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使命
“所以我总结一下。”姜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的世界有一群叫做‘龙’的爬行类生物，然后还有我们这种人龙混血小龙人，还有普通人类。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把那群爬行类生物送回坟墓，对吗？”
莫雷亚蒂鼓了鼓掌，表示回答完全正确。
“这真的像是疯子写出来的扯淡小说啊。”姜岐低声道。
“怎么能说是扯淡呢？再怎么说这也应该叫青春幻想热血小说啊。”莫雷亚蒂也低声道。
就在刚刚，通过莫雷亚蒂的讲述，姜岐才刚刚重建了本来已经崩碎成一地的世界观。
本来这项工作应该是由姜家本族人来完成，奈何这几个男人都苦于表达能力欠妥，正好出身于名门毕业于卡塞尔学院这等贵族学校的莫雷亚蒂，对于这项工作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选。
从他的讲述中，姜岐看到了一个与历史课本截然不同的世界。简单来说，在小龙人的世界观里，整个历史相当扯淡。人类根本不是在与自然搏斗的过程中学会了使用火，而是龙类教会了自己的仆从这项技能；三皇五帝都相当牛是因为他们有极高比例的龙类血统；像项羽这种重瞳之人，就是因为龙族血统太高而出现的龙化现象。
姜岐说你这就纯属硬往上靠，那你怎么不说圣女贞德是条母龙呢？莫雷亚蒂疯狂点头说对啊对啊那女人就是条人形暴龙。
姜岐彻底无奈了，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一切科学解释不通的事都与龙类有关——这倒是莫名契合“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句话。
哦对，他们这帮小龙人都有一种名为“言灵”的能力，学术一点说就是以自身血脉中的龙族成分配合精神领域来掌握部分龙类的能力，中二一点说就是像零之露易丝那样念诵咒语然后整出个大爆炸。
再补充，这些所谓的“咒语”据说都是失传的龙文——就是龙族用的文字，如同遗传信息一样刻录在dna之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提问，那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人类？我们跟着龙类一起把人类灭掉不好么。”姜岐举手。
“哇噻你这是有什么暴力倾向么……如果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卡尔副部长一定会爱死你的。”莫雷亚蒂啧啧赞叹，瞥了一眼其他人的表情后随后咳嗽一声，语气开始变得严肃：“刚才那种想法有都不要有。龙类不会看得起我们这种含有人族这种低贱血统的生物——在龙族哲学中，哪怕是同类，也不一定互相看得起。所以，你要杜绝一切‘与龙类合作’这种思想产生，不然的话龙类不会接受你，而你也会成为全人类以及所有混血种的敌人。”
龙类还有哲学么？姜岐若有所思。
“还有一个问题。”姜岐想了一下，皱了皱眉：“理论上来说，龙族血统所占比例越高，战斗力就越强悍，那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某些疯子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真的去试着把血统提升到纯血龙类呢？”
“好的，是时候进入第二个部分。”莫雷亚蒂拍了拍手，不过却被姜望齐挥手给打断了。
“来，小岐，你看这个。”姜望齐手里多出了一块饼干，看起来还是一块压缩饼干。他从上边掰下了一块捏在手里，用食指和大拇指狠狠的一碾，饼干变成了碎末，碎屑缓缓飘落。
他抬起食指让姜岐看到他手指上的碎屑，随后他再次碾压，用了比上次更大的力气，再次伸出手指，依然有碎屑残留。
姜岐愣了一下，随后他忽然有些明悟，沉声说：“施加的外力，是在体现龙族血统的压倒性优势？”
姜望齐点头，但他没有说话，再次搓动食指与拇指，又有碎屑飘落，然后张开手指，不出所料，碎屑依然有所残留。
“饼干是人类的基因……龙类基因无法彻底消灭人类的基因！”姜岐猛然说道。
“是的，人类的基因在龙类面前不堪一击。然而人类的基因在最后的时刻却有着最后的顽强。无论那些疯子用了什么手段，他们都无法消除自身血统中人类部分的存在。他们从来没有可能完成真正的进化！”姜望齐沉声说：“龙类的血统是充满暴虐因子的，因此那些疯子在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会被龙类的暴虐本性吞噬，但是人类血统又为他们保留着残存的人类形态，于是他们会成为只知道杀戮的、有强大力量的行尸走肉。”
姜岐背后有些发凉，他想到了自己刚才那种暴戾的心态。
见鬼的，难道自己是那种龙族血统比例所占很高的人吗？还是说自己是那很容易失控的人？
“所以，我们学校门口的那个门卫大爷，也是这种情况吗？”姜岐缓缓地问道。
“什么玩意？”莫雷亚蒂愣住了，而站在他旁边的姜缜则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姜密在莫雷亚蒂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大概是在介绍姜岐的遭遇。之后莫雷亚蒂点了点头，满脸肃杀的说：“没错，那家伙就是一个堕落的混血种。那个试剂就是一种引导人堕落的药，在提升你的血统给你带来短暂快感的同时，也摧毁了你。”
“所以，干掉这种人，也是我们的使命吗？”姜岐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所有混血种都有约定俗成的义务，第一是保守龙族的秘密；第二则是清除掉为了追求力量而堕落的混血种。”姜望齐呼出一口气，神色似乎稍微平复了一点。
