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黎洛的道歉来得莫名其妙，隋然以为他是在说不小心把她卷入群架的事情，忙不迭地摆手：“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冲进去的……”
“围巾脏了，对不起。”
这个答案，隋然始料未及。
“没关系，洗一洗就干净了。”
少年沉声道：“就算洗干净了，也不再是原来的那条了。”
一旦沾染上血污，即便洗净，也不复最初无瑕的样子。
隋然这一次听懂了黎洛的隐喻，她放下手中的空杯子，直视少年的眼睛，认真说道：“谁说不是的，顶多缩缩水，形变一下，但它还是围巾啊！没有任何人能剥夺它保温保暖的功能！”
黎洛被女孩绞尽脑汁的反驳逗笑了，他正色道：“隋然，那样的事情我经历过很多。我的身上不只有血，不止有痰，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东西……我曾经被摁在垃圾场里，猪圈里，粪……”
“别说了！”隋然伸出手捂住少年的嘴，眼圈唰地就红了，“不想回忆就别回忆了。”
尽管少年诉的语气很平静，但她仍能感受到潜藏在他体内激荡翻涌的巨浪，还有身形微不可查的颤栗。
黎洛轻轻将女孩的手拿开，她的掌心被划伤了，缠着一块薄薄的纱布，但那样如玉的触感依旧是他贪恋的温暖。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不是他要不要，而是她要不要。
既然自己无法做出决定，那就把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中。
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隋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洛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他苦笑着，握住女孩的手也渐渐松开。
眼看包住女孩小手的大手就要尽数离去，最后的希望也要随之破碎，黎洛垂下的眼眸中漫上浓烈的悲戚。
就在这个时候，隋然的手动了。
她反握住少年将要抽离的手，攥得紧紧的。
黎洛抬起头，黯淡无光的桃花眼瞬间亮起。
“要，当然要！”明艳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荡开，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却不掩她那双泛着湿意的杏眼，“你长得这么好看，体育也好，又精通数理化。没有你，我找谁讲题去啊。”
说到最后，女孩的声音竟带上一丝哽咽，听得黎洛心都软了。
“不后悔？”黎洛用另一只手拭去顺着她脸颊滚落的泪滴，眼中满是无奈的宠溺。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能哭，就连当初脚踝肿成大馒头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泪。
隋然吸了吸鼻子，挑眉道：“我眼光那么好，怎么可能后悔？”
也许少年心中的阴影永远也无法抹去，但她仍旧愿意陪在他的身边，尽力用她以及身边人的喜欢去弥补他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好。”他终于用力回握，将女孩的手牢牢贴在他的掌心中。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女孩勇敢又善良，就算在两人冷战的时候也时常牵挂他。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扔下。
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即便他是如此的肮脏、不堪、卑微，没有显赫的家室，没有雄厚的背景，她也依然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他的身前。
这一次，既然是她牵住了他的手，那他就再也不会放手，她永远也不会有反悔的机会。
重新整理好心情，隋然拿出提来的饭桶：“好了，吃饭！张妈特地给你煮的鱼汤面，特别好吃！”
说罢，便动作娴熟地夹起一筷子面条直接送到黎洛的嘴边，还贴心地提醒他：“小心烫。”
“其实……我可以自己吃的。”虽然身上的伤很疼，但还没有到无法动弹的地步，被女孩这样悉心的照顾，黎洛有些过意不去，耳根泛起一片浅红色。
隋然以为少年是害羞了，毕竟刚才喝水的时候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你的伤太重了，万一一会儿裂开了怎么办？还是我来喂你吧。”
他倒还不至于如此脆弱。
黎洛无奈只得任由隋然摆布。
隋靖和黎良忠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隋然耐心地给瘫在床上宛如残疾人般的隋然喂饭的场景。
黎良忠脸色大变，刚想出言训斥就被隋靖摁住。
“然然来了啊。”
“爸，黎叔。”隋然象征性地向来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她的喂饭事业。
而此时直面自己父亲火冒三丈表情的黎洛无法再保持镇定，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吃饱了。”
“好，吃不下就不吃了。”缺根筋的隋然并没有意识到平时饭量不小的少年此时却连一碗面条都没吃完，“要不要我给你削个苹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完全被忽视的两位老父亲都不约而同向黎洛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
隋靖：然然好像还没有给我削过苹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黎良忠：臭小子居然敢让小姐给你削苹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两道炽热目光的凝视下，黎洛识相地摇了摇头：“不用。”
“那我……”
“然然，有件事还没和你说。”隋靖及时打断就要起身的隋然。
父亲的语气有些严肃，隋然只好安分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听他讲话。
“欺负黎洛的那群混混都被警方抓住拘留了。他们都已成年，而且不少人之前就有过案底，惩治他们不难。但是李怀阳……”
黎良忠接过隋靖的话，继续说道：“他的父亲找到我想以500万的补偿金私了，并且保证即刻送李怀阳出国，绝不会再来打扰黎洛。”
听到这里，隋然和黎洛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
黎洛沉声道：“隋叔叔，如果不私了，会对隋氏有什么影响吗？”
隋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不会。我隋氏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又不是靠出卖儿女换来的。黎洛你放心，我和你爸爸已经回绝他法庭见。”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事情只是那么简单的话，父亲没必要用如此严肃的口吻，直觉告诉隋然这其中还有隐情。
“李怀阳说是有人花钱雇他找黎洛麻烦，不过他的手机被黑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无法恢复，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黎洛沉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自导自演？”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确实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
好不容易就要揭开谜底，隋靖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然然，这件事警方会继续调查下去。以后上下学我也选了保镖保护你和黎洛的安全。”
多说无益，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隋然又怎么会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她的脑中突然回想起昨天李怀阳信誓旦旦地向他的小弟保证会有人替他们兜底的话。
知道李怀阳和黎洛有过节，本身与黎洛有仇，不畏隋氏权势，又令父亲难以启齿……
答案显而易见。
“爸爸，是方……”
“然然！”隋然的“方”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隋靖斩钉截铁地打断，“再没有证据指向之前，李怀阳说的话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