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剧团
首都的家中，姜岐靠在沙发上，手上翻阅着一本极厚的教材。书籍的封面上用烫金花纹勾勒出一颗树状的图案——跟之前莫雷亚蒂拿出的那枚徽章有相同的图案。
姜岐现在明白了这个图案的意思。这东西叫做半朽的世界树，是北欧神话中的一个极其高端的存在。北欧神话当中，这棵树的枝干构成了世界，据说奥丁曾经把自己吊在上面，用一只眼睛的代价换来了百发百中的长枪昆古尼尔——这杆长枪正是由世界树的枝条所做成的。
而且很巧合的是，在混血种的世界观里，最大的boss是黑王尼德霍格，一旦黑王复苏，大家集体gg；而在北欧神话里，也有这么一条叫做尼德霍格的龙，它不断的啃食世界树的根基，有朝一日世界树枯萎、倒塌，那么诸神的黄昏就即将降临。
卡塞尔学院把这棵树作为自己的校徽，大概也有取灭亡龙族的含义在里面。不过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在于，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始终是有枝繁叶茂的外表；而卡塞尔学院校徽上的世界树，则是一半枯萎、一半繁荣的样子。
书的名称《龙族谱系学》，是卡塞尔学院的谱系学教材，大概内容是介绍了一些非常牛叉的留着龙血的混血种，一些人名相当眼熟，是历史上有名的好汉，当然也有一部分没那么眼熟，不过稍加思索也能生出“我焯这真的假的”的感叹。
这是一本只要是个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非常扯淡的书，但是姜岐却没有办法不相信这个书上写的内容，原因没有别的，他也是混血种中的一员，而且还是重要性不小的一员。
这本书是在离开老家的时候，莫雷亚蒂强行塞给他的。按他的说法是a级混血种极其少有，自己要竭尽全力去结个善缘——话说这厮的中文说的流利程度让姜岐都只能慨叹，如果不看脸的话，任谁都得觉得这家伙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他把书合上，伸了个懒腰。几天时间坐火车打来回，哪怕他现在是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也总是觉得有一些疲累。当然，更可能的应该是说他的精神和思维还停留在没有觉醒的状态，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会很累”所以才会觉得很累。
本来他还应该在老家那边住上两天的，然而昨天的时候忽然有一份传真件送到了爷爷面前，爷爷看了皱眉递给二伯，二伯看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随后他就被打包送到了机场坐当天晚上的航班飞了回来。自家老爹据说在他之前就已经飞回来了，不过一天过去了姜岐连双亲的面都没见到。
他们看起来是在忙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且看起来还跟龙族有关。姜岐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在自动带入混血种的思考方式了，大概就是“一切神秘事件都与龙族有关”以及“事情最坏不过是龙族复苏而已”这类思考方式。
门忽然被敲响了，敲门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站在外面，那大概就是一些年纪大一点、力量没那么足的人了。姜岐打开猫眼向外看去，一个老人正站在门外。
“林爷爷，您怎么来了？”姜岐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老头，身高与姜岐相仿，穿着一身唐装，笑眯眯的看着姜岐。
老爷子姓林，是胡同那边一家古董铺子的老板，据说已经来了很多年了——至少比姜岐一家来的要早得多。老爷子待人接物都有一手，时不时的给邻居送点不算值钱的小玩意，很受这一地界的大妈们欢迎。
姜岐很小的时候就跑到过林老爷子的古董铺子去玩，算到现在也得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怎么算起来也得有十几年的交情了。小的时候老爷子总会给他讲点历史故事——当然不是卡塞尔学院教材那种儿童邪典。
“小岐高考结束啦？”林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姜岐，眼角都笑的眯起来。
“林爷爷您进来说。”姜岐做了个动作想把林老爷子迎进屋里，无论如何，把客人堵在屋外面谈事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该有的待客之道。
林老爷子摆了摆手，右手伸进兜里去掏什么东西，姜岐连忙打算去制止，然后林老爷子掏出了一张红色的门票一样的东西，递到了姜岐的面前。
