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沉简一早就带着唐文杰出门了。
他兜里揣着存折，骑着三轮车，先到了储蓄社，立刻有人接待他询问他办什么业务。
等听到沉简说要取钱，而且是取三千块钱的时候，工作人员先是愣了下，这才把他带到一个小窗户格子处。
窗户口是一米多的高度，唐文杰这一路上倒是很乖巧，一点都没拖后腿。
沉简把唐文杰抱起来，这才跟窗口的人说着要办的业务。
“取三千块钱？这不是小数目。”里面窗口的工作人员问道。
沉简点着头：“家里有急用，要娶媳妇。”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等着，跟着操作。”
陆续几下操作，又等了好一会才办完事。
沉简把三千块钱现金装到随身携带的绿色斜挎包里，又问了下卡里的余额。
工作人员冷漠地说了一个数字，接着又感叹：“这么多钱，够花好一阵子了。”
沉简点着头，把卡收回，抱着唐文杰到了外面。
从刚进屋一直没说话的唐文杰问道：“小沉哥，好多钱。”
沉简愣了下，他原本以为小孩子哪知道这么多钱，便说道：“这是咱俩的秘密，你回家不能跟姐姐说好不好？”
唐文杰想了想点头：“这是小沉哥跟我的秘密。”
“乖。”沉简说道，瞅见旁边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又买了几根糖葫芦递给唐文杰，看了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昨晚上跟徐大爷约定的是今早就去还钱的，明显迟到了。
他把斜挎包的拉锁拉好，又在钱的最上层放了好几张报纸，造成斜挎包里只有报纸的假象，这才朝着许家庄的方向骑去。
唐文杰一直坐在三轮车上，天气又冷，沉简骑车便慢了些。
等到了许家庄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十一点了，他骑着三轮车，远远的就看到徐大爷的家门口正围着几个人。
仔细看去，是昨天见过的那些个人，只不过昨天人多，今儿人少了一些。
沉简刚骑车到了门口，徐大爷见状便说：“这不人就来了，小沉很有信用，看来我没看错人。”
旁边的那几个人连忙附和说：“是，以为还得去一趟唐家庄，没想到这同志今儿就来了。”
几个人把院子的门打开，徐大爷亲自指挥着家里院子里的路：“三轮车就停到院子里，不要停到外面，容易丢。”
沉简依照吩咐，想着还完钱就走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徐大爷眯着眼睛，看沉简这辆三轮车，有些破旧，但外表看过去是很干净的，这种干净就像他的人一样，有着正直的气息。
他需要这样的人帮忙做事。
徐大爷想着，又看到跟着沉简的小孩。
这小孩戴着棉手套的手里握着糖葫芦，虽然没怎么吃，但很乖的跟着沉简，不哭也不闹。
沉简把自行车停到院子中间，便看到徐大爷走过来了，而刚才门口的那几个人反而没再跟着了。
“来，快进屋，孩子都跟着呢。”徐大爷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这孩子，是不是上次你对象那个弟弟？”
沉简愣了下，这才想起来上次在集市上，他专程带着唐伊和唐文杰来买缸的事情。
那时为了掩护自己非单身的身份，便造了个谎言，说这是他对象家的孩子。
他看着徐大爷点头说：“是，这不没啥事，就跟着来了。”
徐大爷点着头，见沉简背着绿色的挎包，心里已经有数。
他朝厨房那头喊道：“小沉来了，快把饭端上来。”
沉简忙阻止：“不忙活，我们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徐大爷却没回应，他拉起唐文杰的手：“吃中午饭了吗？”
唐文杰看着徐大爷，又瞅瞅沉简，先唤了声：“爷爷好。”然后才摇了下头。
徐大爷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了五毛钱，塞到唐文杰手里。
沉简忙说：“这可不行。”
唐文杰见沉简摆手，便没接过来那钱。
徐大爷只好把钱收起来，指指对面的沙发：“先不忙着回家，坐会，孩子都说了没吃饭。”
他又问唐文杰：“一会吃鱼肉好不好？还有虾仔拌饭。”
唐文杰本身就是爱吃肉的，在家里吃多少肉都是不够的。
他抿抿嘴巴，咽了下口水，这才怯生生地看向了沉简。
沉简看这情况，徐大爷把唐文杰搂在怀里紧紧的，摆明了不让他们这么早离开，索性坐在了对面沙发上。
