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怕
凉璇倒在地上缓了十几分钟，确定自己情绪缓过来后这才又跟着音乐走了一遍，她把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吵闹的音乐声充斥着整个舞蹈室，她企图用这种方式把脑子里的闲言碎语清空。
商卿柯和陶泊下到一楼，闲聊了几句后陶泊就察觉到商卿柯的情绪不对劲，嘴上说着没办法，却不知道心里有多着急。
“不放心就上去守着。”陶泊的性子直来直去的。
商卿柯出神间想到什么，轻声笑一下：“我得保护小公主的自尊心啊。”
陶泊想了想之前在成澜工作室的日子，语气颇为赞同：“确实，小公主的自尊心比你还重。”
黑色手机在商卿柯手中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手机旋转，黑色机身和皮肤本身的白皙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却丝毫不觉奇怪，倒是让商卿柯看上去有些禁//欲的感觉。
陶泊看着眼前这一幕，摇摇头，心想得亏商卿柯不是什么浪子，不然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被祸害。
商卿柯从沙发中坐直身体，拨通安远的电话前跟陶泊通了个气：“我打个电话给远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时隔太久没听到远哥这两个字，以至于陶泊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还跟远哥有联系，但后面想想他们有联系是正常的，人家师父又没做错事。
“远哥。”商卿柯出声唤电话那头的男人。
还不等反应，安远那头已经接通了电话，一道男声传来，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清润：“怎么了，柯神。”
陶泊咽了咽口水，好久没和安远聊天反倒有点紧张，声音都有些结巴：“远哥…我是…陶泊…好久不见。”
那头轻声笑了一下，答道：“陶泊啊，好久不见。”
“别好久不见了，见也没见，”商卿柯打破这没必要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刚刚看凉璇跳舞发现问题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说起这个，安远的语气也严肃起来：“具体说说。”
“她手臂和腿很难正常抬起，像是注了铅一样，肢体动作僵硬，一首歌的时间还未结束就会开始全身发抖，后面直接脱力。”商卿柯说着眉头都蹙成了一团，表情更是凝重。
陶泊补充道：“不像是退步到这样子的，更像是…”他有些拿不准，更不敢妄下论断。
安远适时接道：“更像是心理影响。”他沉默了会，轻轻叹了一声：“我也只是猜测，具体还是得等我看到她的具体症状或者和她聊聊才能做出结论。”
“我现在在东川，等我回了安北抽个时间见一面吧。”安远提议道。
商卿柯应下来：“好，后面再跟你联系。”
电话挂断，一楼陷入了沉静的氛围，楼上躁动的音乐声刺激着他们的耳膜，商卿柯和陶泊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着。
“那件事之后，你和远哥一直都保持着联系？”陶泊打破了沉默。
像是察觉到陶泊想问什么，商卿柯话里有话：“嗯，但是只和远哥有联系。”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陶泊也没再说些什么，点点头后就缩进沙发中玩手机了。
临近晚饭时间，二楼的音乐声才终于停止，没过一会就看见凉璇从楼上下来，手上抓着汗湿的长发散热。
商卿柯从沙发上站起身，把一旁的棒球帽递过去，示意她用帽子卡住头发，察觉到她紧绷的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她软乎乎带着湿意的头发，让她安心：“你放心，我什么都不问。”
待凉璇把帽子整理好，商卿柯变转头去喊之前去里间处理事情的陶泊：“陶泊，你好了没有，去吃饭了。”
“你们先去，我这里还没解决。”陶泊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商卿柯照着陶泊发来的店名，跟着导航又像刚来的时候那样，一下左拐一下右拐，左边是一片宽阔的荒地，除了商卿柯和凉璇外看不到第三个活人，四周除了灰白的墙就是破旧工厂留下的建筑废料。
四周吹来的风都是冷瑟的，凉璇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害怕，声音有些虚：“我们真的是去吃饭吗？确定不是来荒野求生的吗？”
商卿柯借着依稀的路光发现凉璇脸上有些白，女孩应该是害怕了，他立马往她那边靠了靠，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确实有点荒凉的感觉，要不我拉着你走？”
凉璇以为自己听错了，商卿柯的语气里怎么会有害怕的感觉，她认识他这么久，无论是恐怖密室还是过山车等等，就没见他皱一下眉头。
凉璇侧头打量了商卿柯几眼，发现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四周显得格外的亮，像是会骗人一样。
于是，她装作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样，十分主动地用手握住他的手腕，憋着坏地喊着她偶然间知道的商少爷小名：“卿宝不怕，我保护你。”
商卿柯：“”
贴上商卿柯温热的手腕时，凉璇愣了愣，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全感充斥着她的周围，她突然就感觉到特别安心，缥缈的灵魂好似终于落到了实处。
时隔一年多再次听到自己的小名，真是倍感亲切呢。
曾经祝涵女士在他强烈的反抗下早就不喊这个小名了，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屈辱的名字之后，万万想不到安远知道了，然后传播速度之快，没过几天，几个玩得好基本都知道了，以至于这几个人有事没事就憋着坏喊他卿宝，让他每次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商卿柯轻轻叹气，十分无奈地换了一个姿势，把手从凉璇的掌心中抽出，抓着凉璇纤细的手腕，往前走去。
算了，谁让小公主害怕呢。
四周暗得很，路灯一闪一闪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夏天的尾巴里，晚风吹过，两个人牵着的手在前方的路灯下忽明忽暗，又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摊中，悄悄地松开。
