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既然扈涟同赵钰说好带她来听明空讲道,自然不会食言,于是第二天她便和赵钰一起来到了韶华殿中。
明空早就过来了,青年看见扈涟带着赵钰过来面上微微一愣,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不管哪个世界的粉丝都是一样,赵钰虽然身为名门贵女,但是明空的名号实在太过于响亮,从看到明空的那一刻起,赵钰的脸上便飞出两团红晕,整个人忍不住的处在一种激动颤抖的状态中。
赵钰支支吾吾地同明空打了个招呼,明空面色倒是十分自在,冲她温和一点头,二人便找地方坐下了。
赵钰脸上的热意还未褪,扈涟看得新奇,开口道:“赵姑娘先前为准备姐姐生辰礼向明空法师讨要过题诗,想来和他关系匪浅,怎么今日和法师见面这般局促?”
赵钰用手使劲按了按脸颊冒出的红晕,因为扈涟的一些对明空的狂言她本来并不待见对方,但扈涟这么一问,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惭愧答道:“那日许是看到昭阳公主的面子上,法师普渡众人。我亦是不过众生之一罢了。”
“唉,原是这样,我和明空的关系就不是这样……”
“你!”
赵钰没想到扈涟居然这么说,登时气急,嗓音也不由大起来:“法师是大家的,你心思肮脏,休想要把这些俗事风月安上法师的身上!”
万籁俱寂。
明空垂着眼睛站在桌子后面如同纯质灵净的白鹿,他没有看台下两个人,任凭宫人所有复杂轻佻不怀好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放在自己身上,袖口里的右手却是忍不住踡住了。
赵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捂住嘴巴,愤恨地看了一眼扈涟,却不敢再说出什么话来。
明空今日挑的故事同样直白但富有深意,他语调缓缓,只把赵钰听的痴狂迷醉,倒是有种后世追爱豆演唱会的粉丝模样。
出了韶华殿,赵钰还残留着一些仿佛得悟的激动,扈涟与她并列而行,心思念头在胸腔转了又转,没忍住开口:“赵姑娘说好带我去春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
赵钰心思回到了她的身上,僵了片刻,似乎突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情一般,犹豫开口:“明日听完法师讲道,我便带你去,但是记得说好,莫要在做些韵律不通的文章诗句。”
“或者先前被人知晓出处的也是不行。”
扈涟稍顿,自是点头称是,送完了赵钰后,突然想起今日装模做样带着的几个本子还没有拿回来,便又回到了韶华殿。
和尚青衣雅淡,正在俯身收拾着书籍,窗外的光影投到他的身上,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了一层温柔模糊的光晕,仿佛在真有慈悲怜悯的佛性萦绕在心上。
扈涟从殿门走到屋外,还未进去,便在窗外看到这幅景象。
她不知缘何,垂下眼睛,看到这般世人口中的真菩萨心口除了极度的冷漠之外还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或许她曾经应该也是相信身处异世有人在苦难危险之际会给她一个救赎的。
此身惶惶,若真有佛法可渡她超脱于偌大世间,信也应该信二十一世纪的佛道。
此生非此世人。
扈涟进了屋子,正逢明空收拾完东西转过了身。二人对望一阵无言,片刻之后还是明空先开了口,他语气温和:“昭安公主怎么又回来了?”
扈涟今日因为有赵钰在,还有事情央求与她,故而没太敢使劲搞cp,除了刚开始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动作。
明空亦是能够察觉到,联系之前种种,他甚至觉得昭安公主不说那些话的时候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执念,这更多的像是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虚假之象。
想到这里,他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顿时涌现了出来。
扈涟走过他的身边,俯身拿起书来:“方才用来记法师讲道的本子忘记拿回了,回来拿一下。”
雁辞雁冬站在屋外,屋子只有他们二人,扈涟的演技或多或少的下降了些许,明空站在她的后面,望着扈涟的动作沉默不语。
近几年来公主的举止太过轻浮虚荣,她的名声在京城上下并不算好,许多清风傲骨的文人墨客耻于与昭安公主为伍,贬低不屑她的言论明空也听到过不少。
他是出家人,自不理会这些风言俗语,也不相信这些话语中昭安公主的形象,然而在他再一次看到昭安公主进照京寺拜佛时候看见他势在必得的眼神的那一刻,说不失望是假的。
自那件事情扈涟对他恨之入骨后,明空本来觉得一辈子都会和扈涟落得个如陌生人的下场,没想到有一天关于他们两个的流言轶闻也会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现如今,瞧着昭安公主倒是又有了一些最开始和他认识时候矜冷不沾的模样。
夏日微风拂过二人,扈涟拿起本子见明空依旧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想着他和蔺清都非常的关系,她停下脚步,语气不明:“这几日单听法师讲道,没有机会和法师单独相处,差点忘记同法师道谢。”
“若不是那日法师提醒,本公主对待救命恩人差点失了礼数——”
扈涟突然上前,与明空的距离不过咫尺,她黑沉沉的瞳仁直接盯进明空的眼睛里,似笑非笑:“只是不知,法师的这份好心,究竟是为了让本宫不失礼数,还是为蔺大人舍身之情叫屈呢?”
扈涟离明空太近,因此明空可以清晰闻见扈涟身上酸甜新鲜的梅子香气。
江南初夏时节“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的好光景,女儿吴侬软语,桃花面杏花扇,互约出游语笑晏晏的场景如在眼前,就如同阿嬷曾经无数次在他面前和他怀念的那般。
但是扈涟不是这样的女子,她自八岁起便在宫中勾心斗角的权势争斗中长大,供养她的衣衫无数,身上熏香每日都换。
今朝江南春好,明日漠北雪寒。
眼下,扈涟机敏警戒,她的心思便像她身上的香一样飘忽不定。明空本想着利用扈涟对自己的这份在意,没成想让扈涟疑心他和蔺清都的关系,开始咄咄逼人地在质问他。
明空后撤一步,拉开了他和扈涟这般亲密的距离。
青年面色平静,佛戒明律不可出诳语,于是他一板一眼地说道:“蔺施主大义,公主不去探望于情理不合。”
扈涟被他气笑了,纵容着他的这句话继续往下说:“所以法师全部都是为了我的名声,既是这样,你我二人纠缠不清,法师怎么不为了我的名声尚了本宫当驸马?”
明空垂下眼睛又不说话了,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扈涟走出殿门,心中郁怒未消,又点开穿越精灵里面的大纲看了一遍。
经过这两日她孜孜不倦地给西皮粉们造血糖,明空的声势值陆陆续续下降一个点,尽管如此,大纲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后期明空和蔺清都联手以维护天下幸福的名义打进了京都。
明空还敢面不改色地跟她扯谎,暧昧到他们的关系上去。
这本是一件小事,照理说不应该惊得此时韬光养晦的扈涟这么大怒气,但是脑海里似乎有段久远而又模糊的记忆——
如血的残霞中,自己满面泪水的跪在地上,咬住了明空的右手指,即便这样,心中的遭受背叛地仇恨和痛苦依旧难消。
良久,她放开了被咬得血淋淋的手指,终是恸哭失声:“李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告密!因为你……秀秀会死啊!”
脑海中的剧痛突然传来,扈涟脚下不稳,走了一个踉跄,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闪过她的脑海,失重的眩晕感传来。
看着快要靠近的雁辞和雁冬,扈涟终究眼前一黑,身躯一软,倒了下去。
在她即将要摔倒地上的时候,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从华贵玄服袖口伸出,扈燕眼含惊讶,牢牢地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