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小人书前面围着一群小孩子。
唐文杰小跑过去，蹲在前面，翻看那些小人书。
唐伊跟在后面，老板见大人来了便说：“看一本一分钱啊。”
“老板，这些书卖不卖？”唐伊问道。
她记得在新世纪，这些小人书已经绝版了，如果能够收藏，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不卖，就是这些，只租给你们看，一本一分钱啊。”老板声音很大，过往的行人听罢，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唐伊从口袋中掏出几个硬币，恰在此时她回了下身，看到不远的沉简也朝着这边瞅了眼，又跟围着他的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打发唐文杰在小人书摊前看书后，唐伊得空在周围逛了一圈。
旁边有家摊子在卖鸡毛掸子，再旁边是一家卖衣服店的小摊，唐伊索性给家人各自挑了几件帽子。
等她再回来时，便看到小人书前面已经没什么其他人了，只有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蹲在地上，手里翻着小人书，正看得起劲。
旁边依旧停着三轮车，此时的集市上已经很晚了，小人书的老板也在收摊了。
“下次再看，每次赶集我都在这，小孩记得下次早点过来。”老板把剩余的小人书一一整好，装进框子里。
唐伊看那些小人书，计划着有时间要再去城里，专门买一套回来给唐文杰看。
唐文杰虽然还小，但小人书自带着图片，再大一点就可以认识上面的字了。
那头的唐文杰手握着小人书，一直没放手。
沉简在一旁蹲下去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唐文杰眼睛一亮，又认真地问：“小沉哥，真的？”
“嗯。”沉简缓缓点头，扫了一圈集市，见唐伊正坐在三轮车上，朝他颔首打招呼。
他摸着唐文杰的头说：“当然，只要你好好学习，小人书一定会到手的。”
唐文杰举着手跳起来：“明天我就去学校。”
唐文杰虚岁是六岁，其实真正的年龄是五岁，上小学因为年龄小，还需要留级，便一直没去学校。
唐伊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他们回到三轮车上。
等三轮车重新上路时，天气已经阴沉，太阳也不见了踪迹。
风呼呼刮过耳边，她这才想起来刚才买的几个帽子。
那都是军用帽子，可以捂住耳朵保暖，现在路上车辆不多，大多是自行车和牛车，如果不方便，帽子上捂住耳朵的那块棉布料也可以摘下来。
她给唐文杰戴好帽子之后，又把手里的帽子递给唐文杰，眼神示意了下沉简。
沉简正在前面骑着三轮车，这几天虽然每天都在外面送煤炭，天气也不好，好在现在开始进入冬季，天气还没那么冷，等到再冷一些的时候，他便计划着做好保暖措施。
正想着，头上冷不丁多了一顶帽子，捂住了呼呼而过的风声，头顶没有那么冷了，连带着脸上都有了生气。
后面的唐文杰说：“小沉哥，戴好帽子，不然会冷。”
沉简点头，歪头朝唐伊道谢。
自行车这个时候拐了下个弯，朝着唐家庄的方向而去。
他把帽子摆正，耳朵边沿露出来，朝着后面的路面看去。
路面上没什么车辆通过，一公里外面有人架着马车哒哒地响着，眼角瞥见姐弟俩低着头不知道在说着，只能看到那个圆圆的脑袋。
回到家里的时候，唐伊跳下车。
她的父母在窗户边上看到他们回来，齐齐出来。
李雪英瞅见三轮车上还有半车煤炭，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给他们送回来，先进来喝点水再去送煤炭。”
唐伊也站在一旁，见沉简并不着急下车，听见他对李雪英说：“这半车煤炭是给您这边的，今年冬天家里多了一个人，恐怕会多烧好几车煤炭，等没事了我会再陆续拉过来些。”
李雪英忙说：“那怎么行，你已经给房钱了，怎么好再收你的煤炭，况且这些煤炭你还要卖钱不是？”
“没事，少一车半车的钱没多少。”沉简坐着三轮车上，等着李雪英指示放煤炭的位置。
唐锁刚好出来，围着围裙，他在围裙上擦了下手，把手上的面粉抖落了一些。
“那怎么行，以后还要攒钱娶媳妇呢，这钱必须得给你。”唐锁说道，便要从口袋里取钱。
但钱并不在他身上，情急之下只能掏出几毛钱来，他眼巴巴地瞅向李雪英。
李雪英摸索着兜里的钱：“没错，这钱万万不能收你的，就按照你给别人的价钱，该多少钱你就照收我们的，以后我们也好在你这买煤炭，不然你在我们这里住着也不方便。”
她的话越说越严重了，沉简想了想应声：“那好，等下次再给钱，这次先算了。这半车煤炭没多少，再说了那家矿厂也没收钱，据说这半车煤炭品质不太好，我就拉回来了。”
“行，下次准保给你钱。”李雪英索性没再客气。
她一面把门敞开，一面指着院子的一角，让把煤炭倒在那个角落里。
唐伊把手里的竹筐放回屋内，出来的时候便留意到院子里多了一大堆煤炭，在下午三点多的阴沉天气下，黑乎乎的煤炭透着光亮。
屋里李雪英早就摆好了饭菜，是一些简单的丸子汤，还有炒制的咸菜。
“简单吃点，一会咱们还要吃晚饭。”李雪英说道。
她坐在一旁，又听说唐伊把那筐烧饼和菜团都卖掉了，觉得不可信：“真的都卖了？”
唐文杰急忙点头：“都卖了，全是我跟姐姐一起卖的。”
他说完又有些心虚似的看向了唐伊。
唐伊点点头表示同意：“下次还可以再去，到时候我计划多做一点，再做一些肉饼。”
“好，好。”李雪英应声。
她说着又看了下在火炉前忙活的唐锁。
闺女发生了变化，他们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苦恼，就怕闺女只是一时兴起，过上几天新鲜日子又不再有兴趣了。
唐文杰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在集市上碰到了李田观哥哥。”
