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屋外雪花正肆意飘洒，地面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唐文杰拿着扫帚，扫着路正中间的雪花。
地面刚白，他便把那层雪扫到一边。
唐伊在旁边说：“这么扫地可不行，咱们得等到雪多了再扫。”
沉简看她脸色有些发白，想起昨晚的高粱酒，随口问道：“早上不头疼啊？”
“不疼，睡的很沉了，酒气早就散了。”唐伊应声。
李雪英刚好从厨房出来：“听你爸说昨儿喝了不少？”
唐伊说：“哪有，就一杯。”
唐锁笑着说：“那一杯可不算少啊，我昨儿都没见着光听小沉说了，要真想喝酒，喝点米酒就得了。”
“那可不行，女孩子家的，不管什么酒抿一两口就行了。”李雪英走到唐伊跟前，摸了下唐伊的额头，又仔细瞧着她的眼睛，“没发烧吧？”
“那火烧的旺着呢，半夜我都热的燥。”唐伊努嘴说。
沉简看她的确不像是有酒后的症状。
李雪英点着头说：“这雪且得下一会呢，咱们进屋喝点醪糟汤再忙活。”
唐伊应声：“看这天儿，是还得下，估摸着下午还得一拨。”
唐文杰一听拍手：“下午堆雪人是不是能更大一些？最好堆个跟咱们一样大的雪人。”
唐锁嗯了声：“是能堆大雪人了，赶紧进屋，咱们中午不还得做饼？”
李雪英说着差点忘了，又进屋去了。
沉简帮忙把扫帚立在墙上之后，这才进了自个的屋子。
唐锁瞅了眼沉简的房间，又看了眼唐伊，低声说：“一会跟小沉一起进来，趁着今天人全又是过节，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饺子。”
他说完便先行进屋了，到了厨房门口的时候回了下头，朝着唐伊挤眉弄眼。
唐伊哭笑不得，在原地没动。
厨房窗户上隐约能看到父母的身影，她低头看着棉衣，原地踩了几下，鞋子的脚印印在了地面上。
她忽然觉得有些有趣，紧接着又踩，踩了几下，发现她在踩十字的形状，走几下的像是在扭秧歌。
沉简回屋取了东西，出来时便看到正在轻巧跳动的唐伊，冬季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映出一片晶莹的光。
唐伊觉得不对劲，转头看了眼，止住了步子。
她快走了两下，挪到沉简跟前：“去厨房？”
沉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今儿不是过节吗，这算是过节费吧。”
“什么过节费？哪有客人给房东礼物的？”唐伊拒绝，“昨儿不是给过了吗？”
“不一样，这不是我给的，李竹遥让送你的，说是希望以后多跟你合作，但在这个前提之下，希望你把账本好好记清楚，不然以后合作算账都得算半天。”
唐伊黑亮的眸子认真看着他：“真的？”
“真的，不行你就给他钱吧，反正这个也不值多少钱。”沉简说着把长形包装盒递到唐伊手中。
盒子外包装写着英雄钢笔，是一款老品牌，耐用且实用。
唐伊打开笔帽虚虚在手心里划拉了两下，这才合上问沉简：“他怎么知道我钢笔出问题了？”
“你整天趴在桌子上记账，谁不知道啊，隔三差五就糊一手墨水。”沉简不在意的说道。
唐伊哦了一声，接着说：“等下我。”
她说完看了眼厨房那边，放低脚步声进了自个屋子。
她去的时间很短，大概不到一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灰色的常用信封。
沉简看她把信封递过来，疑惑看她。
唐伊解释：“本来早该还你的，一直忘了，趁着今儿刚好记着，就把这些天欠你的钱都还了，以后少些麻烦。”
沉简听罢脸沉了下来：“这叫什么话，真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嗯，毕竟欠别人的，就算是一毛钱那也得还啊。”唐伊见他依旧不动，小声提醒他，“这事要让我妈知道，你别想再在我家里住了。”
“为啥？”
“我妈会乱想的，后果你知道的。”唐伊装作怯生生的样子威胁他。
