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纪念会的不速之客
贺峰望着面前的人，那一刻好似在菲律宾的小黑屋被人解救出来的那天……
谈不上悲喜，有些伤害已然铸成，便绝难再修复……
在被囚禁的那些天里他发过誓，不会再相信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康雅思高挑的身影此刻更是遮天蔽日……
“我想……一个人陪陪terrence…”他侧过头掩下眸中惧意，本是一句解释自己为何这么晚还未归的话，于康雅思听落却好似一句逐客令……
她便也毫不再客气，“你都很本事，日日刷新我对你的认知，还会开游艇？一个人跑来这公海上寻死觅活？”
“你说什么？！”贺峰瞪起眼睛，他心情本就很差，被她说来寻死就更不服气。
“不是吗？凭你这开游艇的三脚猫功夫，船长、船员、保镖一个都不带，万一在海面上碰到个风浪暴雨或者被人开船劫持，不是只有等死？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这么快就发生在你贺峰身上了？”
贺峰大怒，“是啊！全世界都在等着看我什么时候死！等着看我笑话！从我菲律宾被绑架回来，你们一个两个看我的眼神全变了！首富遭遇这些仿佛是让所有人很开心的事情！就因为我有钱？！现在terrence死了，他还要说我！说我是报应！”贺峰情绪激烈，“我宁愿死得那个是我！这样大家都高兴如愿了！”
“如愿”一词刚出口，贺峰惊讶于自己的反应速度，康雅思还未动作，他已弹身而起，在对方愤而转身离开的时候，追到近旁，将她拦下——也可能只是房间太黑了，他不想一个人被留在里面……
“你有时候真是狼心狗肺啊！”康雅思惊诧得两眼浑圆，甩开他的手吼道，“你哪会这么容易死？！你休想得美！你的报应远在后面！”
贺峰一哂……不作声了……咸猪手再次厚颜地搭上她臂弯……
抬眼看看四周，两架游艇目前并驾齐驱、灯火通明，四周围分散了一些保镖……
“返航。”贺峰沉声吩咐。
“……找了我一天啊？”他两手轻轻圈住她……
“是我该死！和你无拖无欠这世界不就清净了？！”康雅思咬牙埋怨，偏偏一个浪头打来，她重心不稳、步伐凌乱……
贺峰揽着她，海面晃荡起伏，他拥过康雅思坐去了甲板长椅上，“高跟鞋，小心扭到脚……”又用食指抵在她唇瓣，“别乱说……你还这么年轻……sorry…我无心的……我……”
“年轻怎么了？年轻就不会先死？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们认识第一日！我就同你说过，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意思，我还听得懂！你别把我当傻瓜贺峰！”
良久，“jessica…我累了……”
贺峰轻轻捉过康雅思的手，在她手心里画着圈圈，“早前一路走来去找terrence的游艇，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他们都在想，这人刚刚死了儿子，他骗了所有人，他罪有应得，在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说我多失败？你迟迟不肯原谅我……terrence，是我儿子，我说要跟他分家，搞得他跑去开快车结果出事……”
他自己不成熟，遇到问题只会逃避，怪得了谁？
“你自己想多了。”
“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意思，我还看得出来。”
康雅思笑了下，算是揭过了夫妻间这不大不小的一次口角。
“terrence小时候，我真的没什么时间陪他……”“他和他mummy感情很好，他mummy死得早，我又不会教儿子……”
游艇长椅上，只剩下贺峰拉着康雅思，踽踽诉说的声音……
……
贺哲男在美读mba的同学联系到贺峰助理，提出想替贺哲男办一场纪念会，邀请贺峰当天出席，贺峰欣然同意……
让手下的人积极配合派对组织者准备各项联络、安排事宜，还提供一幢贺家位于波士顿的海滩别墅当作此次纪念会举办场所……
这幢别墅是贺哲男当时在美留学期间，贺峰打钱给他，让他自己买来避暑，方便他请同学来玩，开派对用的……旁边就是避风海湾，非常适合他开游艇进出……
一个月后，纪念会如期举行，除了贺哲男的同学，还不乏一些学校高层、马萨诸塞州政要出席，大家在私家海滩上喝酒、唱歌、跳舞、吃东西，聊聊对死者的过往，贺峰站在临时简易搭建的台上致辞，他那天一身户外休闲装束，polo衫和休闲西裤，带着墨镜，蓝天海风照耀、吹拂他的鬓发，娓娓诉说自己儿子有志的一生，不时琴边响起弹奏，长笛风琴乐队配合伴奏，寄送哀思……
康家老二和老三陪同……宋子凌那天也出现了……
千帆过尽，康雅瞳看着宋子凌依旧飘忽、闪烁的眼神，不知对方现下内心会否有哪怕一丝丝愧疚……如果不是她有心设计贺哲男，搞出一场婚内出轨的把戏，直接导致她和terrence离婚……
不过可能还是自己的心意不够坚决，才被人有机可趁……
只是心理建设得再好，当情敌站在眼前，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争执了几句，宋子凌更是嘲笑贺哲男自从跟康雅瞳要好之后，好比扫把星上身，不仅遇事比以前更加会逃避了，以前躲游艇，现在躲出国，真是天生一对……
康雅思护着自己姐姐，叫宋子凌放尊重些，甚至威胁要叫人把她请出场，宋子凌这才冷笑着走开，走之前不忘扔下一句，“反正人多欺人少一向都是你们康家人的行事作风。”
康雅瞳眼红红勉强笑着，直说自己没事……
“martin怎么还会请这种人？”康雅思怨念道……
走上前将发言结束，正和人喝酒聊天的贺峰拉到一边，问他为什么请了宋子凌……