唐伊没料到弟弟会认识李田观。
果然李雪英一听李田观，瞬间看向唐伊：“李田观？是那个李田观？”
唐伊不在意地点点头：“今天莫名就碰到了，说了两句话，不过也没说什么别的。”
“没说别的？”李雪英又重复问，她看向唐文杰。
唐文杰哪懂这些，点头说：“还有李姨。”
“哪个李姨？”李雪英又问。
姓李，只能是他们村子的。
唐家庄这个村子虽然不大，但一般姓氏分为两派，一半村子的人是唐姓氏，另外半个村子则是姓李。
而李雪英便是另外半个村子那边的，要说是李姨，那可就多了，不免多问几句。
唐伊摇着头说：“不记得哪个李姨了，就是打了个招呼而已，没什么的。”
她从母亲的表情中看出来了，要是说出李田观母亲的事，那母亲必定暴跳如雷。
那边唐文杰却说了出来：“就是李田观哥哥的妈妈。”
李雪英腾地站了起来，那头的唐锁也带着担心看向这边。
“她找你什么事，没说什么吧？”李雪英没等闺女回应又问唐文杰，“李姨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过去的时候已经走了。”唐文杰老实说道。
唐锁在中间插话：“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应该问小沉。”
沉简一愣，他刚才便发觉气氛不对，只是觉得自个是外人，不好出声说话。
他想了想，正要开口时，桌子下面被一只脚踩了一下，接着腿又被使劲踢到，他瞥向罪魁祸首。
唐伊此时正在低头喝汤，感觉到沉简的目光，便又重重踩在那双鞋上面。
“那个李姨”沉简说着，腿又被低头扒饭的唐伊踩了，他把腿收回来，接着说，“倒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问了两句最近好不好，没说其他的话。”
李雪英坐了下来，不相信似的又问：“真没说其他的？”
“嗯。”沉简装作在脑袋中回想的样子点头默认。
“成，没说什么就行，下次再碰到李姨，咱们能躲着就躲着，不跟那种人见识。”那边的唐锁说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那是仇人一样。
唐伊不解，但内心里也了解或许以前发生过什么，不过此时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以后她跟李田观接触少了，这些矛盾也不会再存在的。
沉简站了起来，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
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虽好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表情来。
他转身出去了，把饭桌留给唐家的人。
屋内的李雪英这才坐了下来，舒口气然后劝唐伊：“以前李姨就一直找不痛快，尤其是知道你缠着她儿子以后，经常来咱们烧饼店里闹腾，不管怎么说，你要是还没放弃，以后吃亏的地方多着呢。”
她把桌子擦了擦，又叹声气：“妈妈没别的想法，只想你们开心点，你长大了，虽说女大不中留，要是嫁出去了，妈妈还是希望咱能找个人品好的，品德没问题才最重要，是不是？”
那头的唐锁把红薯放进炉子上面，也随即叹声气，似乎在应声这边的谈话。
炉子上还有几个烧饼，是新做的，也有烤的包子。
唐伊拉过母亲的手：“您放心，之前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了？我还是那句话，对李田观不熟悉，以前的事就当过去了，以后我就当不认识李田观，这个您放心。”
“哎，那妈妈就放心了。”李雪英说着，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来。
唐锁也笑了下，他及时打断这边母女的谈话：“老人家晚上是不是想吃包子，这个包子正好还热着，给老人送过去吧。”
唐伊先是愣了下，随即想到这是给她姥姥家的，刚要站起来时，那头的唐文杰立刻举手：“我去送。”
外面已经天黑下去，但时间指针只到下午四点多。
李雪英取出小篮子，把火炉上的包子装进篮子里，又叹气说：“老人家也真是，让他们跟咱们一起住，说是不方便，虽然离的不远，到底是有事不能及时照应着啊。”
唐锁把炉子盖好，安慰她：“他们身体还硬朗，现在能照顾自个，咱们多劝劝，说不定啥时候他们就愿意过来跟着一起住了。”
篮子里面装着包子还有一瓶刚挤出来的牛奶，是从他们院子里养着的奶牛身上挤出来的。
现在冬天没有新鲜的草料，牛奶好几天才能挤出一瓶来，他们全家一致同意都给老人喝。
村子其他的村民也养着奶牛，但到了冬天就没有牛奶了，唐伊家里的牛奶多一些，只是不卖，全都给老人喝了。
李雪英撩开棉门帘，外面的风呼呼刮进来，几个人打了个哆嗦。
“小沉怎么没在屋里？”李雪英边往外面走着边问道。
沉简端了一盆水，取出一块抹布正在擦洗三轮车，他白天送完煤之后都会在家里擦洗一下三轮车，主要是擦洗车座和一些外层。
李雪英看着这黑下去的天儿说：“你这孩子简直太勤快了，这车每天都擦一遍，还不如一次性都洗一遍呢。”
“你懂什么，洗一遍第二天都结冰了。”跟着出门的唐锁接着话。
李雪英瞪了他一眼：“你跟着出来干什么？”
“去看看老人，这两天家里事忙的一直没顾上，今儿正好没事了。”唐锁说着，又隔着窗户对屋内的唐伊说，“有要饭的叫花子来，记得给人几个烧饼。”
屋内响起唐文杰的应声：“知道，不收钱，还给他们倒热水喝。”
唐锁这才放心下来，又跟沉简说：“你先忙活着，这大冷天的，记得擦完就回去，别把手冻着了。”
沉简点着头：“路上滑，走路小心。”
他说着瞄了眼唐锁手里的手电筒，站了起来，目送他们走到门口，这才又低头擦三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