沉简哼了声，接过信封。
他没翻看信封里面的东西，把信封折叠了下，装进了口袋里。
唐伊说:“不数数？”
“万一数多了还得退你，还是不数了。”沉简闷声闷气说道。
他这会觉得心情可不怎么好，听到厨房那边的声音，又说，“你先进去，我隔几分钟再去，阿姨问起我，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哦，你别多想，我妈对你多好啊，专门给你做了一床被子，我们都没有这待遇。”唐伊走之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
沉简看她的身影，回了自个的屋子，进屋后他自言自语：“是很好，还是鸳鸯被子呢。”
他嘀咕着走到了放被子的木箱前，把手里的信封也放了进去，又锁上了木箱。
唐伊在厨房门口便闻到了酒酿的特殊发酵味，空气中带着羊奶的清香。
她掀开门帘：“这酒好香，是我爸酿的米酒？”
唐锁得意应声：“是不是很香，这次用的酒曲是专门找山里的老刘要的，酒缸里的温度掌握的也正好合适。”
“嗯，这次总算没白浪费那几个缸子，为了你这酒，我少酿了好多酱菜。”李雪英闻着味儿说。
“不就是几个缸，一会我去村里看看谁家还有，咱们再买回来就是了。”
“你说的简单，现在缸早就没了，除非到集上买，谁家不是都酿了不少的酱菜，别人家的酱菜多丰富，什么长豆角、辣椒、白菜”李雪英想起这个就一肚子火气，她点着丈夫的头说个没完。
唐伊在旁边笑出声，看着父母拌嘴的样子，坐到了凳子上。
沉简进屋来的时候，李雪英和唐锁还在斗嘴。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劝解还是先行回避。
唐伊见他在门口踌躇，挥着手：“欸，沉简来了。”
屋内安静了一瞬，李雪英看到沉简笑着说：“小沉来了，快进来，一会先喝酒酿蛋汤，尝尝味道。”
沉简松了口气：“那我可不客气了。”
“甭客气。”唐伊接着话，指指身边的座位，“坐这里。”
沉简走了过去，坐到了唐伊旁边问：“不劝劝？”
“他们经常这样，习惯了。”唐伊解释道，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问沉简，“你父母呢？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母亲不在了。”沉简说道。
唐伊没想太多又问：“父亲呢？”
沉简摸过桌子上的水杯：“快不在了。”
唐伊本想再问什么叫快不在了，好在及时止住了，别人不想说的隐私，她无意再多询问。
那头的李雪英和唐锁还在小声拌嘴，刚在外面玩的唐文杰回来了。
他进来之后，两口子才停住了争吵。
唐锁给他们各盛了几碗酒酿汤，又接着给老人盛汤，放在一个案板上面，便要端进老人的屋子去。
沉简正在喝汤，看到唐锁手里的案板站了起来：“我去吧。”
没等唐锁回应，他便把那个案板端在手里出了屋子，朝着老人的房间走去。
唐锁说：“慢点啊，小心门帘。”
他听到沉简的回应之后，这才小声对李雪英说：“多好的孩子。”
李雪英瞪他：“是好孩子，不过你那心思收一收啊。”
唐锁没再说话。
不到一分钟，去给姥姥送汤的沉简便回来了：“火炉太旺了，得把火灭一灭，不然容易上火。”
他说着往炉子里倒了点炭灰，只几秒钟的时间，火炉里面的火便小了一些。
唐锁又跟李雪英对视了一眼：“这孩子，多贴心。”
李雪英这次没反对：“是很贴心。”
唐锁见李雪英同意他的话，便要说别的。
李雪英转眼表示不想听，走到饭桌前，问酒酿汤是不是好喝。
唐伊没注意到父母的嘀咕，点头说；“好喝，卖的话也能卖不少钱。”
她妈做的酒酿里面放了羊奶和打碎的鸡蛋，最后出锅时又加了白糖，香甜口感小孩子很喜欢。
李雪英在旁边说：“可以试试。”
“万一卖的好，那些缸子里的酒酿可全都没了啊。”唐伊说话时看向了父亲。
唐锁笑着回应：“你这孩子，没了再酿就是了，方法很简单。”
李雪英一听忙说：“那可得记着点，要买坛子啊。”
