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审讯
时间到回之前，原也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陈桐，她上前，抓着他的衣服，声音带着冷意，清凌凌的眸子愤恨的盯着他：“席颂呢？她去哪了？你把她弄哪去了！”
陈桐一把甩开她的手，下意识朝后瞥了眼，语气暴躁：“哪里来的疯女人，快滚。”
原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恰好看到几个高壮的男人往车上抬着什么，她没功夫理他，挥开他的手臂就往那个方向跑。
陈桐想追，却怕暴露，目光阴森森的落在原也背后，带着怨毒，而后转身回了学校。
原也追上去的时候，汽车正要开动，她大声喊叫：“来人啊，救命啊，快停下！”
上面下来一个人，目光寒的像是杀人机器，原也有点被吓到，却鼓足了勇气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并不理她，一把把她推到地上，动作迅速的上了车，原也顾不得疼痛，死死地拽着车门把手，手指被夹出血都恍然未觉，就这么被带着往前拖行。
一旁的许涣染着一头黄发，校服外套挂在肩膀，毛衣随随便便穿在身上，露出半个肩膀，嘴巴里叼着根烟，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旁边有小弟注意到了尹原，拍了拍许涣的胳膊，一脸鄙视：“老大，你看那个煞笔，被车拖着走还不知道松手，脑子锈住了吧？”
许涣漫不经心的撇过，而后迅速回头往那里看，是尹原。
尹原！
许涣看着底下的一行血迹，目眦欲裂，滔天的愤怒席卷了他，他一把拽下靠在摩托车上的男生，轰隆隆就追了上去。
“哎，老大，你干什么去？”
这时车门被暴力打开又推上，尹原的手被重重夹了一下，终于，垂了下去，倒在了马路中间。
眼看后面有车要压过她，许涣把车速提到最大，要飞起来一样，不要命似的狠狠装上了后面的那辆黑色小轿车。
“砰”的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了起来，世界寂静。
席颂刚想下楼，警笛声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下一刻，几个警察出现在席颂面前，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明显不属于席颂的血迹。
立刻就有人过去拍照，其中一个警察走到席颂面前，“不好意思，我们怀疑您跟一起死亡凶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席颂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反抗，鉴于她态度良好，警方也并没有给她带手铐。
毕竟只是怀疑阶段。
审讯室内，女警坐在一侧，声音冷漠“姓名。”
席颂语气更是淡：“席颂。”
“年龄。”
“十六。”
“家庭住址。”
“南山路127号。”
“和被害人谭婷是否有过恩怨？”
“有。”
“什么恩怨？”女警到是意外她如此诚实冷静，几乎有问必答，省了她不少功夫，连带着脸色也有所缓和。
“她和舒静雅合谋把我关厕所。”
“原因呢？”
“她和舒静雅是朋友，因为舒静雅喜欢江行。”
女警挑了挑眉，舒静雅喜欢江行，而江行喜欢她，所以要针对？“你喜欢江行吗？”
“不。”女生斩钉截铁。
“为什么呢？据我所知，他的长相，家世，成绩无一不是顶尖。”
女生此时终于抬起了头，注视着女警的眼睛，声音浅淡又高傲：“既然你做过调查，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比他更优秀。”
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她反问：“为什么我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差的人？”
她眼睛眨了眨，仿佛极度不愿意和江行扯上关系，严格来说，是……不屑。
女警：……743分，很……差吗？
学霸的世界她不懂。
女警正色，思路竟然不知不觉被席颂带着走了，她咳了咳，“为什么出现在郊区的废弃筒子楼？”
席颂蹙眉，努力的回忆发生的事，却发现根本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和陈桐在学校门口说了一会话，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女孩语气迟疑：“我……不记得了。”
女警皱眉，不记得？一天内发生的事怎么会不记得？
她敲了敲桌板，声音冷漠：“仔细想想。”
“我真的不记得了。”席颂确定，就好像有人挖空了她这个时间段的记忆，她一点思绪都没有。
“那么席颂，你要清楚，确定犯罪只需要知晓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工具，作案动机。”
“而你，和谭婷有龌龊，具备作案动机，没有不在场时间证明，在发现你的地方，发现大量血迹，以及在二楼侧面楼底发现被害人尸体。”
“依法，你会被列为犯罪的最大嫌疑人实施□□。”
席颂心里一紧，如果她回不去的话，席靳找不到她会着急的。
她终于露出一丝不同的情绪，声音有点紧张，解释：“我没有杀她。”
“从她退学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而且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平时更是住宿。”