“elise？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来了……之前她一直不在主办方给我的名单里……”贺峰解释，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她和贺哲男同学有说有笑。
“为什么临时来了？”
“就是之前一直和邀请她的人说有安排今天不一定有空来……”
“这不就是为了让你措手不及？”
贺峰笑着安慰她自己有分寸，让她不用担心，“我知道elise一直蛮横任性，和你们姐妹关系不好……”
“一句关系不好就可以概括了吗？martin你究竟明不明白？这女的有多会挑事？是她害得terrence和我家姐最终离婚的！造成今日的局面，完全有她的一份过错！”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说过……当时我还劝过terrence，一直给他带来麻烦的女人，最好还是离远点……”贺峰语速平缓，“elise她的确不是省油的灯，不过terrence最终和你家姐离婚，还是terrence自身的问题多点，未能给到constance足够的安全感……我一直很遗憾，无论怎么都好，terrence人已经走了……他俩一直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像兄妹一样……就当最后一次送别吧……”
“这是感情多少的问题吗？”康雅思翻了个白眼，“有时我真不明白你们男人……这种方面是不是少根筋……随便你吧……”不想再和直男解释，康雅思继续宽慰二姐去了。
lynn附耳贺峰，贺峰回头，老友许敦儒走上前来……
“martin…”
“老许……欢迎欢迎……”
两人握了握手……
“国内葬礼仪式都办完了？”
“嗯。”
“心情平复点没？”
贺峰苦笑，“不发生都发生了，不接受都要接受。”
许敦儒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嘛，今天说不清明天的事，看开点……”他随着贺峰的眼神看了看康雅思的方向，“是啊，你还有你太太陪着你，情况不算太糟，现在和你太太感情不错吧？”
贺峰笑容更加苦涩了，他们的感情现在有隔阂，日常生活照旧，晚晚睡在一起，康雅思甚至已经回到天堃上班，对他算得上百依百顺……但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他很怀疑……
而他不是不想冲破这层隔膜，但他知道康雅思不会同意，就像他之前说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太太，她很好……”贺峰一语带过，回到贺哲男的话题，“我一直都有个心愿，希望将来有一日，terrence可以明白我这个做daddy的，我们父子，可以一起在商场打拼，我全心全意，做了这么多，都是想为他铺平将来的道路，他可以自由自在，实现他的理想商业版图……”贺峰抿了口酒，再次叹道，“可惜……天不遂人愿……”良久续道，“后继无人……”
“后继无人？怎么会啊？你太太呢？”许敦儒诧异道。
“她？”贺峰摇了摇头，“我怕这么大一个责任压在她身上，她会不快乐……”贺峰看着自己老友，“我只想让她快乐……我不想她走melissa走过的老路……”
“哎，老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你傻还是说你痴呢？一直很少有人明白你，说老实话，我都不明白你，所以我现在聪明了，一早就放弃估你的心思和行为了……”许敦儒笑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人死不能复生，珍惜眼前人，呐！说起来你现在刚刚六十出头，起码还能再活个十几年，到那时迅迅都快成年了，你老婆再撑个几年，后继有人，完全不是没有盼头。”
“迅迅……他还小，我完全不知道他以后的志向在哪里……”
……
纪念会由早上开到下午，又从下午狂欢到晚宴，酒精上脑的人群已经开始唱歌跳舞，气氛越来越热烈……
人来人往，杯觥交错，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贺哲男的往昔趣事也被越爆越多……
贺峰已经换了身晚宴正装，此时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身侧有人递出一杯红酒，贺峰接过转头，是宋子凌，今天第一次上前，与他正面攀谈……
贺峰向左右稍加致意后退出人群，下午与康雅思谈起“曹操”，也多少明白点康雅思的意思，便留多个心眼，将接过的红酒杯原封不动递还给了一旁的侍应生，并向宋子凌表示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不胜酒力，请她见谅……宋子凌口上随意说着不要紧……
“贺叔叔，这桩驾车事故你有没有私下找人调查清楚？”宋子凌边问，边看了眼康雅思的方向，算是暗示得相当明显。
“事故报告已经出来，属于酒后驾驶，警方和家属这边没任何事再可以做，多谢你关心。”
“就这么简单？贺家身家庞大，现在更加一家独大，偏偏这个点出事，uncle你就没一点怀疑吗？terrence正当盛年，你白头人送黑头人，你不觉得心痛吗？”宋子凌有点故意挑拨加刺激贺峰神经……
贺峰也看了康雅思的方向一眼，温润的点点头，“嗯，之前terrence是跟我吵架，心情不好，才跑去巴黎借醉，我想，他选在那里，还是因为那里是他和constance两个人蜜月的地方，而他开快车，完全是因为对我不满，这件事说起来，除了我要负责，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宋子凌眯起眼睛，“你要负责的，又何止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