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担待
商卿柯想到月初‘黎明’开业那天，和杏也碰了一面，顺带把安远让自己转交的东西交给她，杏也在看到商卿柯递过来的那张银行卡时，难得红了眼眶：“他打算一直躲着我了？”
“没有。”商卿柯语气有些沙哑：“远哥现在在东川，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他说不管怎样都欠你一句抱歉，等他回来会亲自上门谢罪的。”
半开玩笑的语句让气氛有些缓和，杏也收下那张银行卡，洒脱的个性让她从情绪当中抽离得很快，“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回头了。”
商卿柯抬起水杯轻轻和杏也得碰了一下，叹了口气：“都往前走吧。”
杏也听着他无力的叹气声，忽然想起什么，笑了一下：“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呢？今天怎么没带她来看看？“
“……”
当时和凉璇完全断联的商卿柯被噎了一下，打着哈哈道：“下次有机会再带人来。”
杏也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在骗自己，毫不留情拆穿他：“我也是从小姑娘那个时候过来的，虽然现在也还是个小姑娘，那个时候凉璇也才十七，整个俱乐部一天一个小公主的喊着，成澜那帮子男生把她捧着，还有你更是宠着”说着杏也看他一眼，耐心劝道：“小姑娘多少肯定会有点被打击到了，你多多哄哄，多陪陪人家。”
他倒是也想啊，可他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更别说哄人了，上哪里去哄都是个问题。
商卿柯也不好驳了杏也的面子，答应下来：“好的，我明天就去哄哄。”
商场距离‘黎明’不是很远，半个小时后凉璇和商卿柯来到了门口，从外面不难发现‘黎明’的一层被改造成了一个酒吧，夜色正好，来往进出的人很多。
凉璇打量着‘黎明’的装修，“也也姐还挺有想法。”
商卿柯双手抱胸看着全新的正处在深夜里灯火璀璨的‘黎明’，“说不定是尘白哥的想法。”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凉璇有些惊讶：“他和也姐重新在一起了吗？”
凉璇认识‘黎明’这个大家庭里的成员时，每次练完舞深夜从‘黎明’出来时杏也的乐队也刚好结束彩排，而每到这时候都能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库里南，车旁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是和商卿柯立体的长相完全不同，凉璇曾经在路灯下匆匆看过一眼，一双勾人的丹凤眼，鼻骨优越，薄而上扬的嘴唇，妖冶而慵懒的模样，带着神秘感的同时也有一种危险的意味。
矜贵的男人被杏也选择性看不见也不恼，直接一把抓过女人锁在身侧，一一朝杏也的同伴道谢，随后带着杏也离开。
后来凉璇在工作室很多人的口里听过他和杏也的故事，她不知故事的真假，只知道那个男人叫云尘白。
商卿柯推开玻璃门，示意凉璇先进：“应该是吧，开业那天我还看见他了。”
一层被改造的很有特点，有演出或者表演的场地，也有供客人娱乐的卡座和吧台，分区很明显，一目了然，装修也是冷酷的工业风，整体看起来轻而不厚重，由于灯光的加持，不存在以往的冰冷感。
商卿柯带着凉璇往吧台的方向走去，招来一个服务生询问：“也姐今天在吗？”
服务生通过耳机内线问了问，收到答复后，回答道：“也姐在二层给客户纹身，直接上去就好。”
商卿柯隔着口罩向服务生道谢：“好的，谢谢了。”
凉璇走在他身后，看着男人宽大的后背，小女生似的伸手戳了戳，商卿柯应她的动作转过身来：“怎么了？”
凉璇来的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准备，于是现在反倒有些肆无忌惮起来：“我们现在是上去找也姐吗？”
“嗯，你跟紧我。”说着商卿柯向吧台的调酒师要了一杯热水递给凉璇，“拿着暖暖手，渴了就喝。”
凉璇从外套里伸出两个小爪子接过玻璃杯，笑嘻嘻地狗腿道：“遵命。”
她一步一步跟在商卿柯的后面，奈何来往的人实在太多，凉璇被挤得有些跟不上商卿柯的步伐，她一边要护着玻璃杯以防洒水出来，一边又得加快步调跟上商卿柯。
凉璇视线微微向下扫去，瞄准了商卿柯垂落在大腿侧的白皙宽大的手，大步走了几步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掌里。
