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劫掠

    田野上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金黄的麦田化作一片荒芜，只剩一剁剁堆高的麦杆。

    农民看着堆得满满的粮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说丰年谷贱，但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他们所求不多，吃饱穿暖便好。

    可偏偏，这么点微小的愿望，老天爷也不肯成全。

    十月初六，夜黑无月。

    几百个倭人分批从早已看好的地点登陆，对手无寸铁的村民发动了袭击。他们速度奇快，屠杀抢掠纵火一气呵成，许多村民甚至连呼救都未及发出，便已身首异处。

    抢完一个村便火速赶往下一个。

    江南遭受了开国以来最大的灾难，无数村落遭劫，被火烧过的村庄焦尸遍布，人畜不留。

    这之中，扬州府是遭灾最轻的，因为顾砚尘以三十人为一队，派了他们在各个村落间巡逻。柿子挑软的捏，那帮匪寇踩过点，特意避开了有卫所巡逻的村落。

    但扬州府面积太大，光靠这三百人也未能护卫周全，是以还是有三个村落遭遇了洗劫。好在村子被烧的时候引起了巡逻队的重视，被火光吸引的三队人马赶到时，那群人刚刚进到第三个村子。

    虽然受了一场惊吓，到底比前面两个村子好了太多太多。

    有官兵出现，那群匪寇躲闪不及，只能正面迎上。

    最终，卫所以伤亡过半为代价，全歼了七十八个倭寇。

    各地知府和卫所焦头烂额。虽然遭灾最轻，但顾砚尘仍然忙得脚不沾地。他认为，这样的事故有一就有二，决不能掉以轻心。

    府城自不用说，县城有宵禁还有衙役，匪寇想破城根本不可能。可村落没有防备，且好些与海相邻，只要倭寇的船够小，他们就能通过浅弯直接靠岸。

    对上手拿倭刀的匪徒，村民基本只有被杀的份儿。

    顾砚尘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扬州城里一切如故，可因为这场灾祸，亦是议论纷纷。陆念芙没有出门，在外头打听消息的青芽回来后面色铁青，外头的消息太过血腥，她只挑了能讲的跟陆念芙讲。

    可这并不妨碍她猜出现状。

    毕竟在前世，倭寇的威名比现在更盛。

    几年后，倭寇甚至突然防线攻下了盐城和淮安，虽然很快被赶了出去，可这两座城伤亡惨重，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别想恢复。

    知府夫人送来帖子，邀陆念芙明日过府商量赈灾之事。

    陆念芙前世作为京城首富，但凡哪里有天灾人祸，她都免不得掏一大笔银子。只那银子到底有没有到灾民口袋，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是以，她一见这种帖子便觉倦怠，一般都是让严清出席，然后掏钱了事。

    可现在她作为千户夫人，却是非出席不可。

    没准还得当个带头的。

    她打开钱匣子盘点自己的私房钱，还未及取出银票，便见青芽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姑娘。”

    “怎么了？”

    “吴家村遭灾了。”

    陆念芙奇怪地看着她：“不是说有两个村落被抢吗？怎么只提一个。”

    “奴婢说的是吴家村，老夫人所在的村子。”

    陆念芙一愣，钱匣子从手中滑落，银票跟着洒了一地：“那祖母如何了？”

    “不光老夫人，除了吴家两个小姑娘，其他人全死了，就连看门的狗都没能幸免。”

    怎么会？明明前世她回来报仇的时候，那群人都还活蹦乱跳的啊。陆念芙晃了一下身子，很快明白过来，前世她被发卖，李氏斗不过他们，以致于陆府和染坊统统被霸占，吴家人住进陆家大宅，哪里还会回乡下，自然避过了这场屠杀。

    可这一世，因为她的缘故，李氏直接得了陆宅和染坊，自然不会蠢到还邀吴家人入住。

    她抚了抚额头。

    以钱为饵，吴家人明明已经自己把自己搞得七零八落。她本打算坐山看戏，只等他们自己走投无路，却不想，他们竟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全家死于劫杀，以倭寇对妇女的手段，那两姑娘的下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