徐大爷摸着唐文杰的头感叹：“还是男孩子好啊，我要有这么大的孙子就好了，可惜儿子不争气，娶了媳妇一直没怀上孩子。”
沉简应道：“没有孩子，您就自个相享福，不也挺好？”
这个时候看着徐大爷，却像是看到了一位年纪渐长的老人一样如果不给别人设陷阱，让别人赌博借钱，说不定他这会才真正是颐养天年。
正说着话的功夫，客厅的门帘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了徐大嫂。
她长着一张长脸，个头不高，手里端着托盘，看见沉简便爽朗地笑着说：“上次看到小沉，都没怎么仔细看，这么近处看，确实长的不赖。”
沉简忙伸手要接过来徐大嫂手里的盘子，徐大嫂做着手势挡了下。
“小沉这是德才兼备，不仅长的不赖，还守信用，说是今儿上午过来，这不马上就来了。”徐大爷指着桌子正中间的空当处，“放这里就好。”
徐大嫂把手里的两个盘子搁在茶几上，看沉简还站着便说：“就几个菜，你不用管了，只管坐着吃就行。”
她说着便把沉简按了下，坐到了沙发上。
徐大爷一直观察着沉简，越发觉得这个小伙子尊重人，还不骄傲，越发对他满意。
他把筷子递给沉简，又取出一个小碗，往小碗里面夹了几块鱼肉，把小碗搁在唐文杰的跟前，示意唐文杰吃碗里的肉。
沉简刚坐下，便看到徐大爷夹着的那块肉还带着刺。
他忙出声阻止：“小孩子吃这个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吃鱼肉了，吃点别的。”
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对孩子的吃食更加不了解。
而唐文杰碗里的那块鱼肉，还带着细碎的刺，甚至还有一根大刺贯穿着那块肉。
沉简站了起来，把唐文杰拉到身边。
徐大爷看着这个小碗，眯着眼笑了下：“小孩子也应该锻炼下了先从吃饭开始，总得自个学会吃鱼。”
“您说的对，不过我觉得小孩子这个时候吃点没刺的鱼更好一些，不过咱们的条件不好，鱼肉又太贵，就还是吃普通的肉吧。”沉简说道。
他把桌子上放着的另外一个空小碗挪到身边，从旁边的青菜炒肉中，夹起一块肉搁在碗里。
唐文杰看他：“小沉哥，我不会吃鱼，就吃这个肉可以吗？”
沉简点着头：“当然，吃这个肉足够了，不过也不能多吃，家里还备着包子呢。”
唐文杰拿起筷子自个夹起肉，便小口吃起来。
“徐大爷，昨个咱们说好的，我今儿来主要是为了履行昨天许下的承诺。”沉简又看着徐大爷说道。
徐大爷这会觉得沉简在对他甩脸色，本来脸套拉着不想搭理沉简，没想到沉简主动提起了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啊，你说怎么解决吧。”徐大爷悠闲地倚在沙发靠背上。
客厅的门“咯吱”一声，徐大嫂又端着盘子进来了。
这次专门取了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满满当当的四个盘子，里面均是不同的菜。
沉简把包里的信封窝在手里，看向徐大嫂说：“大嫂，我弟弟想吃着红糖馍馍，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哪里用得着买啊，想吃我这就蒸一笼就行了。”
沉简说：“吃倒是没有多想吃，我们喝点糖水就行，麻烦大嫂到厨房那头帮忙倒一杯白糖水。”
唐文杰一听有糖吃，果然眼睛发亮似的看着他们。
徐大嫂这个时候终于听出了沉简的意思。
她忙点头如捣蒜：“行嘞，看我忘记了，厨房里还熬着汤呢。你们先聊着，一会聊完了再接着吃。”
她说着便拿起手里的托盘先行出去了。
沉简看着那个身影，出去之后把门也带上了，屋内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巧克力，递给唐文杰。
他这才又取过来身边的斜挎包，从包里取出一沓钱，钱是用硬纸包着，纸的最上面写着“金河市储蓄社。”
徐大爷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个硬纸包，被沉简推着到了自个的跟前。
他摸着下巴：“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是三千块钱。”沉简解释道，“钱是早上刚从信用社取出来的，您给数数，也点点别有□□了。”
徐大爷把筷子放下，取过硬纸包：“不用数，你这个人可靠。”
沉简蹙眉坚持道：“您还是数一数，万一里面真是少了一两百块钱的，之后就说不清了。”
