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雁军
他冲着鲁仇和叫道：“我他奶奶的这就去中军见沈大人，你万万不可让人把他们带走，不然休怪老子翻脸”说完一指薛针他们这些杂役营的戌工。
许之墨拉着薛针的衣角，躲在他身后，不知道唐头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鲁仇和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唐破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沈炼却将征调后营的杂役命令撤回。
薛针见不到唐破，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虑，终于忍耐不住找到鲁仇和的营帐。
许之墨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像只小狗。
鲁仇和眼角竟然有些微红。
薛针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问道：“唐头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有什么不测？”
鲁仇和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么些人的性命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真不知唐瘸子怎么想的，竟然敢要挟沈大人，你们要是还能活下去，以后每年此日就祭拜他吧。”
薛针闻听，顿时心胆欲裂。原来唐破以命要挟，换回了杂役营的性命。
“唐头的尸体在哪？”薛针强忍着愤怒问道。唐破当初的担心终于出现，绝粮以后，人食人这样惨绝人寰的场面终于开始。
“你想做什么？沈将军麾下的四剑卫可不是我那几个亲兵，就连王玄策的供奉徐壶道长也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营地，莫要辜负了唐瘸子的苦心。”鲁仇和显然已经知道了马骥、王道杰死在薛针手里，他不愿薛针去找沈炼丢了性命。
“唐头不想我们被吃，我岂能让他进了别人的口腹。”薛针说完，再不回头，大步向沈炼的中军走去。
许之墨寸步不离，薛针怒道：“快滚回去，别跟着我。”
许之墨唯唯诺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却不肯离开薛针半步。
薛针再也顾不上他，此时胸口中燃烧熊熊烈火，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如何宣泄。
终于见到沈炼的中军大帐，原本应戒备森严的帐前，此时冷清的可怕，守卫不知道躲到哪里，中军帐前的旗杆上却挂着一个头颅，薛针定睛望去，顿时落下泪来，头颅正是唐破。他解下旗子，将唐破的头颅搂在怀中，心中发誓，绝不让人吃了唐破的尸体。
他径直走进沈炼的帐篷，帐篷里只有沈炼和那苏剑一两人。
沈炼见他突然捧着唐破的头颅进来，紧皱的眉头露出一丝诧异，“你来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了唐头，为什么？”薛针再也控制不住，陆隐泉的离世让他伤心，冯论被煮食让他气愤，虎头遇袭身亡心痛难已，此刻唐头被杀却让他怒火冲天，体内噼噼啪啪作响，窍穴不知道被怒火冲开了多少。
苏剑一心头顿时一惊，感到薛针的异状。鞘中宝剑出手，剑尖一个蓝色的剑丸滴溜溜绕着身体不住旋转。
沈炼察觉不到薛针的变化，他眼含热泪道：“好，好，唐破还有你这样的兄弟，好的很，你肯为他而来，我甚感欣慰。”
“唐头的尸体在哪？”薛针闻到沈炼嘴里甜腻的香味，他面色虽然憔悴，但白里透着一股粉红。这是吃了人肉后才有的特征。
他要是吃了唐头，自己不惜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们这些贱人的狗命，你们知道吗？他跟了我二十年，二十年，救过我的性命，救过苏剑一的性命”沈炼指着苏剑一愤怒的说道。
“我问你，唐头的尸体在哪？”薛针不顾一切大声喊叫。
苏剑一神色凝重，剑丸由蓝变红，越转越快。其余三剑卫也听到声音，进到帐中，长剑出手，顿时大帐内四粒剑丸倏忽飞变，织就一道剑网。
沈炼激动的神情突然变的冷静下来，他指着脚下一块新土道：“他就埋在我的帐篷下面，没有人能吃唐破，谁都不行。”
薛针对头顶的剑丸视若无睹，“我不信。”
苏剑一突然说道：“小兄弟，沈将军没有骗你，唐大哥尸体就埋在沈将军的帐下，当时，军中几要哗变，唐大哥为了不让将军为难，自刎当下，这才让其他的将领不敢妄动，沈大人也是迫不得已。”
薛针眼中全是泪水，他知道苏剑一所说是真实的，他没有必要骗自己。“我要将唐头的尸体带走。我不想他死无全尸。”
苏剑一冷笑一声道：“带走尸体？帐外几千个饿红了眼的疯子，你知道吗？剩余的鹤军都被杀了成了口粮，接下来就是杂役、工匠、老弱病残，谁也控制不住，沈将军稍有不慎，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兄弟相残、人人相食的地狱。”
许之墨趴在薛针脚下，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将军，北城门有变，敌人来袭。”
沈炼哈哈大笑，瘦骨嶙峋的脸上显出一丝刚毅的神色，此战绝无幸理，他怀了必死之心，今日宁肯战死也不要活活饿死在土围城里，他抽出腰间百胜刀喊道：“终于来了，大家召集人马，随我杀个痛快。”土围城被围了数月，叛军始终围而不攻，就是要将鹰骑活活饿死在城中，想不到今日却转了性子，驱使大军来攻。
“对方是什么旗子？”苏剑一冲着那士兵问道。
“好像好像是白雪漫天，有一只大雁趴在雪地之上。”兵士神情萎靡，他眼睛饿的花了，旗子上绣的图案都是一片灰白。
“雪雁军，神武八天将——莫青云的雪雁军，看来他们是等的不耐烦了，哈哈哈，我这把百胜刀终于可以饮血了。薛针你敢不敢和我们杀出去？”沈炼冲着薛针问道。
薛针点点头，这一仗没有胜利的可能，只有垂死前的反扑，咬上对方一口，狠狠的咬上一口，他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冲动，就要随着沈炼杀入敌阵，让胸口的郁闷随着鲜血溅射开来。
沈炼长刀一挥，将帅袍划下一角，“薛针你将唐破的头颅包好了，跟着我杀个痛快。”他大步迈出，振臂高喊，集合三军，冲向北门。
苏剑一面无表情，紧紧跟在他身后。薛针将唐破的头颅仔细包好，交到许之墨手中嘱咐道：“保护好唐头。”毅然跟在沈炼身后走了出去。
这一仗断无幸里理，战士沙场死，埋骨异乡地。死在敌人的刀剑下，远比被自己人吞在肚子里要好上许多。
北门外，白衣白袍的雪雁军密密麻麻，薛针恍惚中竟然感觉有些和鹤骑有些相似。
沈炼大步走在队伍前头，身后数千衣衫褴褛，脸上刻满了仇恨的士兵，他大声叫道：“莫青云可敢和我一战？”
鹰骑上下齐声叫道：“战战”声音响彻云端。
鹰击血海旗在风中烈烈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