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过年
难得一家人一起过年，司柠的父亲司明远也放下工作从遥远的燕城赶了回来就算为了一家人能够吃上一顿年夜饭，这让司柠倍感意外。
云城对过年的仪式感看得极为重要，洒扫庭除，拜年送礼，祭祀吃酒一件都不能少。
他们白天走亲访友，到了晚上还是要回到自己家吃上一顿年夜饭。
除夕傍晚，司柠家一早就开始忙碌。小孩子们在电视机前守着，大人们都在厨房忙碌着年夜饭。
几个小时后，一盘盘美食被端上餐桌，钱秋水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眉头皱得老高，语气抱怨：“做这么多干啥，吃又吃不完，这不是浪费吗。”
钱秋水他们家前几年都是够吃就行，今年倒是搞了个特殊。
“过年嘛，热闹热闹。”对于钱秋水的抱怨张佳泓不以为意，“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了。”
平时工作忙得要死，也就过年能放松放松吃点好的，张佳泓在某些方面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该工作就工作，该享受就享受。
“哇，好多好吃的啊！”张子峰趴上餐桌看着一大桌子菜两眼放光，直流口水，他们家好久没有这么丰盛的晚饭了。
钱秋水一巴掌拍掉张子峰伸向餐桌的小手，怒目而斥：“干什么，还没开饭呢。”
看着母亲发怒的表情，张子峰嘴角往下一撇，委屈巴巴地跑开了。
新雨县的空气尤为清新，此刻，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司柠和司宇二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星星，聊着天。
“你说那颗是不是北极星。”司宇坐着小椅子上指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司柠侧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说的那颗星的确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还没等司柠回答，司宇就开始自言自语，似是在替司柠解答：“北极星是天空北部的一颗亮星，离北极很近，几乎正对着地轴，从地球北半球上看，它的位置几乎不变，所以可以用它来判断方向。”
看着司宇神情专注、滔滔不绝的样子，司柠觉得有些恍惚，她晃了晃神，不知道司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了。
“干嘛这么看我。”
被抓包司柠有些尴尬，她抬手摸了摸鼻子，说：“我是想问什么时候都能看见北极星吗？”
“当然了，只要你在北半球。”接着，司柠看见他的眼神染上一丝嫌弃，用一脸‘你是傻子吧’的表情说：“这是常识。”
“哦！”她是理科生又不是文科生，初中地理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虽然倍感惭愧，但她也没办法呀，她文科成绩一向不好，特别是地理，那些气候、地形、自然带，她是真的很抱歉。
“你很喜欢地理？”司柠又问。
闻言，司宇扯着嘴角笑了笑，面无表情看着她：“谁跟你说我很喜欢地理了？”
“直觉。”
去他的直觉，司宇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也说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星空奥妙无穷，浩瀚无垠，蕴含着很多秘密，神秘而又危险。”
司宇这样说，那应该就是喜欢了，司柠在心里暗暗点头，没想到那个看似不学无术的弟弟竟然还有如此‘高大上’的兴趣爱好，倒还挺让人意外的。
他们都没注意到，司宇说起星空，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喂，别老说我啊，那你呢？”
“我？”
不是在说司宇吗？怎么又提到自己了，司柠不解。
“对，你想干什么？”司宇看了一眼司柠，眼神隐晦不明：“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
在这暗色中，一阵冷风吹过，司柠紧了紧衣领防止冷风顺着领口深入。司宇看不清她的表情，想要看清，脑袋就凑得越来越近。
“我想。”
司柠垂下眼眸，还没等她回答，钱秋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吃年夜饭了。”
此时，司柠才发现司宇离自己如此的近，几乎一抬头二人就能碰上，“你干什么！”她一把猛地推开司宇。
神经病啊，离她这么近干什么!