“这是我外甥送过来的一张门票，说是今天晚上大剧院那边会有一场演出，连我外甥都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这张票。”老爷子笑了笑，把门票又往姜岐手上塞了一下：“但是我晚上和老杨约着要去喝茶，这张票不去也浪费了。小岐你现在正好高考完了，时间应该很富裕吧？”
姜岐挠了挠头：“时间确实是富裕的了……”
“富裕就好富裕就好，你可不许不去啊。”老爷子不由分说的把门票塞到了姜岐的手里，然后颇有些慈祥的摸了摸姜岐的脑袋：“都长这么大了啊……”
“林爷爷，您这意思可就多样了啊。”姜岐无奈的摊了摊手。
“年轻人别老看那些有的没的，哪有那么多意思。”林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挥了挥手，然后叹了一口气：“不过呢，我大概要回乡下了吧，大概明年或者什么时候。”
姜岐一愣。
“我老了，大城市的生活可就不适合我喽。”老爷子呵呵笑了笑，随后有些神色之中带上了些缅怀：“当年我也是从农村过来的喔……”
“等等。”姜岐不得不出声打断了老爷子的缅怀：“老爷子，您要回乡下的话，您这家店怎么办？”
“最好是能盘出去。盘不出去的话就交给街道处理就好了。”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看了一眼手腕的上的手表，挠了挠头：“小岐，爷爷那边还有事，老李那边说是收了件好物件，我得给他去掌个眼。”
“哦哦哦。”姜岐摆了摆手：“那老爷子您有事就先忙吧。我这边晚上肯定去。”
“可别骗老头子我啊。”老人咧嘴笑了笑，转过身朝着楼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背对着姜岐挥了挥手：“小岐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等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姜岐才有功夫把那张门票拿到眼前仔细看一看。
门票通体是深红色的印刷，如果是放在一些暗色调的游戏里再合适不过，不过放在一个很正经的场合来看，就不由得不让人皱一下眉。
门票的字体倒是正经的烫金字，上面是剧目的名称——《新编古事记》。姜岐挑了挑眉，这个名称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国内剧团会想出来的名字，按道理来说，国内的起名风格大概走两个极端，一类是极简印象流，恨不得不说人话到没人看得懂；另一种则是把名字起的冗长，大有一种不让你明白绝对不罢休的劲头。
门票的背面依旧是一片红色，这个地方本该印出主演者的名字，然而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潇洒飘逸、用毛笔写出来的“鬼”字。
这难道是剧团的名字吗？鬼？姜岐摇了摇头，对这出剧具有质量的心理预期降低了不少。现在这个社会里，总有一些人意图用标新立异的营销方法来弥补自身质量的缺陷，看起来这个剧团也不外乎如此。不过能在大剧院演出的剧团至少基本能力应该还是在的吧，姜岐叹了口气，把门票对折了一下揣进兜里。
门再次被敲响了。姜岐一愣，走过去拉开屋门，有些疑惑道：“老爷子……”
“老爷子？什么老爷子？”屋外的人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是你老爹我啦，来快让我进去。”
“你们这是去哪了？我妈呢？”把姜望舒迎进来，姜岐朝外面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个人后撇了撇嘴，把门带上。
“她最近忙。最近咱们住的这边不太太平，有几只小老鼠跑来跑去。”姜望舒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撇了撇嘴。
“小老鼠？”姜岐一时间分不太清到底是关于正常人类世界的事还是关于混血种的事。
“就是……算了你不用管。”姜望舒叹了口气，其中包含出来的意思大概就是“跟你说了有啥用”和“好累啊不想解释”的感觉。
姜岐耸了耸肩，自家老爹就是这个德性，自己是早就习惯了。
“你刚才说老爷子？有人来过咱们家？”姜望舒又问。
“古董店的林老爷子，他给了我张门票。”姜岐把门票从兜里掏出来晃了晃。
姜望舒皱了皱眉，一把拿过那张门票，姜岐甚至是在看到姜望舒在打量那张门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门票被抢走了。
“喂，你这样真的大丈夫么？”姜望舒又把门票塞回到姜岐手里。
“不要夹杂日语！不要带动漫腔！”
“好吧，不过你这个时间真的来得及么？”姜望舒打了个哈欠。
姜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门票上的时间，脸色一变，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姜望舒没有任何拦着他的意思，直到姜岐的身影消失不见，姜望舒的眉头才又深深的皱起，他坐在餐桌旁，手指轻轻叩打桌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