徐大爷手正往兜里揣着，摸到了那个写着欠条的纸张，先是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小沉说话还挺幽默的。”
他把那个欠条的纸张搁到沉简跟前：“这是昨个你见到的欠条，这事咱们就这么了了。以后你需要大爷的地儿就尽管说，大爷我能办到的会尽量给你办。”
沉简把纸张展开，看着那上面的字迹，跟昨天的是一样的，他把纸张收好，这才笑了下。
“希望以后不麻烦徐大爷，都说您在村里的地位很好，这鱼身上的刺很多，您可得小心点，别把刺吃到喉咙。”
徐大爷冷笑：“不用你担心，这鱼我吃的开心就行，就算是吃到了刺，也有办法把那刺挑出来。”
“您说的对，万一呢，吃鱼尤其是这种小刺多的鱼，不管怎么着小心点总没错。”
沉简又说：“大爷这钱还了，希望您就不要打扰唐家了，尤其是唐山强，这小子经不起诱惑，以后还请大爷下手留情。”
“这话可就严重了，就算是我不招惹唐家那小子，要是那小子又来借钱，我可没办法。”徐大爷假装谦虚地继续说。
沉简咳嗽了下，把挎包背在身上：“如果唐山强真来了，希望徐大爷拒绝他。”
他拉起唐文杰的手站了起来：“徐大爷，我丑话说到前头，现在都是法治社会，您做这个买卖是违法的，到时候事情要是闹大了，我捉摸着吃亏的不一定是唐山强。”
沉简说着便拉着唐文杰朝着门口走去。
徐大爷在后面喝了一口水，看着那背影，闷哼一声。
等到那个背影走到了门口这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法治社会又能怎么着，我索性也把话说清楚，大爷我在城里也有人。”
沉简在门口停顿了下，没再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外面太阳高挂，猛地从屋里出来，反而不觉得冷，一股暖意充满着全身，是难得的好天气。
院子外面几个街溜子正坐在石阶上打牌。
沉简骑上三轮车，路过那几个街溜子旁边时，看了他们一眼，那几个人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也同时看向了沉简。
他们把牌面放到地上，站了起来，堵在了沉简的三轮车前。
直到后面徐大爷咳嗽了下，这才双双让开。
沉简没朝着后面看，只是骑着三轮车向着唐家庄驶去。
后面的几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们在欢呼：“今儿必须得喝个好酒”
大概是天气好心情也好，回去的路上沉简骑的很快。
到了家门口，唐文杰瞅着门口站着的唐伊，远远就喊着：“姐，我回来了。”
他说着手摸着自个的衣服小口袋。
唐伊在一团灰尘中，看到骑着三轮车的人和唐文杰一起出现，又是几秒钟，三轮车停到了跟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唐文杰就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
他小跑了两步路。
唐伊忙说：“慢点，这小花脸，准是在城里乱吃东西了。”
话中带着娇嗔，沉简只听到了后面的话，笑着说：“没吃什么。”
正说着，唐文杰到了跟前，把手里的东西展开，满手的黑色印记，糊了一手，还有嘴巴四周也都是灰黑色的，要不是衣服是深色的，恐怕也能把衣服弄脏。
唐伊看他手里的巧克力，那巧克力因为在手里握的太久，已经有些化掉了。
“给我的？”唐伊看着那块化掉的巧克力问唐文杰。
“嗯，小沉哥说了，每天只准我吃两块巧克力，我专门留了一块，就是给你的。”
唐文杰说着垫起脚，就要把手里的巧克力塞到唐伊嘴边。
唐伊看着这小人，心里一阵暖洋洋的，她接过巧克力尝了一口。
沉简从三轮车上面取下来一个袋子，走到唐伊跟前，见她嘴唇四周也都是巧克力。
他指了指唐伊的嘴边：“巧克力是最普通的，供销社就这一种，等下次我到市场看看，买好点的。”
唐伊点头：“是有点甜的发腻，小孩子以后每天只吃一块就行。”
唐文杰假装皱眉：“小沉哥让我吃两块，姐你就让我吃一块，这也太不公平了。”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公平，赶紧回家洗手吃饭。”唐伊拍着唐文杰的脑袋说道。
唐文杰假装哼了下，又做了个鬼脸，这才一个人先进院子去了。
唐伊看沉简一身土，三轮车上也没拉煤炭，不经意地问：“上午去那么久，居然都没拉煤炭。”
沉简嗯了一声：“主要是带着唐文杰到城里逛了一圈，不是正经拉煤的。”
“还挺悠闲，都到城里了，那还不如拉点煤呢。”唐伊又说道，“白白去了那么一趟，还怪累的。”
