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工泥
过了半响，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吹过树林沙沙的响声。
“小兄弟，你莫不是遇到了山鸡、野兔？被一点动静吓得疑神疑鬼。”当中一个人笑道。
薛针摇摇头，他相信自己的感觉，那双眼睛阴冷、凶残。
“薛小哥没打过猎，有点风吹草动，紧张也正常的很，大家莫要取笑他。”虎头笑道，刚要让大家放松，突然神情骤变，大声叫道：“马五小心。”
那叫马五的汉子反应极是灵敏，身子立刻扑倒在地，弃了手中的长枪，背后的藤牌已经拿在手里护住脸面。
一头巨大的黑豹扑在盾牌上连撕带咬。
虎头手中钢叉直奔黑豹头顶插去，黑豹竟然不避不闪，尾巴一挥，卷住了钢叉，接着一甩，虎头拿捏不住，钢叉脱手飞了出去，想不到这黑豹凶悍，豹尾灵活到如此地步，好像江湖中的武林高手，当中的一个军士惊呼道：“是凶豹，大家并肩在一起上。”
黑豹的爪子已将藤牌撕裂，血淋淋的大口朝着马五的头颅咬去。
薛针糅身扑到近前，捡起马五掉落在地上的长枪，身子半蹲双手持枪，猛的直插入豹子口中，他用力极大，枪尖贯穿黑豹身体，从谷道中露出。
黑豹极是狡猾，一直在暗中窥探，伺机而动，它已晋升为凶兽，体型暴涨，豹尾变得更加灵活有力，能像鞭子一般舞动，爪子锋利无比，就连军队中老藤编制的藤牌也轻易撕烂，藤牌原本甚是坚固，若非站到近前，就是强弩也无法射穿。好在薛针发现的早，及时提醒大家，又舍身一步，抢先上前杀了黑豹，这才救下了马五。
马五死里逃生，豹口的腥臭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大家看过他的伤势，幸好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抹上些刀伤药止血，这才惊魂方定，大家以前都是经验丰富的猎户，这么大的豹子却是从来没有遇见过。
虎头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黑豹的尸体，豹皮黝黑发亮，毛发坚硬如针，寻常刀剑砍在上面难以造成致命的伤害，好在薛针从它口内将长枪捅入，一枪毙命，不然大家难免会有伤亡，又掰开黑豹的上颚，露出两颗硕大的獠牙，獠牙透出象牙般的色泽，虎头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将两颗獠牙挖了出来，笑道：“回去后给小虎头做项坠，这可是辟邪的好东西。”又冲着一旁的薛针抱拳道：“多谢薛兄弟帮忙，不然马五恐怕活不下来。”
马五等人也是连连道谢。
薛针一直在观察黑豹的魂魄，它已晋升凶兽，魂魄经久不散，犹自在尸身旁盘旋，当着众人面，薛针不方便施展摄魂、凝魂的法决，只好暗道可惜，正心痛错失了收集精魂的机会。见虎头等人对自己拜谢不已，心想那堆天工泥不知道以何借口带回营里，此时正好开口相求。
他抱拳拱手道 ：“大家客气了，小子恰好在马五哥身侧，都是后营的兄弟，出把手而已，何需言谢。”
“薛兄弟，这黑豹是凶兽，可要比寻常的豹子厉害了许多，大家遇到了，难免有失，好在你出手快，不然今天真讨不了好去，马五的命是你救的，他是我兄弟，今后有什么事，知应一声，虎头和兄弟们绝不含糊。”虎头收起兵刃抱拳谢道，他是猎户出身，说话一向直爽。
“有幸能认识各位哥哥，是薛针的造化，承蒙各位哥哥瞧得起我，我先谢过了，今天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各位哥哥。”薛针道。
“旦说无妨，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之事，我虎头必定帮你。”虎头一拍胸脯答应下来。
“我纹身的颜料不够，正好在这山上发现了一些，我一人恐怕拿不了许多，浪费了又觉得可惜，希望大家帮我带一些回军营。”
虎头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是带些东西，就是让我等当牛做马，今天也帮你把东西带回去。”
薛针急忙谢过，领着大家来到发现天工泥的地方，这块天工泥巨大，足足装满了三个背篓还有剩余，虎头当先背起了一个，又恐这山上还有其它凶兽，怕另一波兄弟不知道吃了亏，赶紧招呼大家前往约定地方集合。
大家将那黑豹的爪子用绳子栓了，又砍下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分出两人用木棍穿过绳子，将黑豹架在肩上带下山去，又有两人帮着薛针背了天工泥，其他人抽出兵器护在四周，小心戒备一起下了山。
薛针心里不落忍，应允日后为大家免费纹身，这些人从征前都是山野间的汉子，本性豪爽，也不扭捏，即可答应了下来。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来到约定的地点，另一队人收获颇丰，打到了七八头山羊、麋鹿，见到虎头等人抬着头硕大的黑豹下来，都是惊叹不已，虎头招呼一声，将青牛山有凶兽出没的事说了，大家急忙收拾妥当匆忙回营。
