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李田观戴着眼镜，进屋后被镜框上的雾气遮挡住了视线，一时之间没有看清除屋内的人。
李玉花转了下轮椅，瞅着在门口抖动雪花的两个人忙说：“快进来坐下。”
村长刘富强拍了下身上的雪，这才注意到屋内的人，笑着打招呼：“我说是谁呢，能让李勇老爷子亲自下厨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沉简站在原地，也笑了：“这不是快过年了，看看奶奶爷爷。”
“我们也是。”村长点着李田观，低声对他说，“正好如你的愿了。”
李田观正觉得说话声音耳熟，又听到村长这样说，这才摘下眼镜，瞅着客厅的两个人。
唐伊笑了笑颔首打招呼。
沉简瞅了眼唐伊，想起上午李田观的母亲来找过唐伊，心里不是很舒坦。
爷爷看见屋内的众人，顿时觉得自个这个家里热闹了起来，指着沙发说：“快别站着了，都坐在沙发上。”
村长跟李田观手里都提着不少吃穿物品，他们把东西搁到桌子上。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前些天不是刚送过来一些生活用品吗？”李勇指了指案板上的酱料，“刚还说就用这个黄豆酱做饭吃。”
“这可不是我送的，这是李田观拿回村里的，说是公家单位发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自个用不了，索性就给咱们村里的人都送点。”村长客气解释道。
李田观听到村长指着名字夸他，瞬间觉得脸上有光。
他瞥了眼唐伊，见她正朝着自个笑，谦虚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心就很好。”唐伊夸奖道。
李田观骚了骚头发，咧嘴笑了下。
村长刘富强想起了这几天李田观的母亲经常去村委会，让他们给李田观说媒的事。
现在他们家已经不指望在城里找媳妇了，因为上次没说成的对象家里条件太好了，甚至看不起李田观家里，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再次发生，便计划在村里找媳妇了。
他观察着李田观和唐伊，若有所思道：“还是公家工作好啊，能发这么多的东西，家里都吃不完。”
唐伊没做声，注意到奶奶一个人在做饭便走了过去。
她站在橱柜边上，帮李玉花奶奶揉面团。
那头的几个人说着一些寒暄的话，还不时地看向厨房这头。
唐伊被盯的发毛，总觉得那边的几个人都在似有似无地打量自己。
李勇见她们这边的面已经揉好了，推着轮椅说：“我来炒菜好了女士们该离开了。”
沉简站了起来：“换我给您帮忙。”
李田观见沉简要帮忙，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小沉一个人就行，他知道该怎么做。”李勇说着示意李田观坐在沙发上。
村长见状表示同意：“正好唐伊也没事了，过来聊两句，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不像我们年纪大了，没什么可聊的。”
他走到灶台往火炉里面添了几块炭，叮嘱李田观：“别拘着，想聊什么都聊什么，聊好了，以后有什么事你们年轻人还能互相帮忙。”
唐伊推着李玉花奶奶回到了沙发区，李田观跟着站了起来，等到唐伊坐在沙发上，这才又坐下来。
沉简虽在厨房帮着忙，但眼神却瞥向了沙发区。
“小沉，切豆腐，切成小块的就行。”李勇把菜刀递给沉简。
沉简嗯了一声，移开目光专心切菜。
李勇在火炉跟前炒制炸酱面的酱汁，不时提点下沉简，让他把调料取过来。
两个人在厨房这边忙着，沙发那头的人也没闲着。
村长心里打着小算盘---李田观眼下在城里上班，以后可能会升职，本着不得罪人的想法，又听说唐伊以前一直对李田观有好感，便对撮合他们来了兴趣。
只是这两个人似乎各有各的想法
屋内因为做饭，一时之间烟雾升腾。
村长看向了外面，猛地拍了下大腿：“坏了，外面自行车上好像还放着肉呢，那是给家里买的，得去看看那肉，别被山里的狼吃了。”
李田观听闻之后皱了下眉头，那肉是他专程送给村长的，主要是为了让村长帮忙做个媒。
现在肉不便宜，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给村长的肉，他是下了大功夫，在供销社排了好几天的长队才得到的。
“我去看看，听说年根了狼能闻到肉味，经常在村里晃荡。”李田观说着便又站了起来要出去瞅一眼。
“唐伊一块去看看，外面下雪了，帮忙瞅瞅路上积雪多不多，别一会下不了山了。”村长又吩咐唐伊。
