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扈燕伸手拿起手上写的类似奏折的内容,凝神观看,如琼脂的脸上眸光渐深。
扈悦笑着打趣:“陛下日理万机,竟连这点工夫都不愿同亲人相处。”
这话说的没什么规矩,扈涟哑然望了一眼扈悦,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和扈燕说话。
她想象中的扈燕性子怎么着也都是残暴无匹不容挑衅的,照着扈悦这样调笑的态度,对方会不会把她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扈燕看了一眼扈悦,垂下神色,没有反驳,顷刻又转过头来看向扈涟,添了些笑意:“皇姐,你过来看。”
扈燕口中的皇姐只有一个人,平时里对着扈悦都是称呼昭阳公主,眼下这声“皇姐”必不是喊她,扈悦的脸色有点儿僵,与此同时,赵勘垂首站在扈燕旁边,亦是深深地看了扈涟一眼。
扈涟没想到扈燕会喊她,迟疑了一下,顺从地走了过去。
扈燕的字迹如同他本人一样,十分的俊秀锋利,但是仔细看来一笔一划皆是端正规矩,必然是多年苦功才能够才能够练成这幅模样。
更让扈涟惊讶的,是上面的内容。
“瑞兽金演,妙龄颂岸,古今月圆,贺昭安。”
大片的溢美词汇出自这个阴晴不定的少年之后,扈涟后知后觉地想起,没过几天,就要到了原主的生辰了。
扈涟总归还是胆小的,拿不住扈燕是什么心思,踌躇道:“陛下……这是……”
扈燕将手上的纸放下。
他坐扈涟站,因此在这个角度扈涟可以看见扈燕极为狭长锋利的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投下小小的黑影,他开口:“过几日便是皇姐的生辰,这是生辰宴的章程,那日皇姐拒绝了眺月楼,这次生辰宴可是要好好筹办。”
“皇姐看看可还是需要添置些什么。”
扈涟的心脏一缩,生辰宴之后,昭安公主便满了十八周岁,距离叛军打入城门只剩下了两年。
急促的紧张感自胸腔传来,她露出个笑意,勉强道:“多谢陛下费心,说到生辰宴,本宫倒是有些自己的想法,还望陛下成全。”
扈燕神色一顿,抬起眼皮看向扈涟,声线清雅:“皇姐想要什么?”
他这声音说的毫无波澜,面上的表情也丝毫未变,仿佛昭安公主要什么他都会应承下来,也毫不意外一般。
扈涟差点都想说“我想让你当个明君,再陪大康多走一程”了。
她语气轻快,真如同一个娇养在皇宫里不谙世事残酷只享荣华富贵的少女一般,道:“毕竟是生辰宴这般大事,若老是拘泥在宫里来来回回那几种样式多古板无趣,本宫倒是想从宫外举办一次。”
“也能够生出些趣味来。”
扈燕捏了捏眉头,把手里的那份章程揉成一团,平静道:“既然皇姐想这般过,那便按照皇姐的意思来吧。”
“只是宫外宴会不必宫内繁华精致,若是这般,再赐给皇姐二百亩良田作为补贴。”
嚯,扈涟心中一喜,面上忙不迭地行礼谢恩。
先前种出的红薯全做种子,回头她便把这二百亩地全部种上红薯,加之穿越精灵里那些零零散散的奖励种子,全部种出来。
一场宴会在扈涟的三言两语下推翻了所有的流程,只为了讨得扈涟的开心。
想起上次自己在宫里虽定下安排的生辰宴,扈悦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捏紧了手心,看着扈涟忍不住出声:“在宫外办宴,这样的事情未曾有些,是否过于不太妥当。”
赵勘听见扈悦这么说,观及她捏得发白的手心,顿时明白了扈悦的心思,刚想出声为扈悦作应和,就见扈涟十分纵容无奈地冲扈悦笑了笑:“姐姐不用担心,宴会在我别庄举行,难道还怕不安全?要是实在担心姐姐也可以不来,不过……”
“上次生辰宴本宫还送了姐姐礼物,这次可是十分期待姐姐能够为我准备什么礼物呢。”
那棵破草,想到扈涟送给她的生辰礼,扈悦登时一噎,那棵破草抢了赵钰和大家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的全部风头,扈悦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去好好对待它。
蔺大人平生酷爱名植,倒是对于这棵草有了几分好奇之心,为了和他拉近距离,自己索性就做了借花献佛之事,把这草送给了蔺清都。
蔺大人善良正直,素有怜小之心,相信一棵杂草他也会好好爱护的,只是毕竟转赠礼物这件事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耻……
扈悦的脸色再度红了起来,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赵勘对于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从容不迫的扈涟,目光复杂,终是生出寒意。
——
扈悦和赵钰并未在这太久,坐了一会儿二人便起身告退。
扈涟思索了一秒,在对方走后,起身跟着告退小皇帝追了出去。
日头正炽,宽大的车辇上骏健的马儿正被车夫赶在大榕树的阴凉之处,扈悦挽着赵钰的手臂,似乎要和她共做马车。
扈涟看到这副景象,急忙小跑上前,喊道:“姐姐与赵姑娘留步。”
二人闻声听下动作,见到来人是扈涟,不由面上有些惊诧。
还扈悦转过身来,虽说方才扈燕那明显偏颇的生辰宴给扈悦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委屈,但是毕竟同为皇室姐妹,扈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的好。
她面带疑惑:“妹妹怎么过来了?”
扈涟看向她们二人,目光却是直越过扈悦向后面的赵钰望去,她笑着来开口:“方才在承元殿中见到了赵姑娘,这才恍然想起许久未曾和赵姑娘及其他文人学者吟诗作对,却不知道近日赵姑娘可有空闲?”
赵钰没想到扈涟这么问,眉头轻挑,或许以前她会让扈涟跟她一起,但是现下在扈涟手中吃了好几个话茬子,对方又和昭阳公主隐隐不对付,赵钰并不想有这么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她的脸上浮现出谨慎,小心道:“近日家中琐事繁多,怕是并不得闲。”
扈涟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几分隐晦意味:“唉,若你得空,我本还想着明后几日明空法师讲道的时候同赵姑娘一起,看来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赵钰猝然看向她,眼中露出几分慌乱,良久片刻后却是支支吾吾:“既是法师讲道,想来对人大有裨益,公主原给臣女这个机会,臣女自当珍惜。”
“过几日后臣女再和昭安公主一道于春风楼共赏文章雅乐。”
回去路上,朱轮车晃晃悠悠,扈涟坐在车里却是笑意不减,赵钰从她穿越来到便对自己如此针对,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扈悦。
先前便说过明空在大康盛名昭彰,他的光环与名气,自然也与这一群天真烂漫的世家小姐追捧并非毫无关系。
同样讲得精妙的佛理与佛缘,一个眉清目秀举止文雅的青年和尚和满脸皱纹的大师自然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明空的循循善诱,除了让人崇敬信服之外,还给人一种同龄人的亲切心动之感。
赵钰便是明空无数粉丝之下的一个潜水脑残粉。
扈涟用明空讲道这几天来换她重新进入文人圈子里,自然是因为古往今来,煽动舆论最强的,还是这群书生呀。
如果把他们拿捏在手中,任凭蔺清都如何散播舆论,甚至于后期打着正义之师的名义攻打大康,怕都会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