女警看着她此刻焦急的模样，疑惑的问出声：“刚才还特别镇定，为什么现在特别着急？”
席颂唇瓣抿紧，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孤寂失落，像是委屈：“如果我不按时回家，哥哥会担心的。”
“哥哥？据我所知，你无父无母。”女警目光划过一丝情绪，有点同情。
席颂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后颈倚在靠背上，声音平和，蕴着不知名的情绪：“是啊，他养了我。”
女警整理好笔录，刚要出去，就被席颂叫住，“等一下，你们会通知他吗？”
女警回过头，声音有点歉意，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按照程序，会。”
席颂沉默，垂了垂眼睫，没在出声。
席靳会怎么想呢？闹别扭闹了这么久，再相见竟是在警察局，她还成了嫌疑人，席颂扯了扯唇角，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外面走廊里的光透过铁皮窗户撒进来一缕，席颂精致的小脸一半隐在黑暗，一半处在光里，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落着，很久，地面上砸下一滴晶莹。
无言的悲伤。
席颂本来以为最迟傍晚也会见到席靳，可是没有，她待在那个狭窄的房间，目光始终望着门口的方向，像是枯坐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家长来认领的小朋友。
可是黄昏一下盖过一下，天色越来越沉暗，来了的家长一波又一波，没一个，都不是她的。少女屈起腿，瘦弱的身子几乎全部蜷缩在椅子边缘，大部分没有安全感的人都会妄图以这种姿势去保护自己，可这并没有用，空洞就是空洞，就像13画的“没有”怎么也不可能删减成6画的“有”，这是根深蒂固印在脑海里做出理智判断的常识。
整整一夜，他都没来。这是事实。
第二天一早，审讯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发出沉重的一声响，半晌，女孩抬起头，因一夜未睡，眼睛格外通红，头发胡乱披散垂在脑后，发尾有点起结，唇瓣有点起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憔悴、不忍。
席颂眸光很淡，声音嘶哑，像是这一夜受了难以磨灭的打击，“来了。”
女警点头，“经医学认定，你所在的那个筒子楼残存血迹并不达到致死量，初步判断，那里并不是事发的第一现场，并且证据缺乏。”
“简而言之，”女警微微勾唇，但却因为面部肌肉太过僵硬而显得不伦不类，非但没让她看起来有那么点平易见人，而更令人发怵，头皮发麻。
“你可以走了。”
“嗯。”席颂冷淡的点头，缓慢的站起身，一夜维持一个姿势腿有些麻了，她忍住膝盖从骨髓里传来的痒意，挺直了背脊，看不出一点异样的往前走。
刚踏出警局大门就被应惜芮和郑筱筱拥了个满怀，席颂手放在身体两侧，有点不适应她们突然的热情，她不习惯和除了席靳之外的人亲近，心里下意识排斥、别扭，因为她从没有朋友，曾经那些，与其说朋友，倒不如说是敌人，你死我活，弱肉强食，每天除了出去乞讨，回来就是为了一口饭，睡的床，数不清的阴谋陷害，让人生恶厌倦。
可现在也许拥有了，她也没有很感动。
席颂眸光很淡，或许是因为一夜的期待落空，周身的气质都揉杂着冷漠，应惜芮天生神经大条，也不在意，不管不顾的在席颂的肩头趴着哭泣：“颂颂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呀，我好担心好担心，”
“还有原原，原原她被车拖行了十多米，现在还在医院。”
郑筱筱抱了抱席颂就松开手，后退一步，顺带拉开了应惜芮，眸光带着关心，“没事就好。”
席颂淡淡点了点头，漂亮的眼尾微微下垂，双目看着除了她们三个就空无一人的公路，半晌，才又出声，“走吧，我们去医院。”
“嗯。”应惜芮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内，尹原的爸爸站在窗户边沉默着没有说话，尹原的妈妈眼角带着泪珠正坐着给尹原削苹果，病房内气氛凝滞。
郑筱筱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礼貌的问好，“叔叔阿姨，我们来看看原原。”
席颂把她们从楼下买的水果篮和纯奶放到旁边，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是？”尹原妈妈擦掉了眼睛上带着的泪花，赶忙起身问道。
“我们是原原舍友，来看看她。”
“那快先坐下，”尹原妈妈赶忙说道，“你们既然是同学，那还花钱买什么东西呀，一会都带回去自己吃。”
说着又不由自主的叹气，“你说这孩子，好端端追车干什么，结果受了这许多伤，问她也不说话。”
“好了，别说了，让她们自己说说话。”尹爸爸皱着眉，带着尹原妈妈走了出去。
刚走不远，尹原妈妈还是没忍住，可惜又哀叹，“不然我们去看看涣之吧，那孩子，”
“这次毕竟算他救了尹原的命，可是，牢狱之灾是无可避免的了。”
“走吧。”尹爸爸同样叹了口气，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那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啊，要不是他父亲作孽，也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