响起:“醒了?”
许之兰手忙脚乱地撑起身,脑袋从太子的肩头离开,惊愕地看着太子,不知何时她竟靠着太子睡了过去,太子也没有推开她!
太子浓黑晶亮的眼睛微闪笑意,宽厚从容,如若饱食过后的雄狮,慵倦地放纵无知无畏的猎物踏入自己的领地,温顺平和。
许之兰骨惊,正想补救,对方白净遒劲的手突然伸来推开她,一支冷箭冲破帘幕飞身刺进来,许之兰摔到车厢角,躲过一劫。
车外马声嘶鸣,禁卫们唰地抽刀,有人高声喊:“有刺客,保护太子殿下!”
许之兰吓了一跳,可别没有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倒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给取了性命。
她回想前世,从未听说过太子遇刺的事情,怎么突生变故?
“殿下你没事吧?”许之兰紧忙爬起来关切地问,太子可不能死,他死了她唯一离宫的机会就没有了。
李献眉梢凝冰,眸色暗沉,伸手解开黑氅,侧过脸看一眼满脸惊惧的女子,将黑氅递给她,声音比平时低沉:“待在车里,别乱跑。”
说罢,李献跳下车。
许之兰的话堵在喉头,她也别无他法,乖乖待车上不给他添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只好焦急地等外面结束。
李献离开没多久,上来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急道:“跟我走!”
许之兰动了一下脚,又感觉不对,“太子殿下呢?”
对方看上去很急迫,见她迟疑,等不及地上前拽住她的肩膀往外扯,许之兰心头一紧,惊骇地大叫一声求救,那人粗糙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顿消。
许之兰被强行拖下车,外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血、箭矢、刀剑,到处都是横躺竖放的尸体。人太多了,眼花缭乱,她没有找到太子,干脆奋力挣扎,尖利的指甲刮过身后那人的脸。
那人吃痛,手上的力气微泄,许之兰趁机挣脱出来咬住他的手,那人痛叫,一个巴掌扇过来,许之兰被抽翻在地,好几个踉跄后才倒在地上。
许之兰吃了满嘴土,脸上火辣辣地疼,四肢瘫软,她急忙想逃,那人已追上来拽住她的脚腕,把她往旁边的小坡里拖,许之兰知道绝不能被拖过去,胡乱蹬腿逃开男人的钳制。
顾不上许多,许之兰边跑边叫救命。
利器相接,锵锵直响,火花四闪,死前短促痛叫,许之兰的叫声湮没其中。
许之兰没跑多远,她就脚下踩空跌倒,左脚像是铁锥扎进去似的刺痛,那个男人跑过来,按住她狠狠甩了几个巴掌,打得许之兰眼冒金星,失去反抗之力。
混乱里许之兰又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不耐,似乎非常不满:“不是让你杀了她吗?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头晕目眩的许之兰得知他们原先的打算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谁盯上了她,要置她于死地。
许之兰脑海一片混乱,拖拽她的那个男人淫猥一笑,说的话令她恶心想吐:“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干白不干,先爽爽再说。”
“你快一点。”
许之兰身体发冷,难道她注定要死在这一年吗?还要这样屈辱地死去……
强大的求生欲使她恢复气力,许之兰忘却痛意愤然一蹬,径直踹在男人的胯骨上,两只脚瞬时得了自由,她忙抓住空隙带滚带爬地翻过身往外跑,但她面对的是两个强壮的男人,很快她就被另一个人扯了头发拽回去。
许之兰面色煞白,蜷缩成一团来防御,可是没用,他们强行抻开她的手脚按住,许之兰如坠冰窖,逃脱失败的绝望如潮水一样打她头上。
完了……
许之兰眼泪直涌。
就在许之兰心灰意冷之际,两个男人猝然倒下。
“没事了。”
沉稳安定的声音穿透许之兰的恐惧,准确钻入血液稳定她的心神。
前世之死与方才的危机交杂混在心头,这道声音促使许之兰的酸楚骤然爆发,下意识扑进来人的怀抱里无助地呜咽:“太子殿下……”
“殿下别丢下我。”许之兰真的害怕了,她不安地抱紧眼前的人抽泣,然而这次的胸怀并不温暖,她触到一片冰冷,感觉自己的脸庞也湿湿的,浓重的腥咸闯入她的鼻中,她退出半步用手摸了摸,清亮的月光下血色泛黑,她用颤抖的哭腔说:“殿下你受伤了。”
李献听到她的话微微失神,握住她的手腕,温声道:“无妨,先跟我离开这里。”
“殿下,我脚崴了……”许之兰抬袖擦干脸上的泪水,收了收眼里的泪意,不好意思地说。
谁知,太子闻言背过身蹲下,沉声道:“上来。”
许之兰惊讶,“这怎么可以?”
