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老人最后的尊严
当金玉章看到霁寒霄手里的那枚令牌的时候，脸色忽然变了。
曲焱绝不会毫无理由地给她一块令牌。
钟飞鸿看到则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魔教的教主令！”
叶青枫奇怪道：
“曲伯伯为什么不亲自把这块令牌交给你呢？”
霁寒霄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曲焱之前和他的对话，以及那支没有鱼饵的鱼竿。
钟飞鸿的眉头深锁。
原本跟着他一块去天台山的讨霁大军已经团灭，现在除了泰山派的人马之外钟飞鸿已经召集不到任何名门正派的人马。
他如今才知道武林盟主是个多么空洞无力又苍白的头衔。
他只恨自己之前太天真，居然会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去争夺这么没用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似乎在金玉章的预料之中，她说道：
“他们不是不想抱大腿，他们现在只是在观望。”
毕竟再粗的大腿也拗不过朝廷。
人性岂非就是这样？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力量，只有在有利可图或者大局已定的时候才属于你。
所以这些力量根本无法称之为力量，你以为你在利用他们，实则是他们在利用你。
你说这些人真的愿意为朝廷马首是瞻吗？
朝廷杀了他们的掌门，杀了他们的弟子，或许有一天还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但是他们却总会有一些侥幸心理，认为祸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落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选择了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当这些命案从未发生过，就当这些屈辱不曾存在过，苟活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掩耳盗铃的日子虽然也不太好过，也总强过白白做炮灰。
除非…
除非他们能够确定自己押下的赌注能够翻上几番。
除非他们认为他们的冒险能够换来巨大的利益。
金玉章忍不住叹了口气，钟飞鸿和叶青枫看起来也有些失望。
他们唯有等着曲焱那边的好消息。
然而就在他们眼巴巴地等着魔教的人马集结泰山之时，霁寒霄却带来了一个诡异的消息。
他拿来了一块刻着莫桑花图样的令牌。
“曲教主应该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所以让霁寒霄带着令牌先行离开。”
这是钟飞鸿的结论。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足够了解人性，也足够了解权力给一个人带来的异化。
叶青枫却不解：
“曲伯伯是堂堂魔教教主，就算朝廷想对付他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钟飞鸿只有苦笑：
“曲焱这些年早已不管教务，都是光明左使陆离和光明右使宋钰在管理魔教。如果曲焱发生什么不测，他们俩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教主的人。”
金玉章沉吟道：
“你怀疑他们两个已经背叛了曲焱？”
钟飞鸿点了点头道：
“至少有一个已经背叛了他。”
魔教四大护教法王岂不是有一个叛教去皇宫里当了贵妃，其余三个下落不明？
金玉章看着霁寒霄道：
“曲教主知道自己身边有了叛徒，担心被暗算之后大权旁落，魔教群龙无首，才会让你带着这块教主令牌即时离开。”
霁寒霄忽然觉得很后悔。
那天晚上血战霁霜华的时候，他没能守护好曲潭烟。
现如今，他又没能守护好她的父亲。
他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对父女太多太多。
于是霁寒霄忍不住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可是曲焱却已经不在瀑布旁了。
周围还残留着一些高手过招所留下的痕迹，地上的血迹尚未干透。
只是曲焱明知自己有危险，又为何不让霁寒霄守在他身旁？
因为一个人老了以后，会变得比任何时刻都爱面子。
当光明左右使迟迟不来的时候，曲焱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他不想让叛徒这么顺利地上位。
所以他把能够号令魔教的令牌给了霁寒霄，就算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那个叛徒也不会那么容易掌控整个魔教。
毕竟，没有教主亲传的莫桑花令，就没有成为教主的合法性。
此外，他更不想被这些小辈们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堂堂魔教教主，居然被架空了权力？
堂堂魔教教主，居然无法号令一兵一卒？
曲焱宁可死，也不想活的如此没尊严。
更何况，无论是光明左使陆离还是光明右使宋钰，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他偏偏漏算了一个人。
蓝华。
他还没有去找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来天台山找他了。
“别来无恙，贵妃娘娘？”
曲焱看着蓝华那张美丽的脸庞，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分毫的印记。
她看起来依然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材玲珑有致，脸上神采奕奕。
她的眼睛简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
“我是来看女儿的。”
蓝华冷冷地说道。
若是她一上来就告诉曲焱，她是来要他性命的，曲焱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毕竟魔教教主的武功并不是浪得虚名，十个蓝华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蓝华一上来打的居然是一张感情牌。
她毕竟是曲潭烟的亲生母亲。
一想到女儿，曲焱的心忍不住软了。
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用的武器绝不是自尊自强自立，而是装柔弱，扮可怜，扮猪吃老虎。
蓝华在曲潭烟的坟墓前哭的越伤心，曲焱的心就越来越软。
他甚至忘了曲潭烟正是被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害死的。
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对女人毫无底线的同情，尤其是长的漂亮的女人。
蓝华哭着哭着，忽然就扑进了曲焱的怀里。
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她的肌肤光滑而细腻，她的声音像风儿吹过的风铃一般悦耳。
曲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隐秘的月夜，她趁着秋樱不在的时候找到了他，在月色下除去了身上的衣服。
曲焱的呼吸似已停顿。
那是一个甜蜜的夜晚，也是曲焱堕落的开始。
可是如今蓝华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却依然狠不下心肠推开她。
“我们的女儿…”
曲焱的话还没有说完，背后响起一声利刃的破空声。
当他的涅槃心法施展开来想要躲开致命一击的时候，却发现身子已被蓝华死死地抱住，她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恶毒的光。
曲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条胳膊飞了出去，地上溅满了鲜红色的血迹。
他终于知道了叛徒是谁，只不过他已失去了抵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