山里下雪后路滑，为了避免危险，进山之后便不能再下山，但这条规定也并非是死的，如果山里的人真要下山，也没什么人拦着。
唐伊答应道：“真好我也想去看看山里。”
李田观听闻后一阵窃喜，他正发愁怎么找机会对唐伊说些心里话。
上午听母亲说了，约了唐伊明天下午去城里吃饭，但他很怕唐伊不去城里
想到这里，他让唐伊走在前面跟着出了屋。
沉简瞥了眼路过身边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撩开门帘出去了。
“小沉，来帮大爷把肉切成小块。”李勇虚虚点了下沉简。
沉简回神接着忙着准备菜品，过了会旁边的李勇开始炒制炸酱。
“其实炒酱没有什么秘诀，要真说方法，那就是多放油。”李勇挥舞着手里的铲子说道。
“以前咱们哪吃得起肉和油啊，有的吃就不错了。”村长刘富强寒暄道。
“所以回归食物本身很重要，做些花里花哨的东西都是骗骗孩子们。”李勇意有所指道。
村长讪讪笑着，隔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了外面：“好像下大了。”
“快把那两个孩子叫回来，下雪山路不好走，趁着没走远快喊回来，别在山里出事了。”
沉简愣了下：“不是就在院子里吗？”
“还是去找找，找不到就大声喊两句，山里有回音，他们能听到。”村长刘富强想了想叮嘱道。
沉简明白过来了---村长想必在给唐伊和李田观两个人机会私聊。
他答应着便掀开门帘出去了。
屋内的几个人跟着瞅了眼外面。
李玉花叹了声气：“这是在干什么？弯弯绕绕的我都快要犯糊涂了。”
“年轻人跟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他们的心思都一道一道的，咱们不能这么按照以前的想法来。”刘富强也觉得自个的做法复杂了，但为了面子依旧找补说道。
“这些东西一会拿回去，小沉给我们都备好了菜和油，你们准备的这些用不上。”李勇指着桌子上的物品生气道。
刘富强连忙阻止：“这些是李田观的心意，您别生气，下次啊我准保不干这些事情了。”
李玉花满意地点头：“让孩子们自个玩，咱们别瞎掺和。”
屋内的人这才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屋外的唐伊正跟着李田观朝着进山的小路走去。
“核桃熟了。”李田观出声指着旁边的那棵树说道。
唐伊笑着回应：“可惜天太冷了，咱们就别摘了，给那些野生动物留着。”
“嗯，它们在山上吃饱了，就不会下山扰民了。”李田观憨厚笑笑，逐渐放松下来。
他们小心地顺着山路慢慢走着。
唐伊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的房子---还在视线室内，并没有很远。
“前几天的事情真得谢谢你，要不然这个年我们算是过不好了。”李田观又开口说道。
“那没什么，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我不帮忙别人也会帮的。”唐伊站在了原地，没再往前走。
雪下得更大了，他们两个人头顶已经多了一层雪花，身上也落了雪。
“那不一样，听说那个时候只有你没犹豫立刻去救人。”李田观看着唐伊头顶的雪花，帮她掸了下。
沉简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在山下就能看到穿着鲜艳棉袄的唐伊，没一会又看到了她身旁的男人，很亲密地帮唐伊把头顶的雪花扫了扫。
他脚步停顿了下，站在山脚下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唐伊听到李田观这样说，笑了下：“阿姨已经谢过很多次了，不用这样客气，我们受不起了。”
“不，道多少次感谢都是应该的。”李田观收回了手，看到唐伊肩膀上也落了雪，便要替她把衣服上的雪花弹开。
唐伊见他的手伸过来了，后退了几步。
“真是太客气了，以后不要这样了。”唐伊看着山下的屋子说道。
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山下的那个人。
李田观手顿在了空中，他尴尬一笑：“以前你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玩，不过那个时候你还没长大，我也没那么多心思，只想着要到城里去上班，等到现在啥都有了，便有点怀念以前。”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旁边摘了颗大草莓递给唐伊：“尝尝，没打过农药，野生的很甜。”
唐伊咬了一口，草莓的汁水蔓延在嘴唇中，心情都好了些：“以前都过去了，还是得往前看。”
