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加成
直到回到家,席颂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一下,她吐出一口气,换上拖鞋踩着回了卧室,女孩的床上摆满了男人的衣物,如同动物筑巢围成了一个人形。
席颂躺进去,手里抱着席靳之前想给她买的那只小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她竭尽全力的费劲身体里面的每一寸去寻找他依然还在这里的气息,连同脉络里每一根血管都因情绪剧烈不住翻涌,可寒冷却密不透风,透彻骨髓,最终,她脑海里感觉到的只有凉意。
自从席靳离开,她所有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了很多,感受不到疼,一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饥饿,可冰箱外面贴着很多便利贴。
上面写着“席颂,要乖乖吃饭,多吃蔬菜。”
“每天早起要喝一杯温水。”
“水果去楼下超市,我在那里留过钱。想吃随时去拿。”
“牛奶和橘子相克,不能同时吃。”
……
可这每一处痕迹,都在他离开后成为伤害她的利刃,痛不欲生。
可这样的日子还有很长,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崩溃,她对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留恋,离开也是干净利落的很。
一日复一日,每天晨起她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接受席靳离开的事实,像是脑筋生锈了一样,迟钝的恍然。
去面无表情的说上同一句:“啊,这样的啊,他已经走了。”
可屋子里除了她分明没有任何人。
席靳,你太坏了。说好的,永远……不会丢下我呢。
女生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小熊,反应过来后又神经质的将它展平,每一寸都一下下认真用指尖抚过,不留丁点残痕,弄完之后,就红着眼圈呆呆的坐在床上,却始终倔强的不肯流出来。
太痛了,像是万箭穿心全都凿向一处,比箭头钝钝的在心脏处转着圈的哑磨还要痛,女孩淡色的瞳孔映着光源,冰冷而荒败。
你明知道,我最怕失去你了啊。
席颂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直到偶然一次打开电脑,不小心找到她录的上传到云端里的那个音频才能得到一丝喘息。
男生嗓音低沉慵懒,带着肆意:“乖乖的,喝完睡觉。”
她很听话的,她真的很听话的,他让她睡,她就睡,即便根本睡不着,即便头很痛。
她每天都听着这短短的一句录音,仿佛自虐般的绝不停止,可她能怎么办呢?
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一点残念了。
席颂回学校那天是周三,少女肉眼可见的又瘦了一大圈,身上的气息更冷了,透着冰冻三尺的寒。
席颂没扎头发,乌黑的发丝随性披散在后颈,身上穿了件薄款黑色羽绒服,踩着一双驼色的高帮靴,手里只拿了两根笔,一根碳素一根2b铅笔,到了特定的办公室,就坐下开始准备答题。
席颂的答题速度很快,仿佛连思考都不用,第一科是数学,她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本来给了她一天时间,每考一场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席颂直接朝着刘主任道:“主任,把试卷都给我吧,您监考,我不休息了。”
刘主任应了,于是
第二科理综,35分钟。
第三科语文时间稍微长一点47分钟。
第四科因为有听力,但也只用了34分钟。
总共不到2个半小时,就做完了高考应考的全科……
交完卷之后正好赶上第三节课课件,尹原她们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赶忙凑上去问:“考完第二科了?”
席颂双手插进兜里,摇了摇头。
尹原蹙了蹙眉,不解,“不应该啊,怎么会刚考完第一科啊?”按席颂的实力提前交卷太正常了。
席颂声音淡淡:“都做完了。”
尹原,应惜芮,郑筱筱……
魔鬼。
两科提前一个小时已经够可以的了,她呢?全科不到三小时?是人吗?
