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云芳秘境（十）
“叩叩叩叩叩叩”
“但关于‘止戈’的解释，不能用法力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臣茗敲了一会儿墙壁，再次兀自叹道，“隐灵塔真正的言咒应该是与‘止戈’相反的‘动武’一类的行为，具体是什么其实我并不清楚。”
所以即使身为为仙之人，即使他应该在任何时候都怜惜万灵苍生，可他的心里还是小小的期望着他希望上一批进入这座隐灵塔的人已经死绝了，这是当下对于他们四人而言最好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引发“动武”的情况。
一记突然的“咔嚓”声在持续不断的“叩叩”声响中异常清晰，臣茗停了手，紧接四人身旁的侧墙开始轰轰隆隆地震动，天板上的石灰跟着落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在四个人身上，翎尚且无事，兰凌习惯性地伸了两只手给距离最近的人“遮雨”。
面前的石墙从中横断平开，分别没入天板和地底，石板上没有奇怪的暗虫和蓝金色的法阵，完全没入的一刻，也没有烈风从隐灵塔的深处刮来，众人的心底借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都万分警惕起来——
死寂，只有死寂。
面前这条漆黑的甬道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尽头，就像永远也抵达不了边界。
“我先。”
臣茗横出一只手拦在前面，先一步踏了进去。
就在这一瞬，这一刹，所有人的眼睛都明亮了——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骤然升起了蓝绿色的光焰，隐灵塔内的灯龛被点亮了，逐一通向道路的最里处，简直像在恭迎他们的到来。
和光焰相同高的还有数不清的巨大石像，他们所有人都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这些石像的脑袋。所有石像都清一色地半跪着，面朝里，足有两丈高，尽是些穿着铠胄的人，应该是武将，手里捧着长｜枪或大刀。
臣茗比了一个“等等”的手势，第一个走进石像群，等待片刻他没有发现其他的的异样动静，转身对着剩下的三人点了点下颌，表示里面安全。
白景梦点点脑袋，走了进去，兰凌和颜蕴紧随其后他被震撼了，颜蕴依旧在最后压底，却浑然忘记了打掩护的事，他一边走一边观望，努力地仰着脑袋观望石像。
焰光中那些石像泛着古老的青黑色，是极其精致的雕工，每一尊石像都如同活着，甲胄的铠片间有兵戟砍过的裂痕，脸上有刀疤，嘴唇的地方有清晰可见的唇纹仿佛下一息就会有呼吸扑到颜蕴的脑袋顶。
“这条路尽头的地方就是隐灵塔的藏书处了吗？”白景梦问，“你确定我们没走错？”
他跟着臣茗走了许久，实在忍不住想问。脚下这条路仿佛是在跟着他们的行径而往里无限延伸般，整条甬道所过之处无一没有石像，墙壁上的光焰总是一盏一盏地在跟着脚步慢慢向里点亮。
“这是一条‘朝圣路’。”臣茗说，“尽头的地方是祭坛，我们要去的藏书处在隐灵塔往上的地方，得先通过祭坛找到里室，进入里室才能抵达往上的楼梯口。旁边两侧的灯龛下有水道，我们沿着水道一直走就一定能找到祭坛。”
白景梦侧首看向墙壁上的灯龛，每个灯龛都与石像头顶齐平，灯龛上方一尺左右有一条拉通的凹槽，凹槽内是供应焰火燃烧的灯油，灯油进入灯龛，提供焰火，多出来的灯油滴落到下方的水道，成千上百年，这些灯油从未断过。
颜蕴跟着白景梦一起看向那些灯龛，他默默点头，理解着臣茗的话，顿了顿又问，“什么是‘朝圣路’？”
“上古时代的人认为血液是水流的一种，而水是万物本源，朝圣的时候会以祭坛为中心提供血液，血水跟着铺出的水道通流，环绕隐灵塔一圈围成正圆做祈神祭祀的言咒。他们把通向祭坛的路都叫做‘朝圣路’，因为法阵的言咒会给这条路上的所有人给予祝福。”
颜蕴点了点头，白景梦支着脖子，瞄了眼不见头的水道他长叹了一声，默默跟着臣茗继续往前走，兰凌依旧保持眼观八方的警惕。漫长的行径，灯龛和水道引导着他们走到“朝圣路”的终点，终于达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
头顶的天板仿佛天穹，高得离谱，沿路而来的墙壁从两侧绕扩成了半圆的形状封在尽头，底下的水道在这里连通成为了一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蘑菇的根茎走到了“脑袋”？