这话带着抱怨的意味，像是妻子数落丈夫，不好好赚钱，只想着玩一样。
沉简想了下解释道：“哦，去城里办了件私事，以后应该没这么悠闲了。”
“谁管你”唐伊小声说道，似是觉得自个刚才的抱怨带了些暧昧。
她找着借口说：“赶紧洗漱下去吃饭，我爸妈等你半天了，那笼包子一直在炉子上，热过好几回了。”
唐伊说完便去了自个的房间，沉简笑了笑，朝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果然看到唐锁和李雪英正守着火炉，不知道两个人在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重。
他们瞅着沉简回来了，便说着：“这时候才回来，快赶紧洗洗，马上吃饭。”
“今儿是什么饭？”沉简洗了手问道。
“白菜羊肉包子，对了羊肉是你前两天送过来的，我们都没跟你打招呼”李雪英解释道。
“不用，那羊腿本来就是拿到家里吃的，您不用这么客气。”沉简打断了李雪英的话。
李雪英连忙点头：“你们去城里了，还给我们家文杰买了巧克力吃？这可真是怪不好的。”
“您太客气了。”沉简说道。
火炉前面的一屉蒸包刚好卸下来，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散发着香味。
“快，这大包子，绝对顶饱。”唐锁说道。
他把包子搁到一个盘子里面，又拿着醋，放在桌子上。
沉简洗漱完，唐文杰刚好进家门，又把唐文杰的手脸洗了，这才一块坐到了饭桌上。
李雪英中途借口要去看看家里的牲畜，便先行出去了。
沉简看着那个背影，趁着这个空档时间，把手里的欠条递给唐锁。
“这就解决了？”唐锁不相信似的问道。
“嗯，咱们把钱还完了，不过我琢磨着那群人不会守信用，下次指不定怎么骗别人呢。”
唐锁点着沉简说：“下次不要一个人冒险去了，万一出事了可咋办。”
他接过欠条，看着上面的数额，又看了下写这张欠条的名字，发出一声叹气。
“昨个那些鼻烟壶是不是不够？还差多少，你说个数，我这就开始攒钱到时候还你。”
唐锁说完便要掏出钢笔取过来一个本，做势要在本上写东西。
“叔，您可说呢，那些个鼻烟壶都够了，大差不差，刚好够。”沉简取出来早就准备好的收据。
这是今儿个早上给唐文杰买巧克力的时候，又多出了点钱，让供销社的人帮忙写了张三千块钱的收据。
唐锁看着这张收据，又看看沉简，仔细核对之后，这才放心：“那正好，我就害怕那些个鼻烟壶不够，就想着实在不行，我就去借点钱，再不行”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了，再不行怎么办，唐锁也没什么办法。
对村里的人来说，几块钱几十款钱都是宝贝，借钱真不一定能借下。
沉简摇着头：“叔，真的够，这且说呢，幸亏有那些小物件，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钱。”
“都是你的功劳，我那算啥。”唐锁摸了一把额头憨厚说道。
“既然是我的功劳，那我可不客气了，以后您多做点好吃的。”
沉简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包子，又取过另一个包子。
“什么功劳？”
正在进屋的唐伊正好听到了后面的尾音，她提着个大的木篮子，一手撩开门帘。
她看着屋内的几个人，把篮子搁到火炉旁边，又问了一遍：“刚才你们说的功劳，是什么功劳啊？我也参与一下，做个见证人。”
唐锁和沉简互相看看，两个人打着哑谜，等着对方先开口。
毕竟谎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尤其是沉简耳朵已经有些泛红，而唐锁只管咳嗽，还不停地喝水。
唐伊抱着胳膊，走到了唐文杰跟前，问他：“刚才咱爸说什么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问问的，现在见到他们两个人遮遮掩掩的样子，反而想知道的兴趣浓厚了。
唐文杰只管吃着包子，他跟前的碗里放着大块的羊肉---那是沉简专门挑出来给他吃的。
他摇着头：“不知道，没听到。”
“你小子，就知道吃。”唐伊敲了下他的额头。
李雪英刚好进屋：“可不是就知道吃嘛，还吃不腻，这肉吃多了明明腻的很，偏偏儿子就是不知道腻。”
唐锁点着头，看着儿子和闺女说：“可惜闺女没吃多少，要不然这身体准保生不了什么病。”
“我现在也没生病啊。”唐伊反驳道。
“以前啊，以前什么饭都不吃，还挑食，就是吃的不多，生了病给我们着急的，半夜让村里的大夫看病，好说歹说这才给看完了病。”