吃过年夜饭后，司柠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提着几个黑色袋子走出院子打算去丢垃圾。
她的视力不好，医生说是在娘胎里就没发育完全，再加上后天用眼不注意所导致，可她又不爱戴眼镜，在别人眼中她是个视力很好的好学生。
可以说，这件事除了自己和那个医生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与此同时，院子外面瑞雪初消的雪地里站着两个人。
“喂，你都在这儿站了大半个晚上了，走不走啊。”曹安达搓了搓胳膊，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
他是来云城看朋友的，看完朋友就直接回京城，就顺道把叶朝带上了，谁知道这小子大过年的不回家休息跑人家院子门口傻站着。
“小姑娘出来了，赶紧走吧。”
“她看不到我。”他知道她视力不好，每次看远处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眯着眼，虽然动作很小但是他还是发现了。
见叶朝语气笃定，曹安达也不反驳，他抬头看了眼天只觉得越来越冷，身着棉服的他已经招架不住了。
倏尔，余光瞥向只穿了一件加绒卫衣的叶朝，他眼角一跳，心道：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可真抗冻啊！
“好吧，好吧，你自己在这儿耗着吧，我不陪你了，到时间自己回来就行，你记得路吧？”他还是早点回家烤火吧，天气太冷了，这南方也不比北方暖和到哪儿去嘛，一样的冻死他了！
“知道。”叶朝点头回答。
知道就行，曹安达点点头，背着双手像个老干部一样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叶朝，是你吗？”
司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本该在距此几千公里的人怎么会跑到云城来，现在就站着自己眼前。
被叫的叶朝也是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司柠会发现自己，他觉得自己所站的位置够隐蔽了，被小姑娘发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手电筒的照射下，他无所遁形，只听见司柠小心翼翼的声音：“叶朝，是你吗？”
“司柠你在干什么？”
院子里响起了司宇的声音，吓得司柠手电筒一晃，等她再度转过头却发现远处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转了几圈，还是没发现叶朝的身影，叶朝还在燕城怎么会突然跑到云城，还知道她的家在哪儿，真是离大谱。想到这里，司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会是自己眼疾又加重出现幻影了吧。
“你在干什么，丢个垃圾要那么长时间？”不知道司宇什么时候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司柠身后。
“你管我！”
要不是这个司宇关键时候捣乱，她肯定会上前查证一番，这个讨厌鬼。
司柠走后，司宇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跟着司柠回到了院子里。二人走后，叶朝才敢从暗处走出来，他双眼紧紧地盯着紧闭的小院子陷入了沉思。
此刻，由远及近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烟花之下，没人知道少年此刻的心思。他抬头望去，也没人知道少年与院子里的姑娘正欣赏着同一片星空、同一片烟花。
这是除夕夜，举家团圆的时候，叶朝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唯一能让他心安的也只有这个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人了。
院子里，司宇拿着烟花筒走到司柠身边，：“司柠，来放烟花啊。”
“不要，你自己玩儿吧！”她才不是小孩子呢。
司柠杵着脑袋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孩子玩着烟花，她还在想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身影，趁着司宇没注意司柠偷偷溜了出去。
院外的凄清与院内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对比，司柠没拿手电筒，灿烂的烟花染红了半边天，借着不时闪烁的烟火，她看见僻静的小道旁站着一个高挺清瘦的身影。
“叶朝，我没看错吧，你真的在这里。”
看到司柠出来的那一瞬间叶朝本来想躲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双脚仿佛被冻住与大地融为一体，他无法再动弹只能无措地看着女生从远处走近。
司柠靠近叶朝，歪着头，一双眼睛弯成月亮，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啊？”
“嗯，路过。”好像许久没有说话了，叶朝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你老家也在云城吗？”司柠有些好奇。
叶朝低头垂眸，也许是除夕夜的缘故司柠今天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为了保暖外面还套着同色羽绒服。小姑娘脸颊红红的，一双好看的眸子却异常光彩，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不是，来看个朋友，过几天就走了。”
“你。”司柠本来想问他为何不与自己的亲戚朋友一起过年，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燕城的那场火灾，她垂下头咬着唇有些懊恼。
司柠啊，你怎么说话不过脑子，不过幸好没有说出口，不然就完蛋了。
“你还有事吗？”司柠想办法补救，“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大人们忙了一天都睡了，小孩子都在院子里玩儿闹。看着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司柠有些于心不忍，既然叶朝没有人陪着过除夕，她可以陪他过啊。
叶朝愣了愣，摇头：“没有。”
“那跟我走？”她试探性问道。
“嗯！”
云城他不熟，连司柠家的地址也只是他在班级填报信息的表上看到的。不知道司柠会带他去哪儿，他眼神闪烁隐约有些期待。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司柠带着叶朝穿过田埂，爬上了一座很高的瞭望塔。
“站在这里，你有没有觉得星空离自己特别近？”
这瞭望塔是新雨县十几年前搭建的，全县不止这一座，但是保存完整，仍在使用的就只有这一座了，她可是连司宇都没告诉。
此时，瞭望塔上还亮着灯，见司柠盯着自己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叶朝觉得特别好笑，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哈哈，是吧！”司柠也跟着笑。
她一眨眼，叶朝嘴角的微笑又消失不见了，又恢复原先不苟言笑的模样，她觉得有些遗憾：“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闻言，叶朝转头垂眸看向司柠等待着下文，昏暗的灯光模糊了司柠的眉眼，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二人。
“从前有只小兔子。”
远处烟花时不时在空中绽放，点缀着夜空，司柠的声音轻入耳畔，叶朝头一次觉得除夕夜也可以是这样的绚烂。
此时，灯光交错的酒吧内，一群人看着躺着卡座内如同烂泥一般的少年面面相觑。
“老大，怎么办啊！”那人见自己老大没有回答，暗自出了个注意：“要不，上去揍一顿？”
江沅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滚蛋，老子是那种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人吗？”
这要是输了他面子往哪儿搁，要是赢了也胜之不武，平白被人笑话。
“那怎么办啊？”
这也不能打，也不能抬走，总不能就把人丢在这里吧，他们虽然混，但还是有品德修养的。
“怎么办？”
“打电话摇人呀！”说着，他毫不犹豫拿起手机给赵安茹打了个电话，他觉得此时也只有这个人能够放下一切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