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总有些东西在萌芽茁壮
三个月来两人之间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仿佛都醉心于各自的事业和疗养，虽然，康雅思每日会在固定时间段打给心理医生何珊珊，询问贺峰病情进展，虽然，贺峰会在每个夜阑人静，想起他的红粉佳妻……
凄凉别后两应同……
一场寂寞凭谁诉……
相思难见……
日常有需要对方的时候，他们都通过邮件解决问题——也是最近一个月开始变得频密，贺峰头一个月去到那里的时候，可以说是杳无音讯……
比如天堃在政府那边一些变更文件、比如股东会决议等等任何与股东相关，需要贺峰签字的地方，康雅思都会依足规矩，先写个邮件，说明情况，贺峰看完后会回复邮件——基本都是没意见，康雅思这时就会叫人把文件通过加密专线速运到纽约给贺峰签字，签完字再原线返回……
每每收到这些签完字的文件，康雅思都会一个人坐在宽落的主席办公室，细细端详、抚摸那些笔墨酣畅的字迹，遥思襄王神采，回神后，却总是口是心非地埋汰他如果离婚协议签得有这么公事公办就好了……
“阿嚏！”贺峰在万里之外的异域扭头打了个喷嚏，无辜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根，徒惹身边人关心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贺峰温文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不知自己是被人念叨挂心了……
而有些生意上的决策康雅思一时拿不定主意、或者董事间意见分歧的时候，她还是会第一个想起去问贺峰的意见，虽然两人之间的确存在隔阂，虽然贺峰可能正在为一些事迁怒自己，但她更加了解他这个人，贺峰报复从来不会纠结于眼前，他心胸不狭隘，也没有小孩子脾气，能忍得很，绝不至于混淆公私，她一直这么爱着他，也是因为他身上展现出的格局气度，实非常人所及，端地令她着迷，难以抗拒……
深夜康雅思一个人在电脑前，小心谨慎地删了写，写了删，认真斟酌每一个用词，务求让整个邮件看起来，真的只是公务性文件讨论，不夹带任何私人感情……
贺峰也没让她失望——正常情况下，他很少会做让她感到失望的事，他爱她一直爱得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收到后这些邮件后，他会用一个商场前辈的角度，耐心细致地从不同利益体出发，带着她用宏观的视野，完整地看待整个局面，最终目的，还是希望她自己作出决策，带领天堃向前进……
这是他一个改进过的地方，说明去到美国之后，他有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无论出发点是主动还是被动，他渐渐改了闭门期间对她一贯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的态度——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知道在邮件里下命令没有任何让对方听从的自知之明。
这些长篇累牍的文字还是让康雅思受益匪浅、如获至宝，眼前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她为画展将要开幕而焦头烂额，每块负责人都在催促她尽快拿个主意，贺峰笃定地从墙边闪出，几句话就帮她解决了所有问题——自信而强大。
贺峰的那些邮件比起康雅思的稍带点感情，并不刻意遮掩，但最有感情色彩的语句，也无非就到，“眼光要放长远点，把握好大的时局方向，至于这些日常经营性决策，无论最后证明正确与否，天堃这么大企业，会有很多试错机会，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发现错误只要肯改正，适时调整战略，依旧可以不断发展壮大下去，相信jessica你的能力，把天堃当作成熟版的艺思画廊啊，你会做得很好。”
……
晚宴的灯光依旧璀璨，气氛如火如荼……
康雅思此刻面对晏崇礼疑窦暗生，莫不是……贺峰私下和此人关系不错？因此和他在背后说过自己坏话？
“外人看到的始终是表面，真相面前，或者调个角度，晏总会说我愚钝……”康雅思笑得有礼而洒脱，不卑不亢、得失无意。
晏崇礼暗暗赞叹一句气度胸襟，不愧是贺峰教出来的人，“贺翁的眼光真是毒辣，娶到这么一位秀外慧中、雷厉风行的太太，怪不得有时间享受世界。”晏崇礼看过一圈周围笑道。
石泰川这就开始撬墙角，“就怕羽翼丰满，鸠占鹊巢，晏总不在香港是不清楚各种内情，最近各种关于天堃的传闻铺天盖地，最好笑的……”石泰川看去康雅思一眼，“是说贺生离开香港，是被人逼走的……”