“趁着现在没人，我想着该问你件事。”李田观盯着唐伊说道。
“嗯？”唐伊点头，接着又说，“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
李田观愣了下，但随之又尴尬笑了：“这在我的意料之内，那以后咱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吗？”
“可以啊，只要不给我们造成困扰。”唐伊很直白地说道。
她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在明面上说清楚。
李田观了然，眼角瞥见山下的那个高个子男生：“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先从朋友做起也好。”
雪下的更大了些，唐伊瞅了眼旁边的草莓便说：“草莓很甜，下山去吧，看来山里的野生动物有东西吃，应该不会下山扰民。”
李田观点着头：“慢点走，下山路滑。”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快要走到山脚时，这才看到沉简。
他手插着兜，懒散地瞅着唐伊，似乎特意在山下等她。
唐伊有些心虚，毕竟跟李田观两个人单独上山了，任谁看到都会产生误会。
“你在这里专门等我们？”她定定神说道。
“村长让我喊你们去吃饭。”沉简皱了下眉，“这会雪大，山路湿滑，还是应该注意安全。”
院子里的村长刚好出来，见他们三个人站在山脚下，便喊着该吃饭了。
“回去吧，山上挺安全的，没看到什么野生动物。”李田观说着示意唐伊进屋。
唐伊走到前面，没注意后面的沉简与李田观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屋内的几个大人已经坐在了饭桌上，桌子中间摆好了黑乎乎的酱料和菜码，香味弥漫在屋内。
“快来，炸酱面我们也很久没吃过了，趁着你们都在，快尝尝手艺怎么样。”李玉花招手示意唐伊他们赶紧上桌。
“闻起来就很香。”唐伊洗着手说道，刚洗完手旁边便有人递来毛巾。
“擦一擦。”李田观把毛巾塞到唐伊手中。
沉简在另外一个盆里洗完了手，把手里的毛巾默默地搭在晾衣架上，这才先行走到了饭桌上。
唐伊走到了最后面，桌子上的菜码很丰盛，闭关了几天的肠胃已经蠢蠢欲动。
“快。”李玉花给唐伊盛了一碗面，点着桌子上的菜码，“炸酱自己盛，还有菜码想吃什么自己选不过你们这些孩子可不能客气，今儿的菜都得吃完，吃不完不准下山。”
村长听罢大笑道：“您这不是为难他们吗？这么多菜可不一定吃的完。”
桌子上的菜不止品种多，重要的是量多，真要吃完，那是得吃到明天了。
“你奶奶开玩笑呢，她啊就是找借口想让你们多待几天。”李勇打趣道。
“那还不简单，都是一个村里的，想来就来了。”村长给自己到了一杯米酒，“听说小沉经常来？您就把他当成干儿子就行。”
“我们倒想要他做干儿子，不过我们老了，留着这么个儿子尽给他添乱了。”李勇叹气道。
李玉花给几个孩子布菜：“咱们愿意，小沉还不愿意呢，他不也有自个的亲人吗？这么多老人要照顾，哪忙得过来。”
村长听罢不免八卦起来：“对了，小沉，你家里父母都还好吗？”
唐伊咬断了面条，想起了上次见到的沉简父亲和他名义上的母亲。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面条真好吃，一会我想带点给弟弟吃，让他也尝尝味道。”
“那简直太好了，我们正发愁这么多吃不完呢。”李勇说着不免高兴起来，便又说起炸酱面的各种配菜以及来源。
几个人颇有兴趣听着，倒是忘记了刚才问沉简的那些话。
沉简笑着看了眼唐伊。
李勇说完了炸酱面的做法，又想起来冬天应季的水果：“说起来，咱们村里每家都种着苹果，冬天赶集也能赚钱。”
村长点头：“是啊，现在都能存下来不少钱。”
“除了苹果，山上也有草莓，小唐你在山上尝过了没有？很甜的，没打过农药。”李勇看向唐伊。
唐伊想起刚才那棵草莓，甜滋滋的汁水仿佛还在嘴里回荡：“刚才尝了一个，是很甜，不过量不多，没敢多吃，怕那些山上的动物没得吃了。”
“欸，没事，那些草莓山上有很多，等雪停了，你们去山上采摘一些。”李玉花拍着唐伊的手背，觉得很喜欢这个细腻的女孩。
村长瞅着外面的天气，雪已经飘成了棉花，一团一团的，正是下大了的征兆。
“那我们先回去？一会要是下大了，下山不方便。”村长说着便站了起来。
李田观跟着说：“是啊，明天还得去城里上班，今天就早早回去了。”
他说着看了眼唐伊：“你们也别太晚了，会很危险。”
村长应声道：“甭担心他们，实在不行就在山里待两天。”
他开着玩笑跟李田观一起出了房门。
