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零露溥兮
已是子时，若是往常宫内早就一片宁静悄无声息了。但因着两位太妃的佛堂起了火，宫里众人得到消息的都连夜赶了过来。
如今虽太后专权，但靖国一向以孝治国，原本在宫中的太妃就所剩无几，若此时再不极力救火保两位太妃的安全，日后若传出点什么，那可是要被御史戳着脊梁骨骂的。
祁桐和殷承煜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瑾贵妃德妃淑妃贤妃早已经到了，四人都已经卸了妆发，虽外边披着锦缎披风，内里清一色都只穿着中衣，看样子也是从床上匆匆而来，并未来得及上妆盘发。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几人向祁桐和殷承煜行礼，殷承煜摆手，对着瑾贵妃说道“爱妃，这儿如今情况如何了？”
瑾贵妃一行人站在静安堂外约有半里路程的莲池旁边，这莲池不大，原本也是日常储备水源以备不时之需的，后边日久无事便被种上了莲花以做观赏。时下已是秋日，池塘里只剩下些枯枝败叶还立在水中，静安堂的余光映过来，倒是让池塘都一清二楚。
“陛下，火势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但是派进去的太监都未曾看见两位太妃，臣妾想，两位太妃只怕……”
“或许两位太妃今晚并不在此处。”祁桐见大家情绪低迷，于是开口说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或许今晚两位太妃并不在此处也说不定。”
殷承煜点头，瑾贵妃也不再开口。殷承煜一行人就这样在一旁等着，他们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很多，他来的时候又下令增派了人手。周围是急匆匆往莲池打了水又跑去灭火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一刻未曾停歇的侍卫太监，待到丑时末，静安堂的火已经被完全扑灭了，侍卫来报，殷承煜等人立马动身前去查看，月光下，静安堂已经只剩下一堆废墟了。
“太妃呢？找到没有？”殷承煜见到眼前景象，心中实在没办法冷静。虽然刚来之时就已经下令让宫人四处寻找两位太妃的踪迹，但据周围宫女的描述，两位太妃平日基本不出这个佛堂，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或许，真的已经……
“陛下！找到了！”殷承煜一行人闻声望去，只见搜救的侍卫从废墟中抬出四具尸体，因火势太大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只有两具尸体上还戴着一模一样的两串珠子，虽已烧的有些发白且满是裂纹，却还能看出曾是原料极好的玛瑙所做。
尸体被一旁的侍卫检查完毕，除了那两具尸体上的玛瑙手串，就只有头部还粘黏着一根白玉做的发簪，侍卫轻轻捡起，但还没拿好就已经裂成无数碎片。
“陛下，娘娘，据内庭管事回禀，这样的玛瑙手串和白玉发簪都只有两位太妃在用，因太妃礼佛，这两样物件都是做的莲花纹路，且珠子都是九颗。如今虽被烧的面目全非，但从珠子制式和纹路来看，这两具尸体已是太妃无异。”
“废墟中可还有其他线索？”祁桐皱眉，这几日发生太多事情了，一件连着一件，好像从她进宫事情就没有停过，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问题，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据宫人来禀，两位太妃素日深居简出，身边也只有两名宫女侍奉。如今两名已经确定，那另外的两具尸体便是那两名宫女了。”瑾贵妃站了一晚上早已疲惫不堪，却还是强撑着回答道。
祁桐见一旁站着的人都已经面露疲色，就连殷承煜都已经神色不佳。她想了想，对殷承煜说道“陛下，眼下火势已经扑灭，太妃的灵体也要安置。但起火原因不明，后边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诸位妹妹也在这儿守了一宿，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不若还是先回去休息片刻吧，等下属调查清楚了起火原因再做定夺也不迟。”
殷承煜看了一旁的贵淑贤德四妃，四人皆穿着中衣披着披风，虽安静的站在那儿脸上的疲惫之色却掩饰不住，于是点头说道“也好，大家也都累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诸位爱妃这一夜也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其余事情等天亮再做定夺。”
众人行礼散去，祁桐也满是疲惫的回了凤仪宫。一想到那几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她的头就突突突的疼。
“周嬷嬷，给各宫传个口谕，本宫身体不适，今日便不用过来请安了。”
卸了妆后躺在床上，祁桐翻过身就沉沉睡去。原本只准备小憩一个时辰养养神便去处理静安堂的事情，没想到睡之前太困了没想得起来叮嘱三月叫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午时过。
等她洗漱好喝了几口白粥赶过去的时候，静安堂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昨晚负责的人呢？”祁桐一边走一边查探情况，一边问一旁随侍的太监。
“回禀娘娘，两位太妃的遗体已经移去了寿宁宫，太后下旨连夜请了大国寺的住持来给两位太妃做法事，两位太妃所育公主也都已经赶进宫，此刻已在寿宁宫跪孝。”
“陛下呢？”祁桐听完太监回禀，听着声音极其耳熟，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是你！”祁桐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了一眼便继续查探废墟“上次的事情对你倒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娘娘折煞奴才了。”这太监正是前几日被攀咬过的李公公。他掌管后庭一切事务，原本这静安堂也是他的管辖范围，不过昨晚人多事杂，祁桐倒是没注意他在不在。“陛下刚来了旨意让奴才处理，这会儿估计还在含元殿议事。”
“昨夜似乎没见你呢。”祁桐这会儿已经出了废墟，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烬，站在那儿看着废墟跟李公公说道。
“昨夜奴才被太后娘娘传去了，太后娘娘想知道宫内人员流动情况，奴才原本回禀了就该回来了，可不巧的是太后娘娘头风犯了，太医诊治了半宿，没有太后娘娘发话奴才又不敢自作主张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寅时，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许嬷嬷见奴才还等着这才发话让奴才回来。这刚来到莲池就听见宫女来报是静安堂走水了，奴才片刻也不敢耽误便过来了。来了之后就听闻陛下娘娘已经来过，奴才便擅自主张按照旧例将太妃挪去了寿宁宫以待陛下下一步的安排。”
“你做的不错。”祁桐点头，这李公公看着肥头大耳的，办起事来确实不含糊，难怪能混上后宫总管的位置。昨夜走的匆忙确实没安置好两位太妃的遗体，原本想着天不亮她就来处理的没想到睡过了头，还好李公公没耽误事。“起火原因查出来了吗？”
“回禀娘娘，已经查明了，据内庭的管事太监回禀，前几天太妃身边的宫女曾去内庭领走了两坛香油，说是要给佛祖案前点灯用的。过了两日又来领走了四坛。因太后曾下旨两位太妃的用度不必循例，所以张公公并未多问。如今侍卫已经查明，是屋内所有帘子都被泼了香油，地上还撒了酒故意引发的大火。因静安堂地处偏僻又是深夜，等巡逻侍卫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听着像是故意纵火。”祁桐双手掐腰，一点也不顾皇后仪态“可有什么可疑人员吗？”
“这，目前尚未发现。”
祁桐点头，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领香油的宫女平日和太妃关系如何？你且去查来，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线索。”
李公公领命离开，祁桐也交代了一番，随即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