“这些传闻消息一天一个样子，阿will你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都还只是小道消息追随者，想必虞小姐九泉之下，很难安心。”康雅思回讽。
但石泰川的话显然还是触动了晏崇礼，到他这个年纪，也要面临继承人这个问题，而且敏感得很，他当然不希望，这个继承人是在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被册立的，石泰川一挑拨，晏崇礼对康雅思的态度变得越发冷淡。
表面附和康雅思道，“这点阿will你说笑了，康主席纵然再天资聪颖，又怎可以和贺翁商场几十年的打拼相比？想必其中别有内情，就像康主席刚刚所说，我们外人是未必明白看透的。”
“是啊，我同我先生感情一直很好，很多合作伙伴继续都有在合作，内部运转一切正常，晏总大可放心。”
晏崇礼点了点头，“其他事我这外人不敢说，不过，贺翁是上海人，他跟我谈生意的时候，我们经常可以秉烛长谈到后半夜，贺翁那一口流利老上海味道的家乡话，我是很想念的，这种时光是一去不返了，如今听来贺太的国语，未免令人失望。”
石泰川在背后笑得更加得意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语中带刺终于让康雅思侧目，现在香港年轻人哪个说得好国语呢？！更何况上海话！虽然父母都是上海人，不过也只会听不会说……
转念又想……莫非……以前贺峰喜欢用高长胜在商场上“教正”terrence，现在，他用个晏崇礼来折磨自己？！他是嫌他狗儿子还不够带麻烦给到自己吗？！
不过基于几点理由康雅思还是很快否决自己的这个想法，刚要反驳，助理herman上前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她一抬头间，台上司仪恰好宣布本场慈善拍卖开始……
康雅思作了个礼先行离开去到台上与港府官员握手致谢后，用本场慈善晚宴发起人与女主人家的身份，感谢了各方来宾对本次慈善活动暨天堃三十周年的晚宴支持，天堃会做出更好的成绩，更多的回馈社会……
特区首长接棒致辞完毕后，又进行了一段创始人答谢环节，放了一段事先录好的视频，那段视频是康雅思由创意、素材挑选、制作、审核全过程亲自跟进的，里面有很多贺峰工作片段，签约、开会、剪彩、致辞、合影等等，从他白手起家到坐拥商业帝国，是整场晚宴最有感染力的环节，康雅思对这个视频付出的感情，就像当初忙着整个集团生意，还百忙中抽空搞他俩的婚礼的贺峰一样，小到婚礼布置颜色挑选，大到婚礼请柬、致辞，他都跟进到足，最后给了康雅思一个温馨、圆满、感动、无憾的世纪婚礼……
只要还肯为对方花心思，这段感情，就远未至死……
最后贺峰在视频中，感谢各位的到来，因为身体原因未能赶及回来深表遗憾，天堃的成功是赶上了时代的红利，感谢政府和合作伙伴一直以来的支持，对造就这个商业帝国感到骄傲和自豪，最后个人最感谢的还是自己的太太，适时担起了整个集团的重任，让自己可以安心在国外静养，康雅思是自己找的指定接班人，非常信任她的能力，相信她会带领天堃走向下一个三十年云云。
视频中贺峰状态显得很好，与传闻完全不一样，不过一段事先录好的视频当然不足以证明任何事，完全无法浇灭台下众人的好奇心，所有人真正关心的，是坊间传闻真假，传闻贺峰是被康雅思软禁在了美国。
视频结束后，晚宴灯光隔了会才重度亮起，全场悄无声息，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贺峰波澜壮阔的商海浮沉里……
直到……
“贺太！现场连线！”庄煜哲拍台叫道。
周围纷纷开始起哄，不亲眼看着贺峰死彻底，这些人晚上睡觉也不会踏实……
连线？康雅思略微犹豫，不知他现在状态如何？何珊珊会告诉她贺峰每一天微小或者突破性的一些进步，那感觉就像父母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每一天的变化，但直到某一天才会突然意识到，啊！孩子都长到自己肩膀了……康雅思就完全拼凑不齐，贺峰现在到底“长”到什么程度了……
石泰川显然很满意庄煜哲跳梁小丑般的会惹是生非，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康雅思抱歉表示香港和那边有时差，可能并不是很方便，而且自己丈夫在海外接受心理治疗期间，是不适合有电磁干扰的。
一时现场议论纷纷，最让康雅思感到无法拒绝的，是天堃今晚最大嘉宾，香港特区首长董月芊在旁边略显真挚的眼神，不同于此刻台下笑而不语、道貌岸然的晏崇礼，开口闭口与贺峰几十年交情的信口雌黄，董特首和贺峰不浅的交情，应该是不掺及任何利益的。
贺哲男真是没用，有三个月来大会小会和她对着干的三分之一劲头对付这些牛鬼蛇神，不至于今天给人在背后骂傻子……
康雅思叫停众人，表示后台找酒店安排下连线，请大家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