四周墙壁上的灯龛远比甬道内多得多，在白景梦一行人到达的那一刻，所有的蓝绿色光焰都亮了起来，简直像要把整座隐灵塔内的光都集中在此处，将所有人正对着这面封头墙照得通亮——
一张巨大的人脸浮凸在这面封头墙上，所有人都不得不抬起头来仰视他，仿佛朝圣的人。
“我们是要在这张人脸上放血吗？”颜蕴皱着眉头说，他想到了臣茗方才提过的内容，环顾了一圈才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地方四面徒壁，除了面前这张人脸什么都没有，很难让人不猜测这就是臣茗口中的那个“祭坛”颜蕴之所以说得这么不肯定，是因为这个祭坛的长相和他认知中都不一样，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贴在墙面的祭坛，也是头一次看见人脸模样的祭坛。
“不一定。”臣茗说，“那些都是其他古卷上的记载，不一定满足这座隐灵塔的规矩。”
他说着，径直走到了人脸下方，拿出佩剑在掌心划开一条口子，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他把手掌上的液体用力覆抹在墙上他顿了顿，回首犹豫了片刻，对兰凌道，“可以用你的血液来试试吗？你是半妖，有妖族的血脉，血液与我们常人不同，开启这扇门的关键可能在你身上。”
兰凌点点头，走近墙壁，学着臣茗刚才的动作把血液覆抹在墙壁上，有字符微微浮凸了出来，墙壁上整块染红的地方全是一模一样的字符可惜白景梦、颜蕴、兰凌并看不懂这种古文字。
“这讲的什么？”白景梦问。
“东井。”臣茗解释说，“二十八宿中的井宿八星形如水井，意为‘水源’这面墙应该就是祭坛了，万物之起的地方，是‘朝圣路’的终点。”
说着，臣茗纵身起跃，斜驰上墙面，他疾跑到人面下巴的位置，奋力一跳，把手上的红色液体竭力覆抹在了人面的嘴唇上。立马有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只有兰凌听见了，他的两只猫耳朵倏然直立，神色变得凝重。
“无事。”臣茗淡淡地说，他回到地面，拍了拍手，莫无表情地把血液甩落，“是水路开启的声音。既然血液属于水流的一种，那人面机关接触了血液自然会启动隐灵塔中的水路，水路开启整座隐灵塔的法阵，里室的门也就是面前这堵墙，它应该会被打开。”
兰凌愣了愣，看着臣茗，猫耳朵轻轻颤了两下，又蔫倒下去，他没说话。臣茗不经意触及了对方的眼神，有什么东西在心脏的位置微微扯动，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白景梦背上的翎，那只挂在右耳上的银链折出了蓝绿色焰火的光
“井宿位于北河星与参宿星之间，二者齐居。”臣茗忽然又说，“砌筑墙壁的砖石和整个隐灵塔是一体的，根据石墙上的文字而言，这人面机关的开启必须得用两个人的血液。”
“可我没有摸到那个人面的嘴巴啊。”兰凌眨了眨眼睛说。
“我跳上去的之前顺便也抹了一把你覆在墙上的血液。”
颜蕴站在白景梦右手边，并未理解发生了什么，白景梦也同样如此，他俩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兰凌，又看了看臣茗，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回了面前这堵石墙，都想着里室的门能快一点打开顺带，白景梦还掂了掂背上的翎，他觉得这个人几乎快从他的后背滑下去了。
兰凌的眼睛莫名变得明亮，他看着臣茗，猫耳朵跟着竖立原来，自己还是有用的。
再过了小小片刻，有哗哗的流水响起，四人面前的墙壁慢慢从人面的中心处竖向对半断开，向内开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呈现在了眼前，是比所在之处更为明亮更为宽阔的房间，整个房间内布满了蓝绿色的光，从天板到侧墙到地板，无一不是，是一个水池？
里室的房间内出现了一个水池，波光粼粼，蓝绿色的焰光被池水折得满壁闪烁，房间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无一不映着明亮闪烁的光斑，就好像是有人把夜空中的万千星辰全部搬到了这个房间里。
臣茗愣住了，嘴唇翕动，却没吐出一个字，他没想到主室的里面会有一个水池，这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的情况，他在书本里也没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