几个人在门口看着村长和李田观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慢慢地顺着小土路远去。
两位老人经过这么折腾，都有点累了，他们回到屋内，便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个年轻人忙活。
唐伊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
沉简在水缸里舀了水，从唐伊手里接过来碗筷，看向了沙发那边，努了努下颌：“去休息吧，我来就行了。”
他说完便开始洗碗筷。
唐伊见厨房里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便只好坐在了沙发上。
对面坐在轮椅上的两位老人已经眯眼睡去了。
唐伊看着那两位老人的睡颜，听到耳边的洗碗声，那声音仿佛带着催眠的效果，她渐渐陷入睡眠中。
沉简洗碗中无意间瞥了眼沙发这头，便看到了歪头倒在沙发上睡去的唐伊。
他放低了声音，把洗好的碗筷搁进橱柜中，又把厨房收拾了一遍，这才回到沙发上。
几个人睡得都很沉，外面飘着的雪花更大了，屋内很安静，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沉简想起刚才唐伊说过的话，在屋子一角找了个小篮子提在手里，悄悄把客厅的门关严实，出了屋。
他顺着刚才唐伊走过的小路向着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路上，便看到了那些草莓，在一片白雪中展露着显眼的红色。
他尝了一个，味道很甜，便蹲下来钻到林子中间采摘草莓。
不知道摘了多久，篮子里的草莓渐渐多了起来，他这才停手。
往山下走的时候，又在山里捡了几颗松果。
院子里面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而屋里的几个人依旧在睡觉。
他把篮子搁到旁边，又取出扫帚从正屋门口沿着院门扫出了一条小路。
唐伊翻了个身子，听到屋外的扫地声音，这才醒过来。
她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两位老人，便悄悄起身，隔着玻璃看了眼窗外。
没有在院子里看到沉简，院子中间的小路却格外显眼，虽然已经扫出了一条小路，但刚扫出来的路又已经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住了。
她悄悄拉开了房门，来到院子里又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沉简的身影。
“睡醒了？”腿边有个懒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唐伊吓了一跳，低声抱怨道：“你这人怎么不出声呢。”
“是你没注意到。”沉简说着，懒散地靠在了身后墙上。
唐伊一眼便看到了他旁边放着的篮子：“这草莓是新摘的？”
她瞅了眼沉简，见他不甚在意地点着头，便在篮子里取出来了一颗草莓，用袖子擦了擦便塞进了嘴里。
“山上的草莓好甜。”唐伊赞叹道跟着沉简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甜就多吃点，那些草莓都是野生的，没农药。”沉简眯眼看向了远处的山。
唐伊点头：“你刚才去了山里？”
沉简嗯了一声：“饭桌上的事得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我妈跟两位老人认识，以前经常来照看老人，不过那时候我还很小，他们大概已经记不清那些事了。”沉简慢悠悠说道。
唐伊跟着他靠在了墙面上，感觉草莓在嘴里泛出的甜味也有些酸涩了。
沉简看了眼唐伊，见她嘴边留着草莓的残渣，伸手把草莓渣捻掉。
“那时候你多大？”
“六七岁，长大了母亲告诉我的，说是要记得帮助我们的人。”
唐伊在脑中计算着六七岁的沉简，大约是七十年代。
“那个时候很穷，父亲又经常出差，母亲当时还在山上下乡，吃的很不好，后来便跟父亲也分开了，只是没有办相关手续。”沉简把头靠在了舒服的地方，腿伸展开来。
他把手套递给唐伊，指指下着雪的天：“在外面会不会冷？”
“里面太热了，而且奶奶爷爷在睡觉。”唐伊把手套接过来，戴在自己手上，手套很大，留出了很多空隙。
沉简看着那副手套，是之前在国外时特意买的皮质，戴了好几年了，从来没离过手。
“然后呢？”唐伊见他沉默不语，继续问道。
“当时下乡的村子就是这里，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做农活也有些力不从心，当时是李玉花奶奶和李勇爷爷帮忙照顾的，只是我们待了一年，第二年由于分到了城里工作，就离开了。”