身为朋友,他们自然会无条件尊重席颂的选择,何况席颂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她向来让人很放心。
尹原笑了笑,隐含深意:“那就提前预祝你得偿所愿。”
“还有我,颂颂,我祝你心想事成,马到成功,万事如意……”应惜芮举起手,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
“那我就提前帮你预订今年的高考状元,我相信,非你莫属。”郑筱筱弯了弯唇,满分状元啊,多么难得。
“谢谢大家了。”席颂点了点头,微勾了下唇。
江行沉默的站在一边,没有言语,在席颂看过来之前转身走了。
席颂没在多说,和她们分别后,去了主任办公室,结果是下午时出来的,毫无疑问,席颂从不会让人失望,一如既往的满分。
刘主任满意的笑了笑,当着她的面,把跳级申请书传真到了县教育局,显然,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
于是,从今天开始,席颂就是一名正式的高三生了,不过她没在选择住宿,而是开始每天走读,她所在的班级是高三七班,是末排班,班级是随机选的,后面也可以改,不过席颂无所谓,班主任的名字叫陈茹,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
这里不像高一二班那么友好,很多人都对她抱着一种敌对的态度,高三的竞争意识远强于高一,更何况高考从来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突然来一个和他们抢的,还是个铁定会压他们一头的,当然会不开心。
但,谁在意?
席颂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放空,有人故意为难她,向老师举报她上课走神,嘲讽她看不清自己份量,别以为高一是年级第一,到了高三一定还会是,高三人才辈出,到了后来,更是会有黑马,指不定鹿死谁手呢,别太得意忘形。
可席颂即便不听,依然对答如流。
她有这个资本。
那人气得不行。其实她应该庆幸,席颂没心思搭理她,否则,就远不是漠视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高中的饭卡是通用的,席颂也没在特意节俭,只不过依然不怎么吃的下饭,但吃总比不吃好,她开始按照他的话生活,早起喝一杯温水,每天一个鸡蛋,吃饭时要一荤一素,每天喝汤。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一壶水做开需要5分钟,而一杯滚烫的开水变温到她起床后刚好入口则需要9分钟,期间他还要给她准备好早餐,这就意味着他每天至少比她早起半个小时。而这,从她上学的每一天开始。
她自以为足够珍惜、知晓席靳对他的好,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也许她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可离去会带走所有未尽之意。所有没说的,都不必再说了。
席颂跳级之后的一个星期,她旁边就又来了一个新同学,准确的说,是新同桌,旧面孔,是江行。
他对他爸妈说,原先他想稳扎稳打,如今觉得尽早投入大学学习物理知识也不错,所以,他同样选择了跳级,而刚好,成为了席颂的同桌。
在江行来的第三天,他们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一个星期后将会进行一次省考。席颂知道的时候并没有多在意,结果,上完课班主任就把她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你就是席颂?”校长坐在红檀木办公桌后面,面色是经年的严肃,问道。
席颂点点头,并没有第一次站到校长办公室该有的紧张,而校长却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露出一抹微笑,很少见这般沉稳有气度的女孩。
“来,坐。”他说着站起身,率先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席颂面色很冷,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坐下,始终一言未发。
“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下这次省考,这次不是简单的省考,而是全国高中的一次私下排名。完全采用同高考一样的模式,而且极有可能有大学特招。”
“之所以选在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是因为你。”校长赞赏的目光毫不吝啬的落在她身上,中考满分状元,高一虽然就上了一半,但次次满分,准确的说,从席颂上学开始都是次次满分,从无例外。
席颂有点疑惑,校长看到她终于露出一点情绪,笑着反问:“你以为你递交的跳级申请的成绩难道不会引起注意吗?”
“为此,我们决定在这一个星期内将教育资源全部优先倾向于你。”
校长语气认真又带着沉重,“黎县就是个小县城,至于黎县一中在那些名牌高中之间更是排不上号,它,沉寂太多年了。”
沉默半晌,他抬起头,肯定的说,“席颂,你值得这个特例,名副其实。”
少女安坐在那里,落日黄昏映在侧脸,眉目精致,青春肆意,是一眼掠群山的沉稳轻狂,如同高崖霜雪,凌凌微寒。
她是席颂,是席靳亲手带大的人,自信融入根骨,她有属于她的光,不会落于任何一个人,但光是有来源的,她可以在她的世界里熠熠生辉,但就像做了好事渴望夸赞的小朋友,她同样对席靳依赖。
少女站在教学楼前,抬起头,望了望天空,神色难辨,阳光折射在琉璃色的瞳孔,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