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从头来过
夜色渐浓,大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花,形成天地之间醒目的白,四周静悄悄的,充斥着夜晚特有的寂静。
等席靳开完会议已经凌晨两点,他忽然有点口渴正想去外面倒一杯水,刚出门就踢到了一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席靳英挺的眉顿时皱起,又转瞬间想到什么,啪一下按开了走廊的门灯。
男人抬眼看去,女人穿着宴会的衣服,一半铺一半盖倚在他房门旁边,睁着一双淡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宛若没有情绪的木偶。
席靳顿时胸腔里蕴满生疼的怒气,他出声责问:“席颂,你这是干什么?”
冬天夜晚本就寒凉,更别提今晚还下了雪,睡在他房门口干什么?诚心让他难受是吗?
男人胸膛剧烈的起伏,只觉得一股气涌到天灵盖,胡乱冲撞的他脑子突突的发疼,他也不计较了,男人随地而坐,和她对视,尽量心平气和的道:“席颂,别闹了成么?”
他按了按眉心,只觉得无力:“你之前不这样的。”
席颂终于说话了,她掀起眼皮,目光落在他脸上,“人是会变的。”
“更何况,”女人勾了勾唇,目光里满是邪肆,带着病态的偏执,像是故意“你怎么知道之前那是真正的我呢?”
一天坐飞机到德国又马不停蹄去了金字宫又要应对那些老家伙接连到现在他都没吃饭,累的不行,可席颂不同于旁人,他不能对她发火,男人目光清澈,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她,语气认真且坦诚,“不管哪个你,你开心就很好,我不在意。”
不管席颂是怎么样,乖巧恬静,娇纵任性,无理取闹都好,席靳都不在意,他养她是为了让她活的开心的,不是为了其他什么。
他道,“就算你之前对我隐瞒,我也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但是席颂,这都不是问题。”
“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至少对我坦诚,如果我连真正的你都不知道,这会让我很挫败,会觉得很难过。”
席颂目光怔怔的看向他,终于染上一点温度,她之前不是有意的,她装乖装懂事是为了不让他丢下她,不让他觉得麻烦。可原来就算欺骗之后也不一定迎来的就是歇斯底里的诘问,还可以是平静的,就好像细小的暖流一寸寸抚平经年干裂的伤口带来最温情的治愈。
因为,因为她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只是以为那是最简单最直接可以取得席靳欢心得到他的爱的方法。
可她却忘了,伪装本身对真正在乎她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是她错了,她不应该将席靳同那些人一概而论,是她自顾自走入了误区,束缚住了自己。
席颂软了音调,同他解释:“我在别人面前确实是装的,我根本不喜欢和人相处,但你对我来说,一开始就是不同的,虽然我有时候会克制记得在你面前装乖巧,但是我是真的想去听你的话,因为,”
顿了顿,席颂的目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眸,同他对视,语调虔诚:“我想让你一直开心。”
伪装那么多年,一切行为早就融入了她的骨子里,在她的思想里,那是最简洁并且可以避免许多麻烦,最快赢得别人好感的方法,也是她保护自己的铠甲。
可被偏爱的前提一定是聪明漂亮懂事吗?并不是的。
如果有人爱你,就算你再怎么样,他都会爱你,不会因为任何外力因素而有改变。即便你长的丑,脾气坏,不聪明甚至蠢笨,对他来说都一样的。
一旦他们出现矛盾,席靳从不会让席颂费尽心思去猜他的想法,让她难过,永远这么直白和坦诚,站在平等的位置推心置腹的和她好好说,爱护且尊重。
这就是席靳独有的魅力,可哥哥,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会放开你了呀。
席靳尽量语调温和,“席颂,你看,我怎么样也是你哥哥,对不对?如果你是觉得可能怕这份关系改变我们会分开,那我答应你,我永远不离开你,我们还像过去一样相处好不好。”他觉得是席颂怕失去他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顿了顿,似想到什么,他加了个前提“只要你还愿意。”
席颂艳丽的红唇勾起明媚的笑容,她弯了弯眉,正当席靳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女孩一句话把他打落云端,
她用最乖的表情说出最不容否决的话,她说:“不好。”
席靳不解,他试图继续劝说:“席颂,你已经二十三岁了,你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我不能单方面否定你不懂感情,可虽然我们不是亲生兄妹,但你是我养大的。”
席颂道:“所以呢?”