她还惦记着那些酱菜，尤其现在是冬季，能储存的新鲜蔬菜很少，只能多做点酱菜了。
沉简说：“今儿是赶集的日子，一会没事了我去集市上看看，说不准真能买几口酱缸和坛子。”
李雪英高兴的说：“那敢情好啊，要是能买到最好了，就怕买不到，现在那些卖缸的人都不出摊了，嫌麻烦，那缸在集市上磕磕碰碰的，最容易碎了。”
“碎了就卖不掉了。”唐锁在旁边补充道。
沉简把碗里的汤都喝光：“我一会仔细看看，一定不找那些个有瑕疵的缸。”
“欸，这孩子，太懂事了。”李雪英赞赏道。
唐锁阴阳怪气：“就是太懂事了，才被人欺负呢。”
唐文杰一听便为沉简打包不平：“谁敢欺负，我让小弟们都去保护小沉哥，把那些妖怪都打倒。”
李雪英笑出声，看着桌子上吃饭的几个孩子，开着玩笑：“你小沉哥还用得着你保护？”
“用啊，小沉哥就是唐僧，我是猴子，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保护小沉哥的。”唐文杰认真的说。
“兔崽子，天天看小人书，都不知道猴子叫孙悟空啊。”唐锁开着玩笑。
李雪英护着唐文杰：“小孩子还不识字，那怎么看得懂。”
唐伊听着唐文杰的角色扮演，跟着笑出声。
她眯着斜倪了眼沉简，看他也在笑，不时还摸一摸唐文杰的头顶，说着鼓励的话。
她暗自舒口气。
家里人多，制作千层饼时全家都出动了，连带着姥姥织着毛衣，也跟着坐到了厨房凳子上，看着这一家人忙活。
等到送完一批千层饼的货之后，唐伊这才轻松下来。
厨房里帮忙的人早就散去了，她也跟着出了厨房，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感受着冷冽寒风。
院子里，沉简踩着三轮车正要出门，她快走了两步：“等我半个小时啊。”
沉简顿住，回头问：“你也要去集市？”
“嗯，去赶个集。”
沉简看了下阴翳的天，这才把三轮车停下来说：“别去了，这天气一会得下雪，怪冷的。”
“别，就等我半个小时，反正今儿也没事。”唐伊强调，“就半个小时。”
还没等沉简点头，她便着急地进了厨房。
从地窖里搬出她爸唐锁做的那些米酒，在铁锅里把米酒和羊奶倒在一起，没多久水开后又把白糖放进去，一锅香甜的酒酿便做好了。
她看了下时间，不到半小时，正要把铁锅端到三轮车上的时候，沉简及时进屋了。
他看着这一锅的酒酿，摇头说：“这个点集市上都没人了。”
“不一定在集市上卖啊，路上卖也行，有路人看到准保会问。”唐伊回应着：“村里做酒酿的人不多，尤其是冬天天冷喝这个刚好。”
沉简把铁锅搁在后面的车篓里，点着头：“那可以试试。”
“嗯，就当做调查了。”唐伊说着上了车。
沉简看她着急的样子，又进了厨房，把帽子和手套取上。
唐伊看他手里的帽子说：“看我，一心忙着赶紧走，没想到这些呢。”
唐文杰见沉简踩上了三轮脚蹬拍手说：“要去集市喽”。
唐伊轻轻敲打了下弟弟的后脑勺：“扶好把手。”
沉简笑出声，几个人朝着集市驶去。
一路上果然如唐伊所料，邻村的人看到唐伊坐在三轮车上，便随口问着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鲜吃食了。
唐伊便介绍酒酿汤，又因为酒酿是自家自个酿造的，一打开盖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村里的人闻到香味，打听到一碗汤就三分钱，来买的人更多了。
村民大多是在自个家门口买，盛汤的器具便是自家的碗和盆，有的村民当场就尝了两口，觉得好喝，紧跟着又多买了一些。
临到集市上，一锅酒酿便卖完了。
唐伊想着刚才村民的反应，大多数听到价格没有露出难为的表情，只是听到酒酿便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酒酿在村里的确不是什么稀罕物，爱喝的大多是自个家里没酿的，还有的是觉得她家的酒酿好喝。
但总体来讲，销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