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适我愿兮
祁桐小时候听过一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挑苦难人。
祁桐小时候不懂，她家的屋子又亮又大，自己家也不差钱，哪里会遇上这些事情呢？
可是后来啊，厄运没有放过她，苦难也没有饶过她。
朝中文丞相独揽大权，殷承煜看似风光却处处受制，后宫太后只手遮天，就连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媳妇也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起。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疼殷承煜，还是该先心疼祁桐了。
“娘娘，这是宴会出席人员名单，请您过目。”祁桐坐在凤仪宫的湖心亭内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吃着点心，好不悠闲自在。
“明日就是中秋晚宴了，按理说哥哥护送质子也该到了，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三月将名单放在桌上，顺手给祁桐倒了杯茶。
“南月国虽然距离寒城只有三四日的路程，但是一来一去还带着个金尊玉贵的王子，路上耽搁了也未可知。”
“也是。”祁桐坐起来拿起名单看了起来，顺嘴说道“过几日再看吧，那么大一队人马，每次都要过驿站的，不可能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她看了下名单上的座次安排，菜单名称和表演安排，安排的很合理，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错嘛。”祁桐又喝了口茶，赞许的说道“这是谁安排的？基本上也算是面面俱到了吧！”
“这是瑾贵妃刚派人送来的。先前您说要她准备着，中秋晚宴她办了这么多年肯定得心应手，今年还是照旧让她负责，这不安排好了就给您送过来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祁桐笑道“就这样办吧。”
皇室的宴会，说白了也就是群臣家眷相互较量的地方。晚宴设在含元殿旁边的聚英殿，那儿宽阔敞亮，殿前有个千鲤池，殿内还有个专供舞蹈献艺表演的高台，是宫中固定的设宴之所。
内庭早就派人打扫了数遍，一应需要用的器具都早早准备。今日便是中秋，天一亮布置的宫人就络绎不绝，到了午时基本已经准备妥当。按旧例赴宴人员要在酉时正就完全入席，教坊司跳完开场舞之后就开席。
今年也一样。凤仪宫内，秋月正帮祁桐小心翼翼的戴着朝冠，靖国的传统，凡宴会需正装出席，皇后的正装便是绣了九条凤凰的凤袍和镶了东珠的九尾凤冠。这凤冠乃是纯金制造，不仅九尾相连，中间还镂刻着牡丹图样。戴九尾凤冠的时候一般都梳高锥髻，凤尾固定在高髻后，前边是口衔东珠的凤首，两侧是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长钗，钗上有长长的流苏垂下来，端的是华贵异常。
“好了娘娘。”秋月将凤钗固定好便后退站着，祁桐看着铜镜中光彩夺目华贵无比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今日这发髻加上凤冠约莫有十多斤了，不过配上这身衣裳，倒是得体的很。不错秋月，你很会打扮。”
“奴婢多谢娘娘夸奖。”
“好了娘娘，时候也差不多了，群臣估摸着也来得差不多了。”
祁桐点头，她是有武术底子的，穿着十多二十斤的一身也毫不吃力。待到聚英殿时，群臣果然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就连后妃都已完全入座。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山呼，众人起身跪下相迎。祁桐看着地上匍匐的百官命妇和宫妃，心中不禁感叹。
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看着所有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睥睨众生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舒坦甚至上瘾。
或许，太后丞相就是这样想的吧。
“都起来吧。”祁桐来到大殿最前边的凤椅上坐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她坐定才发现属于殷承煜的龙椅和太后的凤位还没有人，于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监问道“怎么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未到？”
“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话音刚落就听见太监山呼，祁桐起身行礼，殷承煜来到祁桐身边笑道“皇后来的倒是早。”
“也才刚到。”殷承煜示意众人落座，自己也坐了下来。
“诸位爱卿，今日是中秋家宴，爱卿不必拘束，须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才好！”
“微臣，臣妇谢陛下！”
“陛下，是否可以开始了？”宴会都是瑾贵妃安排的，见众人坐定，瑾贵妃便站起来开口问道。见殷承煜点头示意，于是拍了拍手，便有穿着彩衣的女子鱼贯而入。
这是教坊司排的开场舞，除夕跳的是凤舞九天，中秋跳的则是飞天。
“陛下，宫中嫔妃也准备了一些曲目，不知陛下可有兴趣一观？”宴会已经开始，随着教坊司受命跳的开场舞结束，御膳房的菜肴鱼贯而入，众大臣也开始宴饮起来。殷承煜起身敬了大家两个回合之后就坐在龙椅上自顾自的饮酒，瑾贵妃见气氛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
“哦？宫中能歌善舞者孤倒是没注意，既准备好了，便来表演一番吧。”
瑾贵妃点头，随即她身边的玉兰领命下去布置。太后也一脸笑容的看着，看着这歌舞升平，似乎十分享受。
“臣妾按照抽签结果排了出场顺序，这第一个出场的是黄才人，她表演的是古筝。”
殷承煜笑着点头，瑾贵妃便拍了两下手掌，顿时一名穿着素白长裙头上只簪着一朵黄色绒花的女子从殿外进入。早有宫人在高台上将她所需的古筝摆放好，黄才人上前行了个礼，这才坐下。
“陛下，婢妾年幼时曾随父亲去过西北，那儿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黄沙婢妾至今记忆犹新。而今西北又有战事，婢妾便弹奏一曲《将军令》以表对沙场将士的敬佩之心。”
祁桐倒是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黄才人居然去过西北，这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还没细细思量，随着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游走，阵阵琴声传来，祁桐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扯入了回忆之中。
祁桐不懂音律，可黄才人的指尖在那张古筝上来回游走，她眼前浮现的居然是往日父亲帐前点将的场景，随着琴声急促转圜，在她眼前浮现的却又是她和二哥在沙场上奋力厮杀不管不顾的样子。她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那琴声又再一次递进，层层叠叠的琴声中她似乎看到了号角声响起大军挥旗呐喊前进的场景。
祁桐定定的看着台上表演的女子，明明只是个纤瘦的小女子，指尖却有这样大的魔力，在一个起承转合之间，她跟二哥带着大军得胜归营，将士们欢呼鼓舞的样子就映入眼帘，那场景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日刚发生的一般。
随着黄才人曲毕，大殿中鸦雀无声。众人都被她这富有感染力的琴声折服，在场的不乏上过战场的将军，似祁桐一般感同身受的不在少数。这曲目将他们在沙场上的往事一下子全部勾了起来，祁桐等人都沉浸其中。
“好！”随着殷承煜站起来拍手称快，众人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纷纷鼓掌示意。大殿上一时掌声不断，黄才人见大家都这样喜爱，也高兴的站起来行了礼。
正准备离开，却见太后一脸慈祥的开口“皇帝，这姑娘这古筝弹的这样好，叫哀家都身临其中一般，宫中古筝可当第一了吧？”
“是啊！孤也没想到黄才人古筝弹的这样好，便是教坊司专职古筝弹奏的都要逊色于你许多，这古筝一道你可算国手了！”
黄才人站在台上笑着谢过殷承煜的夸赞，虽只是十七岁的年纪，却一点儿也不轻浮，她今晚的着装本就显得清冷，再加上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远远看去倒更似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