“事急从权,许典膳就别讲究了,快上来吧。”
许之兰轻咬嘴唇,颤巍巍地爬上他的背,身体的贴合让她脸颊飞烫,耳朵也烫,爆炒似的,滚烫。幸好是晚上,不然她的脸色一定是藏不住的灼红。
太子的背宽敞厚实,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许之兰第一次感受到安心的滋味。
他们在一处破庙停住脚步,李献在佛像后将许之兰放下,她很轻盈,李献背她没费多少力气,明明在膳房任职,也不知道多吃些。
李献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瓷瓶,“许典膳,可否帮孤上一下药?”
庙宇废置已久,屋顶破陋无人修理,清冷的月光穿过漏洞洒下来,借着月光,许之兰看到他手里的小瓷瓶,微微吃惊,回想一遍变故发生的全程,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伸手拿过药瓶说:“怎么感觉殿下事事都算得准。”
李献沉思片时,微笑着说:“也不尽然,许典膳你孤就没算准过。”
黑夜纵使放肆,李献看向许之兰,炽热的目光被她敏锐捕捉到,她低头躲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许之兰专注于解他的衣带,思绪不受控制地胡乱跳跃,一下是上次在寝殿面对的那根干净衣带,一下又是眼前这根沾染血渍的衣带。
似曾相识的一幕重新上演,然而相似却又不同,这回无人打扰。
许之兰放缓呼吸,小心褪下他的衣衫,没有想象中精心养出来的细嫩光滑,反而紧实的胸膛陈年旧伤斑驳,这会儿又多了好几条血痕,伤处皮肉外翻,血淋淋的,许之兰有些震惊。
李献沉沉低笑,嗓音沙哑:“吓到了?”
许之兰摇摇头,屏息敛声,手指触上一道暗色长痕,“痛吗?”
李献一怔,目光冷寂下来,他抿了抿嘴,含糊地说:“记不清了。”
“那现在呢?”
李献看了许之兰很久,半晌才说:“不痛。”
疼痛太多,就麻木了。
许之兰用力按了按他的伤口,李献轻吸一口气,许之兰紧忙吹了吹,倾斜瓷瓶,倒出药粉在手上,轻轻擦上去。
“殿下总是骗人,明明很痛。”
李献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薄软的嘴唇动了动,“骗人的可不止孤一个。”
许之兰上药的动作一顿,呼吸滞碍,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背脊拱起一层冷汗,死一般的沉默里听他慢悠悠地接着说:“世人皆如此。”
许之兰高吊的心安稳回落,这个大喘气吓死人,心虚地搽药。
上好药,许之兰帮他重新系衣带。
却在这时,庙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许之兰怕是刺客,吓得一哆嗦,李献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削薄的后背,让她安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两个人,一轻一重,淅淅索索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许之兰高度紧张,心快跳出来了,按着佛像凸出来的台基一动不敢动,太子还有心情捏她头发玩,安然自若,一点儿都不担心。
啾——
拔罐似的,许之兰全神贯注,感觉有些奇怪,猜想是什么东西,下一刻她就听到一声女子微弱的呻/吟,“玉郎……”
“好秀娘,快帮帮我。”男子低喘着说。
许之兰惊恐地瞪大眼睛,僵在原地,血液凝固。
原来是上元看对眼的青年男女,这就急不可耐地钻入破庙云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