唐锁想起了唐伊小时候的事情，便笑着对沉简说道：“你可是不知道，我这闺女，打小就继承了我跟她妈的长相，很小的时候就长的好看的嘞，村里人都羡慕的很。”
李雪英把竹篮子擦了一圈，觉得干净了些，又取出一些报纸垫在竹篮子上。
她听到唐锁这样说，不由地感慨：“且说呢，伊儿就是不爱吃饭，打小就瘦小，我们还发愁呢，会不会长不高了，没成想，一眨眼都长这么高了。”
李雪英看蒸笼还搁在火炉上，便说道：“伊儿，再吃一个包子，一会到城里万一饿了没吃的咋办。”
唐伊一想到那个羊肉，便觉得腻歪：“刚才吃的很饱了。”
沉简听着这一家子人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温馨无比，看着唐伊那细胳膊腿，也觉得她吃的有点过少了。
他点着头说：“除了羊肉包子，还有白菜的，你可以吃点素的。”
他像是看穿了唐伊不爱吃羊肉的想法，故意说道。
李雪英一听忙说：“我就说呢，快来，听妈的，再吃一个白菜的。”
唐伊依旧拒绝，正摆着手呢，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个碗，里面放着菜包子。
“再吃一个，乖。”李雪英说道。
唐伊只好咬了一口包子：“还别说，素包子真挺好吃。”。
李雪英这才转身把竹篮子收拾干净，又垫了好几层干净的报纸，在报纸上把蒸好的包子搁到篮子里。
包子在报纸的夹缝中悄悄散着热气。
李雪英看着这一篮子包子，觉得不够，又取过来一个篮子，这次并没有擦洗篮子，而只是在篮子里面垫着报纸，装进了两颗大白菜。
唐伊一脸不解：“其实包子就够了。”
“那可不行，你不是说了吗，那是个老人，除了给老人准备吃的，还得备着点应季的吃食，咱家地窖里正好今年多收了不少白萝卜，还有土豆，你都带着点。”
李雪英说着便要忙着出门取菜。
唐伊忙阻止她：“那是户老人家，万一吃不完这些菜，放着也是坏掉了。”
李雪英愣在原地，继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老人家那里没有地窖吗？现在谁家都有地窖。”
这话问到了唐伊的知识狭隘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沉简看着忙活的两个人，从他们的对话中似乎知道了要去城里看望谁。
他接着话：“要说是李大爷那里，老人家的院子小，确实没有地窖，而且他们两口子吃不了太多的菜。”
唐伊看他，见他悄悄点着头，似乎在说“都是真的，真没骗人。”
李雪英这才停下了手里忙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着“看我这脑子，等着我。”
她说完人就朝着正屋那边走去，没几分钟又从正屋里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几个围巾手套，都是搭配好的颜色，其中有一对围巾手套是灰色的，她递给沉简那个灰色的围巾手套。
“这几天织的，可能线条不是很好，不过用的线是好的，这数九的天儿就得这么围好，不然以后会生病的。”她边说着，边替沉简围好围巾，不停地打量尺寸。
沉简摸着这个围巾，柔软触感很舒服，他低声说着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简单还不费事。”李雪英又说，“嗯，刚好合适。”
唐伊跟唐锁告状：“爸，您看我妈，都没给自个闺女儿子织呢。”
“你们两个那么多围巾，那不是给你们织的？”李雪英说着，又把另外两条围巾用布料包起来，递给唐伊。
“这是给李大爷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当时那种情况，要不是李大爷，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要真是回不来了”李雪英逐渐呜咽。
唐锁把包着的围巾递给唐伊，这才说：“看看你妈，真是操心操的。”
李雪英打了下唐锁的胳膊，摸了把眼泪：“得好好感谢人家。”
唐伊看着那两个篮子，又把围巾虚虚放在篮子的最上方，提了下篮子，很重，她的力气根本提不动。
沉简走过去提着篮子问她：“这就走吗？”
“我看看时间，哟，这都一点了，快去，跟李大爷唠一唠，别太晚了。”李雪英叮咛道。
唐伊点着头：“这事您放心，您闺女办事一向是妥当的。”
几个人说着话的功夫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