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没有灵魂的画作不过是一张废纸
“二合一？”两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裴少轩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女孩：“穿汉服撸袖子做烧烤？”
韩丽媛同样迟疑地说道：“中古合璧，两开花？”
“倒也不用融合地这么彻底。比如……”隋然一时语塞，小眼神求助地飘向黎洛。
少年瞥了一眼来势汹汹的两人，极不情愿地接过话头：“比如开茶馆？”
“开茶馆？”
“这倒是好主意！”韩丽媛率先反应过来，“我们可以仿照宋代文人的风雅习俗开一间茶馆，侍女、跑堂都可以穿汉服，菜单可以以茶、奶茶、糕点为主，一举两得！”
裴少轩古怪地看向这么容易就选择妥协的女生，嫌弃地说道：“这年头茶馆有市场？”
“没有市场那就创造市场！”隋然顿时来了兴致，“如果时代背景设定是宋朝的话，我们可以引用金庸先生小说中的角色人物作宣传的噱头！班内同学扮成各种大侠做托，这不就能吸引人了吗？”
从《天龙八部》到射雕三部曲，时间横跨北宋至南宋末年，如果能把人们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请”出山，倒不失为一种营销手段。
“我记得班里的张同学精通茶道，不知道她对宋代茶文化了解多吗？”隋然期待地看向韩丽媛，一双杏眼亮亮的。
韩丽媛点点头：“对，她学过，也会茶百戏，我一会儿就去请找她问问！”
隋然的嘴角牵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笑容恬静又温婉：“那就拜托了！”
最终，隋然和黎洛提议的武侠风江湖茶馆以高票数碾压其他选项拔得头筹。
“隋然同学能和你聊一下吗？”班会后，裴少轩径直走到隋然的座位前，两眼冒着奇异的光。
黎洛皱起眉头，也抬起头留意前座两人的对话。
裴少轩羞涩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不好意思，我的态度不太好……”
隋然摆摆手：“没关系，大家都是为班级着想，我能理解。”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听说你画画技术很好，能不能请你给咱们班主题活动日画一幅海报？正好主题也是你提议的。我最近太忙实在是腾不出手……”
隋然心下了然，这一次“艺体大赛”几乎调动了班内全部的有生力量，班委们更是豁出去每天熬夜加点，每个人都顶着一圈重重的黑眼圈。
如果可以她也想帮忙分担一些工作，只是画画……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隋然愧疚地低下头。
本以为此行十拿九稳的裴少轩感到一阵挫败，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毕竟隋然在小学的时候就获得过全国绘画大赛一等奖的荣誉，初中时候的作品还在国际一流大赛上获过第一名的成绩。
这样高超的水平画一张海报难道不是跟玩似的吗？
隋然犹豫不定，良久，终于解释道：“我已经有近一年没拿过画笔，手生了。”
“这有什么，慢慢画，我不着急。”以为隋然在自谦，裴少轩满不在乎地说道，“还有一周的时间，我相信你！”
这一次女孩拒绝得非常干脆：“抱歉，我真的帮不了。”
“隋然，海报设计可算在班级主题日的评分里，占35！”裴少轩还不死心，希望用分数诱惑不为所动的女孩，“有你出手，咱们班拿不了第一也能保个前三不是？到时候办茶馆的压力也能小一些。而且参积极参与班级活动都是评优、评三好的加分项……”
“喂喂喂！没听然然说她帮不了吗？赶紧哪凉快哪带着去！”全程在一旁监听的秦书瑶见隋然变了脸色，忙站起身帮她怼了回去。
“我也是为班级荣誉着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隋然既然有能力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啊……”
秦书瑶被他这一套歪理气笑了：“还玩上道德绑架了！告诉你没门，谁也不能罔顾他人意愿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读那么多书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吧？”
“你骂谁呢！秦书瑶，你简直不可理喻！”
眼看两人杠在一起，吵得越来越猛烈，隋然头疼地捂着耳朵想伸手把上头的秦书瑶拉回来，结果被后座起身的黎洛抢先一步。
他挥手示意秦书瑶回到座位上，又不着痕迹地挡在女孩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向裴少轩，寒眸迸发出一道阴冷的光：“她说不。”
声音低沉迟缓，带着不容抗拒的警告。
天气分明已经迈入夏季，但对上少年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裴少轩还是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他想避开少年那骇人的眼神，却发现面前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身体仿佛被钉在原地，目光也无法自控，连带着双腿都有些颤栗。
“别吓他了。”见男生的额头冒出不少细密的汗珠，隋然轻轻摇了摇黎洛的衣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收回直视裴少轩的目光，黎洛转头看向努力微笑的女孩：“不想画就不画，不要委屈自己。”
“不委屈，谁敢给我委屈受？”女孩脸上的笑意更盛，转而对裴少轩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感受到黎洛盯着自己的目光变得缓和，裴少轩如获大赦一般火速跑回自己的座位，中途还不小心被人绊了一跤。
直到彻底坐稳后他才领悟到生命的真谛，那就是招谁也不要招隋然。
打发走裴少轩，隋然的内心并没有平静。
晚上回到家，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男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并且一遍比一遍更清晰，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灯，赤着脚将藏在角落的画架拖出来，重新在房间的空地上架好。
又用湿毛巾细心擦去上面沾染的灰尘，随后把一张平整干净的画纸覆了上去。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隋然静静在画架前坐下，挑出一支常用的炭笔，举到空中想要落笔，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迟迟下不了笔。
她垂下手，闭上眼睛认真做上几个深呼吸平和心态，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浊气，隋然才睁开眼睛，复又将胳膊抬起。
这一次她的脑中不再是空无一物，竟浮现出旧时画画的场景。
年轻优雅的母亲牵着女孩还没有铅笔长的小手在纸上摸索，描绘事物的轮廓。
“咱们然然真棒，这么快就会画大苹果了！”温柔的声音响起，美妇笑着抱起膝上的女童逗乐。
女童被母亲夸赞得咯咯直乐，奶声奶气地挂在妇人的脖子上撒娇。
画面一转，成年的女孩坐在国外最顶尖的艺术学院的教室中，灰白头发的艺术家走到她的画架旁不住摇头叹气：“没有灵魂的画作不过是一张废纸，技巧再高超也无法弥补灵魂的缺失……”
“啪嗒”一声，手中的炭笔被女孩生生折断，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隋然颤抖着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惊恐地发现，她，好像不会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