她清凌凌的眸光注视着他,“既然你说我们之间不会改变,那换一种名分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不是你接触的人太少?这世界上总有比我更优秀的。”
席颂垂了垂眸,冷冷道:“不好意思,我眼瞎。”看不见。
“我也不是那么好啊,你怎么就跌倒出不来了呢。”席靳力图贬低自己让她看清。
她语调平淡:“哦,我腿短,左右脑不协调。”维持不了平衡,迈不稳,站起来也是白费。
一连被噎,席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扪心自问,他根本就不打算结婚,所以如果席颂也不愿意结婚,他完全可以陪她一生,可如果席颂结婚,虽然他很不情愿,但也会和她保持距离,但对她好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不明白席颂为何如此执拗。
“可你怎么就确定,你对我”像是难以启齿,他很犹豫,换了一个词:“就是男女之情呢?”
席颂站起身,赤脚踩在被子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俯身靠近,红唇离他很近,近到呼吸清浅可闻,她目光缓缓下移,落到还残有细小伤痕的唇瓣,露骨而僭越:“因为我想吻你啊,哥哥。”
从重逢到现在,她终于叫了他一声哥哥,可是却是以这种暧昧的语调,低低的,像是情人之间的狎昵。
席靳落荒而逃,连水都顾不上喝了。
被关在门外的席颂,慢条斯理的整理床被,重新躺了进去,淡然的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于是这一晚,席颂久违的一夜好眠,席靳翻来覆去到天亮也没闭眼。
早上六点,席颂准时睁开眼睛,女人瞳仁很淡,很容易显得凉薄,可她偏偏是个极其执拗的性格。
席颂抱着被子赤脚走在地板上回了客房,女人踝骨纤细的一掌可控,脚趾圆润透着淡淡的粉泽。
既然想要改变,那么就要做到极致,席颂向来是个中翘楚,她看着镜子中那个妖娆却冷感的女人,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席靳啊席靳,就看这一场赌局,我们究竟,谁能成为最后得意的那个人吧。
女人微微下垂的眼角被刻意往上勾起,让她淡漠的一张脸变得凌厉而具有攻击性,席颂冷白的手指划过一排排精美华丽的衣服,最终选了件法式高腰短款毛衣配低腰牛仔裤,本想穿上那件咖色的风衣,最后却选择了短款的白色羽绒服。
女人穿了双红色系带水晶高跟鞋,迈着步子停在席靳门前,随意敲了敲门。
席靳同样习惯了早起,此刻正在屋子里晨练,男人上身光裸,条理分明的肌肉随着他上下起伏的动作而紧绷,手臂肌肉鼓起了厚厚一包,蜜色的汗水顺着光洁性感的胸膛缓缓滴落,隐在价值昂贵的手工毛毯里消失不见。
听到有敲门声,男人的眉头下意识皱起,却又想到那些仆人不得允许是不能擅自进入三楼的,想到席颂,男人随手套了件放在床边的白衬衫大步走了出去。
席靳打开门,尽量克制着用平稳的语气道:“什么事?”
“什么事啊?”席颂懒洋洋的背靠在墙上,用一种极淡的嗓音拖着尾音,“想见你啊。”
女人弯了弯眸,说着最暧昧的情话,脸上却是清冷淡漠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虽然称不上什么犯错,但席颂怎么也应该算弱势的那一方吧,但现在好像完全颠倒了过来,从昨天开始,步步退让的却是他自己。
男人眸色深谙,蕴着泼墨一般沉敛的漆黑,白衬衫因为汗水紧紧贴着男人的腰腹,让他生出一种些微的不适。
席颂眼睫微垂盯着脚尖那颗散发着红色光彩的水晶,像是思绪放空:“以前你对那么追求你的人是什么态度?”
席靳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这个,但还是回答,斩钉截铁:“我不会让她们靠近。”
那我呢?会不让我靠近吗?
不会的,席颂无比肯定,他舍不得。
但是,“那我就应该和她们同样的待遇,不是吗?”
女人站直身体,缓缓抬头和他对视:“席靳,既然你不想要我,那么不如让我退到和她们一样的位置,离你远远的,如何?”
男人狠狠皱了皱眉,心里不愿意她把自己和那些人扯在一起,内心烦躁不已:“席颂,你是要逼我?”
席颂缓缓摇了摇头:“我是在追求你。”
他们认识的太久,相处的太久,有些东西已经固化到身体深处,与其这样苦苦挣扎,不如重新开始。
席靳,让我们重新开始,以不同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