“处理……方法是什么？直接……杀掉么。”在说出“杀掉”这两个字的时候，姜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中学生来说，这两个字无疑是太过沉重而且血腥的。
“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啦，欧洲那边的秘党——就是一个混血种的结社——他们在太平洋上买了一个小岛，把血统有问题的混血种放逐到那个小岛上，每个月有船送去补给。像你遭遇的那种是特殊现象，毕竟人都失去理智了，不直接干掉大家都有危险的。”莫雷亚蒂出来打了个圆场。
姜望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至于日本那边，好像有自己一套处理办法，具体我不太清楚。”莫雷亚蒂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混血种的世界没那么恐怖，放宽心。”
兄台你是不是对“没那么恐怖”有什么误解？你把一个动不动就死人、动不动就变异、动不动就亮起个金色瞳孔、放大招的世界叫“没那么恐怖”？
姜岐叹了口气，从他知道自己是个小龙人之后，他今天叹气的次数加起来可能比过去十八年都多。
真是的自从自己决定去取书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样。就如同那句话说的，世界的车轮开始缓缓转动了。
本来以为经历那种事就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还可以用什么“生化实验失败品”来掩盖过去，然而又一群留着同样血的亲族告诉了世界到底有多么疯狂。自家老爹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露面，一切都变得无比陌生、无比的棱角分明。
有的时候，哪怕是谎言呢？谎言至少也能让人安心啊，哪怕是虚假的、自欺欺人的安心。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有大爱的人，也就是说他从来不觉得为所谓“大义”牺牲自己是理所当然的。或许真的会有什么二货日本人真的是致力于成为什么狗屁的“正义的朋友”，但这绝对不会是他的追求。
他其实就是个小富即安的人而已，这一点上他跟自家老爹还真的算是一脉相承。姜望舒很多时候都是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自家老妈也不说什么，自己回到家有的时候会抱怨外加羡慕老爹的无所事事，然后就蹲在客厅启开一瓶汽水等着闻厨房里飘出来的油烟味。
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他会考上一个好大学，学一个很不错的专业，然后过两年会遇上个好女孩，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然后过两年见家长订婚期。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如果那群爬行类生物不存在的话。
现在好了，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么既然一切都不存在了，自欺欺人也没有用了吧。
“喂。”他忽然出声。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然而他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目光，没有人能看得清他是什么表情。
“如果龙族复活，一切会怎么样？”他低低的说道。
“人类所建立的一切文明都会被摧毁，城市会崩塌，人类会走向灭亡。龙族会从人类手中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老人沉声说道。
姜岐点了点头。
“或许少部分人会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就像面对哨兵的变种人。没人知道会不会是自己。”姜望齐也低声说道。
姜岐同样点了点头。
“你所熟悉的一切都会被摧毁。你的朋友、老师、喜欢的女孩都会消失不见。”姜密的声音里传出一股森然。
姜岐的手攥紧了，狠狠的点了点头。
“你想看的世界会变成最陌生的模样。”姜缜挠了挠头，想了很久，有些呆呆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脸看戏神态的莫雷亚蒂。
“啊，那个，你想看的漫画不会再更新了，动漫直接腰斩，声优们不会再有下一部作品了。”莫雷亚蒂憋的脸色通红，最终憋出一句在大家看来很泄气的话。
姜缜在后面虚空的踹了莫雷亚蒂一脚。莫雷亚蒂回头瞪眼，大概意思是说“兄弟我排名这么靠后能说的都被说了你还指望我说啥？”
然后大家看见姜岐抬起了头，满脸杀气，咬紧后槽牙。莫雷亚蒂愣了一下，姜密直接回头，大概是以为屋子里还有什么残存的龙类。
“所以，这是我们的使命对吗？”姜岐低声说道。
“是的”老人轻声说道。
“哪怕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功绩？”
“是的。”姜望齐点了点头。
“哪怕我们的一切都被摧毁？”
“是的。”姜缜姜密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头。
屋子里再次重归于寂静。
“真是扯淡的人生啊。不过看来我只有接受一条路吧。”沉默了很久，姜岐忽然笑了。
“所以我现在该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