沉简紧握了下手，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半天没再出声，直到唐伊戳了戳他。
“难怪，你在我们村里扎根也是有这个原因”唐伊想起了沉简在他们家里租房子的事情。
“有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确实没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雪依旧下得很大，遮盖了刚才扫过的小路。
过了会，唐伊抿了下嘴巴：“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就好。”
生活哪有那么多伤风悲秋，既然有些事情把握不住，还不如就生活在当下。
沉简顿了下，轻松笑笑：“我先进屋去，屋里不能太暖和，要不然老人该上火了。”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走到门口时见唐伊还坐在地上，说：“下大了，别在外面太久。”
屋里果然如沉简所说的那样，温度很高，干燥得厉害。
他刚把盛满水的盆搁到屋子正中间，那头的两位老人便醒了。
“这孩子，每次都这么贴心。”李玉花环顾了下四周，“唐伊呢？走了？”
“在外面呢奶奶，雪下大了，您快出来看看。”唐伊趴在玻璃上朝着屋内看过来。
李玉花把身上的衣服拢紧了些，沉简见状便帮忙推着轮椅出了屋子，屋内的爷爷跟在后面。
几个人来到院子里，唐伊童心作祟：“堆个雪人吧，咱们一起。”
沉简听罢说：“我先去扫雪。”
“不忙，你们两个还是先去堆雪人。”奶奶看着爷爷互相笑了笑。
唐伊没等沉简的回应，自顾自的一个人在院子中间堆起了雪人。
沉简用扫帚帮忙把雪扫到院子中间，方便她堆雪人。
雪花漫天飞舞，唐伊很认真地堆了十多个雪球，她时不时地对奶奶说：“我得好好设计设计，堆好几个不同的雪人。”
看着唐伊充满童趣的动作，李奶奶和爷爷两个人互相又看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都湿润了。
沉简取出两块手帕递给他们：“是不是太冷？”
“怎么会，看见你们高兴，我们老两口过一天算一天，能经常见到你们这帮孩子，真是心里舒坦的很呐。”李玉花奶奶说着，又摸了下眼泪。
唐伊在院子中间边堆着雪人边哼着歌。
李勇看向了远处的山，雪已经完全覆盖住了，厚厚的一层什么都看不见。
“今儿你们别下去了，等雪停了再下山。”李勇指了下三轮车又说，“路很滑，车也危险。”
沉简想了想，有些为难道：“您知道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所谓的，只是唐伊怕是不方便。”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唐伊作为女孩子，跟他进山了，但却没有按时回家，如果村里人传出去
“那有什么，村长了解情况，村里的人肯定不能瞎说的。”李玉花眼睛眯成了小缝。
她一想到两个孩子晚上能陪在身边，就打心底里高兴。
沉简还是在犹豫，正想着这事的可行性，听到那头的唐伊在说：“好了，快看看我堆的雪人怎么样。”
她说着便朝着这边小跑过来，李玉花心疼地说：“哎哟，脸上都湿了，快来，让奶奶看看。”
唐伊依言走过去，蹲在了轮椅跟面，李玉花奶奶取出手帕，很细心温柔地擦拭着她的脸颊。
唐伊一动也不动，任由老人把脸上的雪水擦拭干净。
“玩累了，晚上不要回家了。”李玉花拉着唐伊的手，“晚上就跟奶奶一起睡觉。”
唐伊转头看了眼下土路，那条来时的路早已经被雪覆盖住了。
“太危险了，这么回去太危险了。”旁边的李勇重复道。
唐伊用手点点下巴，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打扰你们？”
“怎么会，家里平时就没人，好不容易有人来了，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再说了有什么可打扰的，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多心。”李玉花拍着她道。
沉简把扫帚堆砌在墙面上，耳边听到奶奶和唐伊的对话，轻轻笑了下。
他走到院子中间，在三轮车上取下来一个防水布袋，把三轮车上的雪花扫干净，这才展开布袋盖在三轮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