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牵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松开。
“别怕。”
我会牵着你的手，走向灯火阑珊处。
等到陶泊也到了烧烤店后，这才唤老板来点餐。
陶泊一边翻着菜单一边点单：“十串五花肉，一把牛肉串，十份烤翅，五份土豆片，五份年糕，十串烤馒头片，十个生蚝，三份烤茄子…”
还没说完，就被商卿柯打断：“两份茄子，她不吃。”
凉璇听后侧头看过去，昏黄的路灯照射在少年的身影上，宽大的肩膀，挺拔的身姿，她突然发现，其实除了身体上的变化之外，商卿柯还是原来的他。
很多举动都在提醒她，所有人都在变，好像只有他，永远都是那个真诚的少年。
永远都在往前走，不忘来时路，也不惧前路难。
陶泊看了一眼凉璇，这才想起来凉璇一向不吃茄子，转头向老板去掉了一份:“茄子两份，先就这样吧。”
“好勒。”老板拿着点单牌走进后厨。
商卿柯摘下口罩，抬手压了压凉璇的帽檐:“发什么呆呢？”
凉璇扶正帽檐，瞪了商卿柯一眼，“别整天压我帽檐，这坏习惯能不能改了，之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商卿柯语气欠揍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
凉璇懒得理他，转头看向陶泊问道:“你每天都会在工作室吗？”
陶泊大致想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吧，除了工作室我也没地方呆了，你也知道，现在很难能参加比赛。”
“……”
陶泊左看看右看看，见这两人面色为难，主动开口缓解气氛:“现在日子也挺好的，自在逍遥，梦寐以求。”
凉璇轻轻咳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那我后面能常来吗？”
陶泊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啊，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好。”
二十分钟后，老板把之前点的一一摆上桌面。
“慢用。”
凉璇伸手拿了几串肉放进商卿柯面前的盘子里，“柯神吃吧，你最爱的肉。”
商卿柯笑了一下，拿起盘子里的签子放进嘴里。
陶泊朝凉璇指了指自己，“我呢？”
还不等人回答，商卿柯斜觑他一眼，先说了句:“你自己没手？断了？”
凉璇嚼着馒头片附和道:“就是，一个大男人还让小姑娘给你拿，好意思吗？”
陶泊：“……”
我踏马下次再跟这两个人出来吃饭，我就是狗。
由于陶泊经受到的打击太大，导致这顿饭下来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就草草结束。
三人随意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陶泊啪嗒一声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商卿柯，看了凉璇一眼：“女孩儿就不喝了，你看着就好。”
凉璇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侧头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天空，黑暗且压抑，看不到一点星星的光亮。
陶泊嘬了一口啤酒，感叹道：“还真的挺怀念以前的。”
去年夏天他们也是这样，练舞练到很晚，随意在路边摊吃点东西，然后拎着啤酒坐在一起聊天，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是肆无忌惮地说谈论着在别人眼里是痴心妄想的梦想。
那个时候的他们，不屑一顾，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有着独属于年少时最不可一世的勇气。
商卿柯没说话，只是一味地喝酒，捏扁易拉罐丢在一旁，凉璇看出了他的烦躁，笑了一下：“没什么好怀念的。”
陶泊想了想，把手里的易拉罐丢了出去，酒撒了一地，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也是，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全他妈是狗屁。”
“说不定人家早就不在乎了，只有我们还在这恋恋不舍。”想到这，陶泊气就不打一处来，烦躁地踹了踹旁边台阶。
人就是这样，越走不出来的回忆就越念念不忘，可是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挽回不了。
“走了。”陶泊没由来得烦躁，迫切地想要睡着然后就可以不用想这些破事。
他就睡在工作室，不需要人送，拍了拍凉璇，“你看着他，别让他喝了。”
“知道。”
凉璇看着陶泊走远了，蹲下身去轻声细语道：“我们也走吧？”
商卿柯缓缓抬头，嗯了一声。
商卿柯喝了酒不能开车，凉璇带着他走了挺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向司机说了地址后，她看着商卿柯有些泛红的耳尖，轻轻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温柔。
淡淡的柠檬清香传来，商卿柯下意识贴近，把头轻轻靠在凉璇的肩膀上，动了动鼻子，嗅到熟悉的气味后，皱着的眉缓缓松开，压低的帽檐下他轻轻勾起嘴角。
凉璇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纵容他的动作，像是很熟练一样，慢慢放低了左肩，让他能靠得舒服一点。
有些东西在互相纵容的那一刻就已经显而易见。
到了公寓楼下后，凉璇示意商卿柯可以回去了，可他却一动不动，就这么傻愣愣地盯着凉璇看。
凉璇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微醺的脸庞，竟然觉得有点小可爱，但终究还是拆穿了他：“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酒量吗？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商卿柯挑挑眉，也没反驳，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喝过酒的沙哑：“我好开心。”
很开心你愿意迈出第一步，很开心你没有再次拒绝我。
凉璇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笑脸盈盈的看着他，“我也很开心。”
开心你没有对我失望，开心你还在这里，让我还能叫你的名字。
商卿柯眨了眨眼，没说话。
“千万别让我输啊。”
我的小公主，勇敢地向前走吧，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