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孤独像拖在他身后长长的影子，怎么甩也甩不掉
未、婚、夫，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在黎洛的耳边炸开。
他设想过许多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们的关系已经快进到这种地步。
心中那几欲喷薄而出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冒着缕缕青烟的灰烬，和泛着苦涩的酸味。
方清砚自然没有错过黎洛脸上的神色变迁，他还在侃侃而谈：“小然的数学一直不好，理综那三门也是她最头疼的学科。不过还好我回来了，可以帮她辅导功课。如果黎同学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和我们一起。”
黎洛掀起眼皮，定定地望向方清砚，眼中迸射出的寒光似是能化成实质，纵使演技高如方清砚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少年没有言语，转身单手捞起篮球便向器材室走去，远远地将方清砚甩在身后。
“隋仙和黎神这是怎么了？”武林风咬着筷子用手肘杵了杵身旁的秦书瑶。
自从秦书瑶和武林风拜隋然和黎洛为师之后，四人经常混在一起，当然也包括午饭时间。
不过从前热热闹闹的午休环节今天却变得鸦雀无声，武林风注视着坐在对面低头安静吃饭的两人不解地向秦书瑶求助。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八卦如秦书瑶更是早一步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却同样束手无策。
尽管隋然并不是多么活泼的性子，但每每在午餐时分，秦书瑶和武林风分享各种八卦趣事时总会弯起眉眼，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
而彼时，黎洛也会收起淡漠孤傲的神色，专注女孩的双眸中融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今天，二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心神不宁的样子，唯一不变的是两人依旧会自然而然地从对方的餐盘夹取彼此不喜欢的菜吃。
动作流畅得仿佛刻在dna里一般，诡异又和谐。
就在武林风和秦书瑶觉得自己要在这奇怪的气氛下窒息之时，隋然专属的短信铃声突然响起，打破沉寂。
神思恍惚的隋然终于在翻看短信之际露出一抹浅笑，她端起餐盘，语气轻快：“你们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先回班！”
黎洛作势也要跟着起身却被隋然摁下：“黎洛，你饭还没吃完，别浪费！”
少年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隋然已经快速起身，挤入送餐盘的人群中。
“难道隋仙没写下午的英语作业现在着急回去补了？呵呵……”武林风只是想单纯地活跃一下现场的气氛，谁知两道灼然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他，他即刻噤了声。
一道是来自身侧秦书瑶的像是在看弱智的目光，另一道则来源于眼前的黎洛。
暗黑的瞳仁中似是有惊涛巨浪在翻滚，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俊脸紧绷，被厚重的阴霾全然笼罩。
“吃你的饭，废什么话！”秦书瑶抬脚重重踩在武林风的鞋子上，不顾他的哀嚎，转而安慰黎洛，“黎大佬你不用担心，然然是去答疑！你也知道期末快到了，然然又那么重视成绩……”
黎洛收回骇人的目光，垂眸继续吃饭，内心却并未因他们的话语感到平静。
这是自两人和解之后的一个多月以来，在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她第一次毫不犹豫地扔下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
午休时分，隋然没有待在班里，黎洛寻遍各个办公室也没有找到她的影子。
莫名的恐慌突然涌上脑海，除此之外，一同浮现的还有方清砚那张虚伪得令他想要撕碎的假脸。
放学后，黎洛收拾好书包之后，照常斜靠在桌子上等待慢吞吞的隋然。
然而今天女孩却破天荒的没有加快手下的动作，而是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怎么了？”黎洛温声询问。
隋然的表情有些纠结：“我今天中午去找化学老师答疑没答完，我约她放学后再过去……”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少年重新坐下，正欲打开书包。
“不用了，时间可能会很长，你先回家，我跟司机师傅说过先送你回去，一会儿再来接我。”
黎洛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她说道：“有什么问题不能来问我吗？我可以回家教你。”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没有任何起伏，与寻常的关切别无二致，但隋然莫名从少年的身上感到一股压抑迫人的气场。
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最近找你答疑的人很多我怕你太累，就和化学老师约了时间。”
本以为少年还要继续追问下去，黎洛却只是点点头：“好。答疑完给我发个消息，路上注意安全。”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撒谎，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戳穿她谎言的理由。
黎洛沉默地背起书包，漫步走出校园。
他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一个人走在偌大的校园里了。
日暮西沉，火球般的落日不留余地地发散出最后时刻的炙热，将天边晕染成绚丽的酡红色，就连头顶飘过的也是淡粉色的云霞。
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纷纷聚在一起，赞美这难得一见的晚霞。
而他的身边则是冷冷清清，一颗心更是空落落的，没有任何闲情逸致欣赏天边的风景。
如果她在一定也会拉着他一起拍照留念吧。
孤独像拖在他身后长长的影子，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本以为早已习惯一个人，但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竟已经无法适应身边没有她的时刻。
黎洛只身走出大门，正巧碰到方清砚。
少年身上的书包已摘，闲适地倚在一辆他并不认识牌子的私家车旁边，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方清砚同样看到了黎洛，他冲少年点了点头，露出招牌的温和笑容，便继续低下头把玩掌中的手机。
“等会儿再走。”上车之后，黎洛并没有吩咐司机开车，而是寻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密切地从后车窗注视方清砚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梳着马尾的隋然便从铁门走出，步伐轻快，纤长的手指飞快在掌中的手指屏幕打字，笑意在她的唇角漫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恬静又柔和。
自女孩出现在视野中，黎洛的目光便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他将手机的音量键调到最大，暗自祈祷能收到她提早完成答疑的信息。
然而事与愿违，隋然的脚步最终停在方清砚的身前。
由于视线阻挡，黎洛只能看到女孩的背影，还有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方清砚。
两人畅谈许久，直到方清砚抬起手摸了摸隋然的发顶，黎洛才木然地收回窥探的目光。
“师傅，我们走。”他闭上眼睛，出口的声音嘶哑得胜似从前。
黎洛却浑然不觉，只是牢牢地攥紧拳头，力道大得像要将坚硬的手机捏碎。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控制住体内四处游走的戾气和想要将她从方清砚身边拉走的冲动。