她这个动作成功让商卿柯停在原地，他下意识回握住凉璇的，弯腰轻声在她耳边询问道：“怎么了？”
凉璇身高也有170，但在185的商卿柯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娇小，随着商卿柯弯腰的动作她几乎是不自觉地向后仰，小声念叨：“被挤得跟不上你的步子，喊你又听不见，想让你走慢点。”
商卿柯点了下头，凉璇也不知道他是知道了的意思还是什么，就见他接过她胸前的水杯，朝她眨巴了几下漂亮的眼睛。
“想我牵着你走，直说就好，我又不会拒绝。”
“”
没有这个想法的凉璇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就变得有些不对劲：“直说就得争取你的意见，所以还是直接做比较干脆。”
商卿柯闷声笑了两下，克制着内心翻起的躁动，朝她挑了下眉，话里的意思模糊不清：“那我还挺期待的。”
凉璇借着嘈杂的音乐小声吐槽：“期待个锤子。”
“嗯？”
凉璇突然加大了音量，露出一个标准微笑，丝毫不心虚：“我们快去找也姐吧。”
商卿柯权当没听见，牵着她朝一旁的楼梯走去。
二楼比一楼要安静得多，商卿柯向凉璇介绍道：“陶泊说二楼属于私人空间，也姐在这开了间刺青工作室。”
“陶泊？他和也姐她们也还有联系？”凉璇问道。
还不等商卿柯开口回答，就听见前方转角处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狠心，能一年多不跟我们联系。”
一个高挑穿着黑色背心搭着同色系百褶短裙的女生从转角处走出来，马丁靴一下一下敲击着地板，冷峻且严肃。
凉璇侧头见来人，气势都弱了几分，声音有些虚：“戚戚。”
冷戚和商卿柯点点头就当是互相打招呼了，目光随便一撇就发现两人互相牵着手，挑挑眉没说话。
凉璇还是有些怵她的，冷戚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刚刚听到她的话后更是自觉对不起她。
冷戚和杏也是朋友，两个人都是玩乐队的，凉璇第一次见到冷戚也是在曾经的‘黎明’，女孩捧着贝斯肆意散发着魅力，是她羡慕的样子。
后面加入成澜的工作室后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其中就包括冷戚和杏也，凉璇和冷戚刚认识的时候冷戚还在读大四，有大把时间往黎明跑，一来二去，两个小姑娘就玩熟了。
商卿柯见状出声打圆场，“行了，别板着个脸。”
冷戚扫他一眼，声音冰冷带着些强势：“连学姐都不叫了？”
商卿柯在上楼时摘了口罩，轻轻勾唇一笑，装都懒得装，毫不在意她的强势，喊了句冷戚的昵称：“小七姐好。”
凉璇听着两人的对话才想起来，冷戚也是安北音乐学院的，商卿柯理应喊她一声学姐，她忽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重逢后，她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
她见陶泊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心里开始就有些放松，殊不知曾经所有人都宠着的小公主，可能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和她师父一样，彻头彻尾的逃兵。
强大的负面情绪又卷土重来，似乎要击溃凉璇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她瞬间感觉到冷汗布满了她整个后背，她连忙把手从商卿柯掌心里小幅度地抽了出来，双手紧握住以此来掩饰颤抖。
商卿柯察觉到她手心的汗珠，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凉璇把手缩回去，“怎么了？”
凉璇摇摇头，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让商卿柯和冷戚看出不对：“我没事，”回答完商卿柯的问题随后又看向冷戚：“戚戚，真的抱歉。”
冷戚借着灯光发现了凉璇苍白的脸颊，想想小姑娘也才十八岁，就没再多为难，“行了，接受你的道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凉璇笑笑，满心欢喜应承道：“一定。”
冷戚朝前面的一个房间抬了抬下巴，“杏也还在纹身，估计还得有一个小时左右，要不我先带你们参观参观？”
商卿柯点点头：“行。”