薛针盘算了一路，如何向唐破求情，将这天工泥放置在牛车上运送，天工泥足足三大背篓，加上赶车的车夫，牛车上已经坐了六人，就算自己步行，这牛车上恐怕也不放不下了。
回到杂役营，虎头卸下背篓里的天工泥，又留下两头山羊，方与薛针告别，黑豹的毛皮他准备献给将军，鲁仇和必定喜欢。
薛针来到唐破的帐篷，钻了进去笑道：“唐头有一事相求。”
这段时间，二人亦师亦友，关系相当亲密。
唐破一招手道：“兔崽子，我正要找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
薛针一愣，唐头管自己要银子，真是新鲜。他连忙从怀中掏出钱囊，出行时，苏鸣镝给了他不少银子，在军营里耗费不大，还剩下不少，“唐头，都在这里了，你尽管拿去。”说完将钱囊扔向唐破。
唐破伸手接过，颠了颠笑道：“还真不少。”说完将钱囊又扔了回去。
薛针不解，问道：“唐头，您这是何意？”
唐破笑道：“老子要你银子做什么？你附耳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又从自己的包袱中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扔给薛针。
薛针接过，一脸茫然坐到唐破身边。
“过了明日，咱们便要跨过北尽河，前方九丈原，这段路至少要走三个月，奶奶的！没有补给，只能靠押运粮草的锦州兵马，老子只相信自己，信不得别人，万一粮草有异，恐怕军中哗变。”唐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薛针一愣，想不到唐破有如此想法，这可是扰乱军心的大罪，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诉说。
“这段时间我总感觉心神不宁，可能是老了的缘故，奶奶的，想不到老子也会贪生怕死，哎，此次北征，也许这把老骨头要埋骨他乡了，老子倒没什么，就是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年纪轻轻就要客死他乡，哎，”
“唐头，你多虑了，过了北尽河，便有皂州、锦州、蘅州、平州、邵阳的三十万大军，还有京师五万精锐共同集结前往，有什么担心的？”这不是军队中的秘密，大营中的每个人都知晓此事。
“你不懂，你他奶奶的怎么会懂？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比畜生都可怕！老子总是心神不宁的，我让你拿银子，再教你一个法子，多备下点吃食，万一到了人相食的地步，也能抗一阵子，别没了做人的尊严，老子宁死也不吃人。”他神情凛然，薛针不敢再打趣。
唐破将法子教给他，薛针点点头，知道了唐破的良苦用心。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唐破交待问薛针，想起他有事相求。
薛针便把找到天工泥的经历说了一遍，当然不会告诉唐破这是自己修行所用，只当是用做纹身的颜料。
“若是平时，这三大背篓的泥土，老子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装到牛车上。哈哈哈，现在倒好，冯伦、许之墨不知怎么地坏了脑袋，竟然使了银子给马骥、王道杰，求鲁仇和给你和陆隐泉换个地方，鲁胖子倒是很给我面子，将那俩小子调到了马伕队，以后铲屎喂料，这是个好去处，哈哈,奶奶的，这真是天意，你那堆烂泥正好占了他俩的位置。”
薛针也是哈哈大笑，冯、许二人小肚鸡肠，合该受些磨难，收起唐破给的银子，明日就去操办他所托之事。
次日，薛针来到望日城先奔了大前日去过的市集，转悠了一会，终于见到个趿拉着鞋，嘴里叼着草棍、身穿粗布麻衫的闲散汉子，他走上前，抱拳行礼道：“大叔，您是望日城本地人？”
那人斜着眼睛看了看薛针，满脸的不屑。
薛针笑道：“我是城外鹰骑后营的杂役，想向大叔打听点事。”
那人一听是城外驻军，神情顿时有些紧张。
薛针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塞到他手中道：“大叔，你别紧张，鹰骑明日就拔营出发，哪里去寻你的麻烦！我确实有事相求，就是在望日城人生地不熟的，还要麻烦大叔指点一二。”
那人接过银子垫了垫分量，随手塞到怀里点点头道：“望日城里还没有我牛二不知道的事，小兄弟你是找对人了。”
“哪里能买到粗盐？”薛针问道。
现如今，盐的买卖只有官商可为，城里居民都是按人头购买，私人贩卖在皇朝是杀头的大罪。薛针没有购盐的文书，只好找到城里的市侩青皮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