冷戚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们重新找的这个地方挺不错的，跟以前也有六七分相似，‘黎明’也是六月底才正式装修完，九月份正式开始营业，为了能经营下去，我们几个就商量着把一楼改成了酒吧，之前的朋友偶尔也会来捧个场。”
“二楼把原本的舞房改成了杏也的刺青工作室，我们外接了录音的生意，所以有两三个房间改成了录音室，柯神以后录音也可以考虑一下来这，还有一个房间是我们几个玩乐队的，然后留了一个小房间本来想当成杂货间的，我和杏也都不同意，杏也那个时候和人争论得差点打起来。”
“最后还是决定，改成了一个小的舞房。”
说着冷戚压下门把手推开房门，凉璇站在门外入目就是正对着的整面墙的镜子，舞房设施的摆放几乎和成澜工作室的布置一模一样。
三人走进房间，冷戚的声音忽然就变得有些遥远，“这个小房间就当我们留个纪念吧。”
曾经的舞房要比这个大得多，凉璇刚来的时候还不适应，老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说话的时候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压根没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那时的她前几次跳舞的时候感觉非常不习惯，旁边围了少说有三四圈的人，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凉璇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挥出去。
最后还是成澜走过来，和凉璇开玩笑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小姑娘，别给我丢脸啊，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凉璇紧张归紧张，但对街舞的态度一直都很认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谁会给你丢脸，看好了。”
狠话都放出去了，凉璇大口喘气，活动了两下脚踝后又原地蹦了蹦，让身体保持活跃，示意成澜可以放音乐了。
迎着节拍，凉璇把印在脑子里的动作一个一个甩出来，随着最后一个节拍的结束，她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凉璇一脸傲气地朝成澜挑了挑眉，眼眸中好似藏着一团火，炙热似骄阳，有着这个年纪最肆意的盛气。
记忆被重新翻开，那些藏在心底的疤也重新被撕开，凉璇自顾地笑了笑，她都快忘了。
原来她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凉璇现在觉得可笑至极，那簇被成澜亲手浇灭的火再也没了生息，所以即使那个时候她再怎么不甘心，可现实往往就是在你最落寞的时候给你一击又一击。
以至于她到最后选择放弃所有，放弃热爱的街舞，喜欢的人。
商卿柯见身后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怕她想到什么，于是立刻出声喊她：“凉璇。”
凉璇应声抬眸，察觉到了商卿柯的担心，摇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冷戚收起手机，走上前：“杏也说她提前结束了，我们过去吧。”
三人离开舞房往最外面的房间走去，轻轻敲了三下房门得到里面人的同意后，推门而入。
杏也摘下口罩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看向门口，点点头道：“来了。”
冷戚和商卿柯同时向她打招呼：“也姐。”
凉璇紧张得攥住了裙摆，轻轻说了句：“也也姐，好久不见。”
杏也摘了手套，抽了几张纸擦掉手上的颜料，温柔地笑道：“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
似乎是杏也温柔的寒暄感染到了凉璇，她放松了下来，“挺好的。”
“那就好。”杏也佯装愤怒地瞪了商卿柯一眼，“我月初就跟你说让你把人带来，现在都月底了，怎么？你哄人哄了一个月？”
杏也也没给商卿柯留面子，揶揄道：“柯神，哄人技术有待提高啊。”
商卿柯勾唇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很好听，让凉璇不自觉地有些脸热。
“小公主不太好哄，生的气还挺大。”
“费了好长时间，还请也姐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